第630章 祝雞翁的忠告
祝雞翁……
這個名字在常人耳中甚是陌生,但我偏巧孩時在爺爺柜子里的雜書中看到過這個名字。
《列仙傳》有云:祝雞翁者,洛人也。居尸鄉(xiāng)北山下,養(yǎng)雞百余年。雞有千余頭,皆立名字。暮棲樹上,晝放散之。欲引呼名,即依呼而至。賣雞及子,得千余萬。輒置錢去之吳,作養(yǎng)魚池。后升吳山,白鶴孔雀數(shù)百,常止其傍云。人禽雖殊,道固相關(guān)。祝翁傍通,牧雞寄。育鱗道洽,棲雞樹端。物之致化,施而不刊。
孩時的我對這一概述看的并不通透,以至于好長一段時間都以為,這祝雞翁是某個精通家禽養(yǎng)殖的養(yǎng)雞場老板。
不曾想今日居然在陰間見到了真人,并且還是這金雞山的一方山主。
“原來是祝先生,久仰大名,失敬失敬?!?p> 出于一種來自書中的認同感,我也隨即拱手朝他客氣說道。
祝雞翁點了點頭,“小人之名能為大人耳聞,實在三生有幸。若依以往待客之道,自需邀大人以及其他二位友人赴山門一敘,然今日小人事務(wù)繁忙,就不多留了,冒昧之處還望大人見諒?!?p> 聽了祝雞翁這話,我的心里微微一愣。
我本以為他和犬戎一樣的,也是為了阻撓我繼續(xù)前往陰間而來,不曾想竟是打算直接放我出關(guān)。
如此行為,反倒是讓我有些不習慣了。
“大人,您此次自陽世蒞臨陰間,可是為了尋一位名為彼岸的至高神明?”
察覺到我眼中的疑惑,祝雞翁朝我問道。
對此,我點了點頭,“看來,你的消息還是挺靈通?!?p> “大人,您說的彼岸是最早出現(xiàn)在陰間的神明之一,小人的神格是她所賜,金雞山山主之位亦為她所予,她是小人的知遇恩人?!?p> 祝雞翁開口道,“可不知為何,后來彼岸卻離奇消失千余年之久,陰間眾生皆以為她已隕落,久而久之,眾多鬼神官吏都遺忘了她的存在。而小人因為銘記她當年恩情,所以才一直未曾將其忘懷?!?p> 消失千余年……
我之前聽彼岸說起過,她曾沉睡過漫長的歲月,直到最近方才醒來。這一點,和祝雞翁所言不謀而合。
如此看來,先前我詢問的各路鬼差以及犬戎,他們并非對彼岸的身份刻意隱瞞,而是因為歲月太過久遠,已經(jīng)將她的名字她的身份完全遺忘。
而祝雞翁再度說道,“而今,主上重新歸來,可陰間早已沒有了她的位置,她想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權(quán)力,這一要求自然遭受了后來者的拒絕,故而最近陰間上層才爆發(fā)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動蕩,諸多神明因此隕落?!?p> 先前由犬戎帶來的疑惑,經(jīng)祝雞翁之口迎刃而解。
我朝他再問道,“那么,你可知這場動蕩的結(jié)局如何?”
“我不過一邊陲小吏,又怎有資格得知廟堂之事?”
祝雞翁搖了搖頭,“不過,最近酆都城倒是下達了一神諭,命沿途官吏阻撓所有赴入陰間欲拜謁彼岸的人間來客。從這一神諭所透露的信息看來,主上的境況恐有不妙?!?p> 從祝雞翁的話語中聽來,他也算是彼岸麾下的人,所說之言多少也是有些可信度的。
對此,我不禁深深皺起了眉頭,對彼岸也生出了一絲擔憂。
當時彼岸來到人間,將念冰的魔性盡數(shù)剝奪化為己用,還說什么陰間有太多要擺平的事要殺的人。
怪不得自上次在朽木嶺分別后,彼岸就再也沒有與我主動聯(lián)系,感情已是自顧不暇。
而現(xiàn)在,這個平生最好殺人放火外加煽風點火的女魔頭,該不會是被陰間眾神給鎮(zhèn)壓了吧?
要真這樣的話,那茹若初和念夕朝的魂魄豈不是安全不保了?
對此,我的心里不禁萬分擔憂,但很快又意識到這種想法太過沒心沒肺。
這時,祝雞翁又開口了,“大人,我知道您對主上情深義重,可陰間上層局勢不明,主上生死無人能知。為了自身周全著想,小人奉勸您還是莫要淌這一趟渾水,先行返回陽世明哲保身為妙?!?p> 祝雞翁雖然是好言相勸,但他最終的目的還是與犬戎不謀而合,還是希望我結(jié)束這段陰間的旅程,返回人間。
我搖了搖頭,“祝先生,我答應(yīng)過彼岸要赴入陰間,她也說過要在陰間路上等我歸來。而今我來了,若再中途折返,豈不是成了言而無信之徒?”
聽了這話,祝雞翁的眼中流露一絲訝異。
他朝著我打量了好一會,“大人,請問您與主上是什么關(guān)系?”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雖然是一段孽緣?!?p> “原來如此……小人在歲月的流言中,曾聽聞主上曾終年終月坐在忘川河畔獨自垂淚,只因思念自己迷失紅塵的戀人。如今看來,這一流言并非有假,您就是主上的夢中情人?!?p> 祝雞翁如是說道,對我的態(tài)度也變得越發(fā)恭敬了。
可他的這一恭敬,卻是讓我渾身雞皮疙瘩直冒,滿心的不自在。
一直以來,我都很避諱談及和彼岸的感情,畢竟當初她在人間陪伴著我的日子,是我至今都揮之不去的噩夢。
“好了祝先生,兒女情長暫且拋擲一邊,還是聊聊正事吧?!?p> 我不愿再將這一話題繼續(xù)下去,轉(zhuǎn)而回歸了正題,“我意已決,陰間之行絕不會半途而廢。你身為金雞山山主,是打算為我大開方便之門,還是執(zhí)意阻撓我的前行?”
對此,祝雞翁點了點頭,“大人對主上情根深種,小人又哪有貿(mào)然阻撓之理?不過在這之前,還望大人答應(yīng)我?guī)讉€小小的要求。”
“說吧,只要不麻煩,我盡量答應(yīng)你?!?p> “大人,你此次一行,如若真遇見了主上,可否與主上美言幾句,將小人調(diào)離這金雞山中,再謀一份上好的差事?畢竟我在陽世時雖好家禽,但在陰間已與雞群相伴數(shù)千載,早已心生疲乏。”
祝雞翁恭敬說道,“另外,主上若是真有不測,還希望您莫要供出我是主上親信這一事實,也莫要說及我曾為您大開方便之門,否則陰間廟堂追究下來,小人必定生死難料?!?p> 不得不說,這祝雞翁可真是一個圓滑世故的老油條。
彼岸若是無恙,他就可以憑著今天賣我的這一順水人情,向彼岸邀功,求以高官厚祿。
彼岸若有不測,他就將立馬將所有是非擺脫個干凈,劃清界限明哲保身。
感情這家伙就是在兩頭下注,兩邊都不得罪,兩邊都想討好。
他的這一心思,我自然是看在眼里,但也并不曾有絲毫介意。
畢竟在上位者的沖突之中,這些置身底層的所能做的只有明哲保身,注定了只能充當騎墻派,否則稍有失誤必將萬劫不復(fù)。
“祝先生,你的苦衷我明白了,你的請求我也一定會盡力完成。而現(xiàn)在我們該上路了,你也得上路了?!?p> 我朝祝雞翁如此說道,隨后臉色猛地一寒,蒼生杵當即呼嘯而出。
浩瀚的神力從我靈魂之中洶涌而出,將蒼生杵盡數(shù)籠罩。
而蒼生杵也在我的意志下騰空而起,在峽谷的峭壁上劃開一道深長的裂痕,直襲于祝雞翁本體!
祝雞翁的眼神里流露一絲恐懼,可他終究還是強忍著沒有躲避,硬生生地接住了我的這一擊。
蓬!
一聲炸響響起,蒼生杵徑直穿透了祝雞翁的胸膛,在他的胸口留下了一道難以抹滅的碩大坑洞。
而他的整個人也隨即倒飛而出,最終從山頂之上跌落,重重摔在了距離我們前方不遠處的峽谷之中。
“祝先生,得罪了?!?p> 做完這些后,蒼生杵重新隱入了我的長袍之中,而我也對他不曾有絲毫理會,徑直穿過了峽谷,朝著前方繼續(xù)前行。
“大人,您且珍重。”
過了好一會,祝雞翁方才從地上艱難地爬了起來,朝著我的背影如是回應(yīng)。
“師弟,這位半神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放我們離開了,你為什么還要對他下如此重手?”
這時,王泉開口了,不解的朝我問道。
對此,我微微一笑,“我如果就這么從容離開,那么陰間上位者一旦得知,定會怪罪祝雞翁的瀆職之過。唯有毫不留情將他重創(chuàng),制造出我強行闖關(guān)的假象,才能真正讓他明哲保身?!?p> “哦,原來是這樣……”
王泉豁然明悟,看向了我的眼神也一下變了,“林笙,你之前給我的印象一直都純凈猶如白紙,看來在過去這一年的腥風血雨中,你的確變了很多?!?p> “人始終都是要變的,只要初心不變,那么變成什么樣子對我來說都已經(jīng)無所謂?!?p> 我朝王泉這么回應(yīng)道。
對此,王泉點了點頭,隨后不曾再有多言。
和祝雞翁的一番話談過后,如今關(guān)于陰間內(nèi)部以及彼岸的隱情我已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不管彼岸現(xiàn)在的境況是好是壞,我來得來了,總歸得繼續(xù)前行探個究竟。
萬一她真有所不測,以我現(xiàn)在的實力多少還是能幫上一些忙。
“對了,過了這金雞山,前面就是野鬼村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