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若初的異變
“自絕于佛門?呵,如此佛門,不留也罷!”
隨著凡心話落,他手中的佛珠突然崩斷,一百零八顆佛珠子散落一地,而他身著的袈裟也層層開裂,化作了漫天碎布。
誰也不曾料到,凡心法師竟會突行此舉,碎裂了佛珠,撕毀了袈裟,儼然是打算摒棄佛門。
看到這一幕,枯榮大師的臉抽了抽,可終究不曾有多言。
隨著于偉一家慘案背后因果揭曉,凡心對佛門的信仰瞬間崩塌,卻以碎珠斷袍的方式,選擇了自絕于佛門。
“住持方丈,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你當(dāng)年為何要賜我法號凡心了,只因我凡心深重,雖在佛門中,卻并非佛門人,身懷小義而無大義,有著太多剪不斷的貪嗔癡妒慢疑,只可惜我在佛門虛度光陰數(shù)十載,直到現(xiàn)在方才明悟。而現(xiàn)在我佛緣盡毀,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p> 凡心如此說著,和佛門做了徹底的決絕,聲音無形中多了一股濃濃的凡俗之氣。
話落,凡心不曾理會周圍眾道門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當(dāng)即拂袖離去。
而枯榮大師搖了搖頭,眼神里流露一分心痛,也同樣飽含失望,不曾對他有絲毫挽留。
一個人的命重要,還是一群人的命重要,這一艱難的抉擇我也曾多次遇到過,也一度身陷囹吾。
可是,這一抉擇本身就充滿了太多的主觀因素和主客立場,并沒有絕對的對錯正邪之分。
凡心護(hù)短,看到的只有眼前眾生,枯榮心懷大義,看到的是世間蒼生。
凡心之所以選擇棄佛還俗,并非因為對佛門的厭惡,只因二者之間的信念已產(chǎn)生了不可調(diào)和的分歧,最終不得不分道揚(yáng)鑣。
“凡心前輩,不知你此行打算去往何方?”
看到凡心落寞離開,我忍不住朝他問了一聲。
畢竟今日他之所以與佛門割裂,也是受到我和念冰情劫的牽累。
“凡俗人世?!?p> 凡心腳步微微一頓,背對著我發(fā)出如是嘆息。
“佛分八境,尊生,樂道,禁言,思過,無常,往生,守一,無我,可貧僧執(zhí)念太深,終將傷人傷己。貧僧身在佛門,卻登不了極樂。貧僧看得清紅塵,卻放不下凡心。經(jīng)書三千卷,磨不掉,卷書三千卷,忘不掉,原來只有無我……”
“哈哈哈,貧僧明白了!”
在一陣釋然的笑聲中,凡心離開了,離開了朽木嶺,離開了佛門,消失在了我們所有人的眼前。
“阿彌陀佛,佛門殊途,讓諸位見笑了?!?p> 話落,枯榮大師一聲嘆息,隨后也轉(zhuǎn)身離去。
枯榮走了,沉江客和陸消川槐靈圣此時則朝著我走了過來。
沉江客看了看棺中的茹若初,猶豫了片刻后問我,“林笙,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本尊很明白你的心情,但還是想冒昧問一句,你打算何時與我們共赴黃沙之地,以除永生之患?”
“待我安置完若初的后事再說吧,”
說著,我朝著四周張望了一圈,“對了,你不是說隱山門中關(guān)押著一個永生者嗎,怎么一直不曾見他人影?”
聽了這話,原本還一臉凝重的沉江客突然神色大變,朝著已經(jīng)被重建而起的山門之中看去。
“大事不好!”
沉江客話落,卻也顧不得與我多言,當(dāng)即大步朝著山門之中趕去。
“眾弟子聽令,快將那小和尚從地牢里挖出來,他若身死,本尊這些年所有準(zhǔn)備都將前功盡棄!”
一時間,所有的隱山門人頓時大亂,慌忙朝著山門南側(cè)的一個方向趕去。
隱山門的宗門所在地雖然已經(jīng)重建,但因為先前地表盡數(shù)被巖漿所覆蓋的緣故,許多的暗道地穴都已經(jīng)被封死,灼熱的高溫更是席卷當(dāng)場。
伴隨著陣陣轟鳴聲響起,一處石樓被眾人蠻橫的推翻,露出了下方已經(jīng)陶化的堅硬地面,而隨著沉江客一掌祭出,地面當(dāng)即層層坍塌,露出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洞口,以及一條蜿蜒向下的石階。
不一會,我看到有一個年輕的僧人被眾隱山門人從洞中抬了出來。
他穿著一件破爛的僧袍,頭頂還燙著九個戒疤,手上腳上還戴著沉重的枷鎖鐐銬。
也許是遭到巖漿的侵襲,他的大半張臉大半個身子都遭受了嚴(yán)重的燙傷,鮮血從燒焦的皮肉下不斷滲出,看起來頗為瘆人。
見此,沉江客的臉色顯得格外凝重,當(dāng)即一招手,周圍大量的草木紛紛枯萎,來自其中的蓬勃生命之力瘋狂地朝著那年輕僧人涌去,治愈著他身上的累累傷痕。
來自黃沙之地的永生門人,怎么會是一個和尚?
我的心里不禁一陣訝異,而那年輕僧人此時也回過了頭,目光掠過了周圍眾隱山門人看向了我,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長。
可是,關(guān)于這永生門人身上究竟有著怎樣的不同尋常,此時我已無心探查,畢竟若初還躺在棺材中。
“陸前輩,槐靈圣,晚輩先行告退?!?p> 留下這句話,我也不曾在此地多做逗留,隨后便與父親一道離開了朽木嶺。
柳乘風(fēng)也在這時選擇了離開,乘著青龍飛臨長空,只言赴入黃沙之地的日程在即,他需要即刻返回天行門中,召集門中弟子以及諸多蛟龍。
不一會,我和父親也帶著茹若初來到了逆水泊前,隨著幾枚銅錢入水,一艘烏篷船破水而出。
船只沉浮間,半個時辰已經(jīng)過去,逆水泊消失不見,而我又再度回到了懸棺門外的那條河流之中。
當(dāng)我和父親上岸時,爺爺也從殘破的山門之中走出。
看著那口扛在我肩上的棺材,爺爺身體一個踉蹌,頓時滿眼滄桑。
“唉,造化弄人吶,這才幾天的工夫,念冰走了,若初她也……”
得知了事情的經(jīng)過后,爺爺看著棺中沉睡著的茹若初,不禁發(fā)出一聲悲嘆。
隨后他也不曾再有多言,幫著我將茹若初帶回了懸棺門。
經(jīng)過神明之力的侵襲以及竹林七賢的進(jìn)犯,如今的懸棺門早已衰敗,四處都是枯萎的草木藤蔓,四十八座石山盡數(shù)坍塌,只留下一座林家石山孤零零矗立于高巖峰,滿目瘡痍。
沒多久,我們來到了懸棺門腹地,步入了一座浩劫過后尚且完好的古宅之中,將茹若初安置在了一間僻靜的屋子里。
“爺爺,這段時間若初就交由你照顧了,我得離開一段時間?!?p> 看著躺在床上渾身七彩流光縈繞的茹若初,我深深嘆了口氣,朝爺爺這么說道。
“她是我孫媳,照料她是應(yīng)該的,可是你……打算去哪里?”
爺爺點(diǎn)著頭,頗為疲憊地朝我問道。
“黃沙之地,和道門眾前輩一道抹殺永生門之患,順便探尋自己的前世宿命。”我朝爺爺這么回應(yīng)道。
事實(shí)上,早在天行門時,沉江客就已將此事提上了日程,并且向我發(fā)出了邀請。
可因為當(dāng)時念冰突然有佛化魔,使得包括我在內(nèi)的所有人無暇他顧,所有原定計劃被徹底打亂,因而就此耽擱了下來。
而我曾透過三生禪,看到了黃沙之地中自己的前世,包括彼岸無常帝釋天在內(nèi)的這些活了千百年的存在,也都提及過我曾現(xiàn)身于黃沙古道門覆滅之地。
我的前世宿命,只怕冥冥之中也與那片神交已久的黃沙之地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而且沉江客說得沒錯,永生門若不早日根除,來么將來指不定還會再出現(xiàn)第二個第三個帝釋天,猶如一柄時刻懸于道門頭上的利劍。
不管是為了蒼生大義還是為了調(diào)查前世宿命,我覺得自己都應(yīng)該前去一趟。
“男兒志在四方,也好,也好!可我老了,已經(jīng)幫不到你們什么了,只能在這兒幫你們守著這一方懸棺故土?!?p> 對于我的這一決定,爺爺并不曾有絲毫勸阻,只是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將若初安置完畢后,我和父親陪爺爺吃了最后一頓午飯,隨后便準(zhǔn)備起身折返隱山門。打算會一會那個被成為永生者的年輕和尚,再問問沉江客關(guān)于入主黃沙的具體細(xì)則。
帶著這一想法,我和父親匆匆而來匆匆而走,而爺爺則將我們送到了門口。
可是,就在我們打算走出山門前赴河邊時,來自爺爺?shù)捏@呼聲忽然從古宅之中響起。
“若初!不不不……這怎么回事,怎么會這樣!?”
聽了這話,我不覺皺起了眉,和父親同時回過了頭。
只見古宅之中,不知為何忽然有一股璀璨的七彩流光沖天而起,大量的黃沙也伴隨著狂風(fēng)不斷從宅子的大門以及窗戶內(nèi)部呼嘯而出!
一股黃沙特有的蒼涼蕭條氣息,也在這一刻充斥于整個懸棺門。
這……這是怎么回事?
我和父親一陣訝異,當(dāng)即毫不猶豫折返,回到了古宅安置若初的那間屋子。
此時,爺爺正滿臉驚愕不知所措,而我朝著若初看去,也頓時滿臉駭然!
只見茹若初躺在床上,身上的七彩神光不知為何忽然變得無比璀璨。
在這股璀璨的神光中,她的身體猶如風(fēng)化一般,竟開始層層開裂,化作了陣陣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