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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勝石,相約的老地方

第十一章 遺言

十勝石,相約的老地方 作家N1DkTO 4598 2022-03-17 22:34:19

  “告訴我的兒子,他的父親是個英雄……”——沙東布瑞克公爵

  天災此時的襲擊,比白天更加猛烈。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的天災軍團聚集在安多哈爾的城下,天空之中響徹著石像鬼的尖嘯,城墻下無數的亡靈天災堆積著,尸體的堆積都快超過城墻的高度。

  極遠處可以看見,天災軍團點燃了一個個的火球,馬上就要投入到安多哈爾城中。

  多虧薩古納爾阿姨提前發(fā)現了糧食中的秘密。經過一片七手八腳的忙活,大部分受到瘟疫感染的糧車已經扔出了安多哈爾。但緊接著天災軍團就發(fā)動了進攻,大部分的人手被抽調到城墻上進行防御,剩余的人來不及清除掉所有的糧食。

  遠處,天災軍團的絞肉車將一個個的火球射進城中。熊熊的火焰在城中蔓延,草堆、木棚率先被引燃,還好石制的城墻還依然可以聳立一段時間,但在這無盡的天災軍團面前,安多哈爾的城墻倒塌僅僅是時間問題。

  我又安排了很多人去救火、去清理剩余的糧食,但火焰蔓延的速度實在太快。很快便有一袋糧食被火引燃,那糧食旁手忙腳亂的幾個士兵迅速被升騰而起的綠霧包圍,跟著便一個個的倒了下去。

  接下來又有第二袋糧食燃起,然后是第三袋、第四袋……越來越多的糧食被點燃,越來越多的士兵倒了下去,越來越多的綠霧升騰而起。而且,綠霧蔓延速度的比火焰還快,在綠霧之中,一個又一個倒下的士兵重新站了起來,化身成天災的亡靈。城中還未中毒的士兵趕忙都逃到城墻之上躲避這些綠霧和上一刻的戰(zhàn)友。

  城墻內綠霧彌漫,城墻外天災縱橫,這讓所有士兵都充滿了絕望與恐懼。我手中握著金妮送我的黑曜石項墜,思索著并不存在的機會。

  突然,安多哈爾的城門被從內打開。這讓我心中一驚,還以為城中在出現叛徒為天災軍團打開了大門。但緊接著一隊聯軍士兵從城門沖了出去。

  這隊士兵沖進如浪潮般的天災軍團之中,竟然在城門口將天災軍團沖出來了一小片空隙。

  跟著,城門下一個豪邁的聲音叫了起來。

  “麥迪溫王子,還等什么呢?快跟我們沖出去!”

  竟然是桑頓先生拿著雙手長劍,站在城門口。在他身后有著另一隊殺氣騰騰的士兵。

  先前沖出城門的那支小隊很快便被天災軍團所吞噬。但是因為他們的犧牲,我們獲得了片刻的準備。

  片刻之后,安多哈爾城中所有士兵,已經全部聚集在了城門口。

  “王子殿下,可要跟緊了我們?!?p>  這是桑頓先生跟我說的最后一句話。說完,他便率領著那支最忠誠于他的敢死隊,沖出了安多哈爾的城門。

  我?guī)ьI著其他士兵緊隨其后。

  就是這隊士兵,兩天前還滿懷怒氣的想要推翻我這個指揮官,但是此刻,他們卻全部為我而戰(zhàn),為了暴風城而戰(zhàn)。

  他們和更多的不認可我身份的人一樣,都是暴風城最忠誠的戰(zhàn)士。

  我?guī)ьI著大軍跟在桑頓先生率領的敢死隊之后,企圖從天災軍團的核心中沖出一條生路。敢死隊的戰(zhàn)斗十分勇猛,一層一層的沖破亡靈天災的包圍。但隨著我們越來越向外,敢死隊的將士也越來越少。在密密麻麻的天災軍團面前,他們只要稍一疏忽或是遲疑,就會被拖進天災的士兵中間,接下來所面臨的痛苦,是我們這些生者所不能想象的。

  隨著敢死隊成員們一個一個的倒下,我們所面臨的天災軍團越來越少。顯然,我們已經到達了包圍網的邊緣?;厥装捕喙?,只能看見遠處的火光和沖天的綠霧。

  在沖散最后一層天災士兵的時候,桑頓先生倒下了。剛剛那半個小時的連續(xù)沖殺,桑頓先生不知道砍死了多少天災亡靈,我只知道他足足殺斷了三把長劍。倒下的時候,他身上的盔甲已經不剩多少,而盔甲之下,也幾乎找不到完好的皮肉了。

  依然有零零散散的天災軍團朝著我們包圍過來,但聯軍的士兵很輕易就能擊走他們。

  “王子……一定要……回到……暴風城”桑頓先生最后握著我的手說出來這句話。

  我跪在他面前,心中思緒萬千,久久不能平靜。

  但薩古納爾阿姨他們還是將我拉了起來,向遠處逃走,任憑后面涌上來的天災軍團淹沒桑頓先生的遺體。

  我們又不知道跑了多久,身邊的場景不斷變化,雖然沖出了包圍網,然而天災軍團到處都是,我們盡力回避戰(zhàn)斗,但走的越來越遠,身邊同伴越來越少。

  黎明時分,我們終于在密林之中找到了一塊小小的山巖。所有人都聚集在山巖之上,躲避著天災軍團?,F在我們的身邊,已經只剩下不到兩千人了。

  魂鑄騎士團、重錘將軍以及其他一些指揮官,都滿身傷痕的聚集在我的面前。而我蹲在一塊大石頭之下,雙臂抱膝,手里緊緊握著金妮送我的黑曜石,沉默不言。

  我是在思索,思索著一切的可能:逃離的路線,逃離的可能性,全軍覆沒的可能性,斬首敵方主將的可能性,逃離的成功率,全軍覆沒的后果等等。

  其實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清楚了,在場眾人也都知道什么才是所謂最優(yōu)解,只不過大家都不想說出來,大家可能都還覺得會有別的希望。

  我蹲在地上,看著所有人空洞的眼神,做了很大的心理斗爭,無奈的閉眼說出來:

  “聯軍全體,目標天災軍團偵測隱形單位,一定不顧一切掩護軍情七處的潛行者們逃離。”

  目前,全軍撤退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最有可能逃離西瘟疫之地的,也就只有能隱身的潛行者們了。

  我說了出來,松了口氣。所有的人聽到我這么說,仿佛都松了口氣,接著就各自去準備去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薩古納爾阿姨?!?p>  “我得留下來保護你,這是……”

  “薩古納爾阿姨啊,咱們都很清楚,現在所有人中,逃跑的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軍情七處的潛行者,而軍情七處的人里,最有可能逃掉的就是你啦!”

  “可是你父親是讓我來保護你的,而不是讓我自己跑的?!?p>  我閉上眼,回想起父王,回想起安度因,在回想起金妮,我覺得自己的眼中是噙著淚的,這讓我更加不能睜眼。

  “我也想跑啊,誰不想活著回去!誰的家里都有等著回去的家人,可是我跑不掉了呀!”

  “但是你不一樣,薩古納爾阿姨,你有能力回去,只需要我能把天災軍團所有的顯隱者都清除,你就有機會逃跑?!?p>  “而且,你必須要回到暴風城,告訴那里的人這邊發(fā)生的事。之前的戰(zhàn)報里提過對付天災可以用火,你得回去告訴大家,這個行為的后果?!?p>  “麥迪溫,你用這種方法就想逼我回去?”

  “薩古納爾阿姨,這是事實啊,回去以后告訴父王,哦!不,告訴父親,我讓他失望了,是我害死了聯軍的將領和士兵。也告訴安度因,我不能回去檢查他的功課了,要讓他努力,不能步我的后塵。最后告訴……金妮……對不起,我沒找到瘟疫花……”

  “麥迪溫……”

  “薩古納爾阿姨,也謝謝您之前的教導?!?p>  我說著將身上的披風扯下,遞給薩古納爾阿姨。

  “把這個還給父親吧,和他說我是個辜負他期望的失敗的王子”

  薩古納爾阿姨沒在說話,低頭將披風疊了起來,我一直沒睜開充滿淚水的眼睛。所以我自然也沒發(fā)現薩古納爾阿姨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水。

  “你是個不錯的王子”

  “我知道?!?p>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樹冠中,突然一對翅膀伸了出來,這應該是天災軍團的某種秘密武器。跟著便能看到樹叢的晃動,顯然天災軍團在向這邊聚集。

  最后的突圍,就要開始了。

  軍情七處的潛行者們需要突圍,所以不能在加入戰(zhàn)斗,都提前進入了潛行狀態(tài)。只有薩古納爾阿姨站在我的身邊,似乎是想要和我最后并肩戰(zhàn)斗一會兒。

  聯軍戰(zhàn)士們開始沖鋒。

  我們全部殺進天災軍團的陣地,一個一個的擊殺著擋在眼前的天災士兵,軍情七處的成員們有的已經開始趁機突圍了。但天災軍團的顯隱者們還是發(fā)現了這些特工。等特工們顯形的時候,已經徹底置身于天災的包圍之中了。

  隨著越來越近,我們看到了剛剛那巨大翅膀的主人。這是一座在一輛戰(zhàn)車之上的有著巨大翅膀的人馬形雕像,雕像渾然漆黑,而臉上帶著金燦燦的面具神秘而詭異,在這雕像的高舉的雙手之中,兩柄法杖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光芒。

  我一時間被雕像吸引了,忘卻了自己此刻置身戰(zhàn)場,以至于一個亡靈天災向我揮動的寶劍已經劈斬到了眼前都未發(fā)覺。

  多虧薩古納爾阿姨在我身邊,為我擊殺了面前的天災。我也終于回過神來,而在那雕像四周的天災亡靈,似乎受到了某種加持,更加難以對付。

  魂鑄騎士團僅剩的成員們在圍攻著一位看上去是指揮官的死亡騎士,其余的士兵都在努力的沖向天災的顯隱者們。而軍情七處的特工們都在尋找機會穿越天災的包圍,其中的大部分還是被發(fā)現了,只有極少的特工能成功的脫逃。

  “快拆了那座雕像”我向著人群之中大喊著,期望有人能拆毀那座給天災帶來加持的雕像。

  重錘將軍和他的矮人們剛剛清理掉一位顯隱者,一位軍情七處的特工從他們身邊潛行穿過。他們距離那雕像最近,也最先響應了我的召喚,迅速的向著那雕像靠近。

  而越接近雕像的亡靈天災就越難以應付,重錘將軍沖到雕像面前時,身邊已經一位矮人的戰(zhàn)友都沒有了……

  重錘將軍舉起手中的大斧,飛身躍起想要一擊擊碎雕像的腦袋。

  就在斧頭將要砸到雕像上時,那雕像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重錘將軍的喉嚨。跟著,整個雕像便像是活過來了一般,從那輛戰(zhàn)車之上站起身來。見此,我急忙帶著一隊戰(zhàn)士沖向那巨大的雕像。

  那雕像周圍大片的天災軍團仿佛被吸干了一般,迅速的癱軟倒下。取而代之的,那雕像煥發(fā)出充沛的力量,接著一陣毀天滅地的尖嘯聲響徹戰(zhàn)場。

  那聲響震顫著全部聯軍士兵的精神。這聲音會吸引來更多的亡靈天災,必須迅速解決戰(zhàn)斗,掩護潛行者們突圍。我們奮力的沖向那活過來的雕像。沙東布瑞克公爵也已經解決了那名死亡騎士,奔過來與我們會合。

  那雕像握著重錘將軍的手逐漸在發(fā)力,似乎是想先捏死他,然后再解決其他人。

  眼看著重錘將軍命懸一線,薩古納爾阿姨飛身躍上,兩柄匕首砍在那雕像的手腕之上。那雕像似乎也會吃痛,將緊握的手收了回去,重錘將軍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趕緊跑到重錘將軍身旁,但是圣光術沒能治愈他的傷勢。重錘倒在我懷里奄奄一息,氣若游絲的說道:“對不起……矮人……絕不會……叛……聯……”

  重錘將軍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我完全聽不到他的呼吸的聲音??粗忠晃宦撥妼㈩I犧牲在自己的面前,我竟然并沒有多少傷感,而是靜靜的起身,投入到圍攻那雕像的戰(zhàn)斗中去。

  是戰(zhàn)爭讓我麻木了,如果我陣亡之后,身邊人也可以如此平靜對待,也算一件極為幸運的事了。

  那雕像能發(fā)出來炸裂的毀滅之球,聯軍再其面前損失極為慘重。薩古納爾阿姨和沙東布瑞克公爵勉強與其戰(zhàn)斗。我手握長劍沖進戰(zhàn)場后,經歷了一番極為辛苦的戰(zhàn)斗才勉強將那座活過來的雕像擊碎。

  隨著那雕像的轟然倒塌,我們三人全都癱坐在了地上。極大的疲憊感來襲。

  “快走吧,薩古納爾阿姨,在拖下去……”

  我還沒說完,便看見了另一邊的沙東布瑞克公爵狂嘔了幾口鮮血。

  我和薩古納爾阿姨趕忙挪到他的身邊。原來剛剛與那死亡騎士的戰(zhàn)斗中,沙東布瑞克公爵便已經受了重傷,后來又與那雕像進行戰(zhàn)斗,則讓傷情惡化。直至此時雕像倒地,最后支撐著沙東布瑞克公爵的毅力也消散了。

  “告訴我的兒子,他的父親是個英雄……”

  這是沙東布瑞克公爵的臨終遺言,看著這位驕傲戰(zhàn)友的離去,我依然很平靜。只想繼續(xù)催促薩古納爾阿姨動身。

  “薩古納爾阿姨,你必須要動身了。”

  我還想再說點啥什么,卻什么都想不起來。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突然瞥見薩古納爾阿姨身后,站起來一個憎惡。那憎惡腹部的裂口已經將那鉤子向著薩古納爾阿姨噴了出來。而薩古納爾阿姨似乎是因為太累了,并沒有察覺身后的異常。

  這情況太過緊急,為了將一切的情報和我們所有人的遺言送出去,薩古納爾阿姨不能出現任何差錯。我來不及提醒她,也來不及做任何其他反應,近乎本能的,而又超越了我本身極限的,我推開了薩古納爾阿姨。

  看著跌坐在一旁的,滿臉震驚的薩古納爾阿姨,我才反應過來,憎惡的那鉤子,已經穿透了我的身體。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我早已準備好迎接死亡,這樣的結局并不讓我意外。

  “快走,薩古納爾阿姨,一定要回到暴風城,告訴……他們……咳咳……這里……咳咳……一切。”

  到最后,我都沒有想到,究竟是忘了什么,沒有和薩古納爾阿姨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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