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又變身了。
借著周圍的燈光,她知道自己變成了一個很小很小的動物,爬得很快,有尾巴,有四腳,雖然看不到全貌,但隱隱猜到應(yīng)該是壁虎一類的。
這一驚之下,她暫時忘了想家的委屈難過,認(rèn)真思考起下一步該怎么辦。
還是得回家啊,總不能在這個坑里睡覺,萬一路過的人把自己抓住捏死,那豈不是小命都沒了。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她下意識地躥出去,回頭看看,發(fā)現(xiàn)自己地速度居然很驚人,這次終于不是一只慢吞吞地蝸牛了。
腳步聲有好幾個人,在沿著坑邊走。
其中一個人說,“我好像看到有什么東西爬過去了?!?p> 另一個說,“杜哥,你……你肯定是喝多了,都重影了?!?p> 還有一個說,“對對對,阿杜那慫樣,灌點兒黃湯連他親媳婦兒都認(rèn)不出來?!?p> 幾個人嬉笑著慢慢走遠(yuǎn),林安一顆顫悠悠的小心臟才從嗓子眼落回原位。
基于這不小的驚嚇,林安決定盡量找沒有光亮的地方走,這樣不容易被走夜路的人發(fā)現(xiàn),也能減少危險。
林安不經(jīng)意抬眼,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一顆顆璀璨的星星鑲嵌在深藍(lán)的夜空里,一閃一閃的,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的鄉(xiāng)村,奶奶在夏夜的院子里講那些古老的鬼神傳說的時候,身上飄著淡淡的旱煙味兒,夜空也是這么美。
這次變身讓林安的新奇多于害怕,視力和聽力變得極其敏銳,尤其是視力,細(xì)節(jié)比人的肉眼不知道清晰了多少倍。
欣賞夜景的時間只有一瞬,還有八百米等著她爬過去,按照現(xiàn)在的速度,如果沒有任何阻礙的話,大約五分鐘左右她就能到家。
可是爬到樓下的時候她犯難了,變身之后,她的衣服、包,原來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機和包里的鑰匙都不見了。窗子都拉著紗窗,她要怎么進(jìn)門?話說回來,就算鑰匙還在,憑她現(xiàn)在的能力也根本不可能開鎖進(jìn)門啊。
在原地糾結(jié)了半天,林安并沒有想到什么好主意,心想看來以后還得給窗戶外面裝一個容器,給自己搭個臨時的避難所,以防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再出現(xiàn)。
這時,她聽見一串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逃生本能讓她立刻往墻縫里隱了隱身。隨著樓道里的聲控?zé)袅疗?,她差點叫出來,她看見,李歡蓬正在向樓上走去!
仁慈的上帝、真主安拉以及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我上輩子一定是白送給賣油郎五十斤香油,替林沖暴揍過高俅,扶正過時代那扭歪的胯骨軸,終于、終于有個人能救救我了!
林安不假思索,沖上了臺階。其實按照她現(xiàn)在對這個身體的了解,她的速度完全可以輕松超越李歡蓬,但是她還是想跟著對方,畢竟現(xiàn)在自己沒法說話,萬一被對方誤會自己是一條討厭的蟲子,一掌拍死轉(zhuǎn)世的林大善人,豈不弄巧成拙了。
她要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沖到他面前,否則只能收獲一場空歡喜。
就是現(xiàn)在了,李歡蓬正轉(zhuǎn)身朝她的房門走去……
林安以最快的速度沖到門上,順門而上,趴到了貓眼上,與剛剛站定的李歡蓬相對而視。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聲控?zé)魷缌恕?p>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林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也許我該等燈再亮起的時候在門上爬一個SOS,或者我是LA?
他要是轉(zhuǎn)身了看不到怎么辦?我要再找一個墻縫趴著嗎?會不會有蛇、蝎子之類的東西來吃我?
算了,他要是真的認(rèn)不出,我就在門框上面趴一晚上算了。
“你是……林安?”
隨著李歡蓬的聲音響起,燈再一次亮了。
林安的心一下子雀躍起來,她好想說,你可以啊李歡蓬,這都能認(rèn)出姐姐來??上С税l(fā)出短短的“唧唧”,屁都沒有一個。
林安忽然想起自己剛才想到的SOS。于是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在門上爬了個√。
李歡蓬,“怪不得打電話找不到你?!?p> 他把手放在林安的足下,林安順勢爬上了他的手。
手掌很溫暖,但不是林安現(xiàn)在這個身體喜歡的溫度,于是她往上爬了爬,爬到了手臂上。雖然李歡蓬今天穿了一件真絲的短袖襯衫、順滑得很,但林安現(xiàn)在功夫了得,什么九十度垂直爬、光滑鏡面爬統(tǒng)統(tǒng)不在話下。襯衫上面還挺涼快的,林安想找個好地方落腳歇一會,爬來爬去,爬到了肩頭,往下一看,簡直懸崖峭壁一樣,地面好遠(yuǎn)啊。
“喂,你到底想去哪里呀?”
李歡蓬盡量壓低說話的聲音,估計是怕吵到鄰居,也怕他們的對話被其他人聽到。想到林安也不能回答他,李歡蓬一臉嫌棄地用食指和拇指拈起她,把她揣到左邊的襯衫口袋里。
林安心想,算你這個位置選得不錯,跟李歡蓬微熱的身體若即若離,又有涼爽的真絲面料躺著。
李歡蓬下樓,襯衫一蕩,林安猝不及防貼上他的左胸,她聽見他的心跳聲,隨著他的腳步,一聲遠(yuǎn)一聲近,咚……咚……很快很有力量。
呃,林安想,如果李歡蓬現(xiàn)在能看見自己的本來面目,一定能看見一個面紅耳赤的林安。
等到林安終于從羞赧中回過神來的時候,李歡蓬已經(jīng)開著車離開了林安的小區(qū)。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李歡蓬聽到的是,“唧唧復(fù)唧唧”。
林安從口袋中爬出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的四足抓著李歡蓬的襯衫,下面是那個還在打鼓的胸膛和口袋。
車輪壓過一塊凸起,林安被這一震蕩直接送回了口袋里,繼續(xù)聽著咚咚咚。
李歡蓬,“看來今晚你也回不去了,我?guī)闳ノ壹野桑么跄隳芎煤眯菹⒁幌?。你現(xiàn)在也不能說話,所以今晚的事情咱們明天再聊吧。昨晚不好意思啊,我家里臨時有事,不得不放你鴿子,希望你不要生氣。今天本來也應(yīng)該早點找你的,但是,家里的事處理起來有點麻煩,所以就拖到比較晚了。王回的事兒我也沒法去查,等你明天恢復(fù)了咱們再商量看怎么辦吧。這么說話有點奇怪哈,就我一個人在這兒說,你連個回音都沒有……”
“唧唧。”
李歡蓬輕笑,“我忘了,你現(xiàn)在只能發(fā)這個聲音,這樣吧,我給你放個音樂聽聽。你喜歡小提琴嗎?李映衡知道嗎?一個神童,澳大利亞的華人,水平絕對超過成年的專業(yè)演奏家。對了,他偶像是馬克西姆,你聽聽看,這是維瓦爾弟的四季?!?p> 生機盎然的琴音傳出來,流暢婉轉(zhuǎn),干凈而幸福。林安聽著小提琴,內(nèi)心隨著四季流轉(zhuǎn),漸漸忘記了天地、忘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