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史慈緣何出現(xiàn)在這里?卻原來當年太史慈為東萊郡奏曹史時,受郡中之命,星夜奔往洛陽,奪了青州刺史所派州吏之奏章。由是惡了刺史,不得不逃離青州,避禍他方。
在外游蕩了幾年,天子駕崩了,刺史也換了。太史慈料想青州已經(jīng)物是人非,不會再針對他了。這幾年在外游蕩,他每時每刻都在思念牽掛著家中老母親。如今覺得再沒危險,一想起家中慈母,便心似歸箭。只恨不得立馬出現(xiàn)在東萊,出現(xiàn)在母親跟前才好。于是便與一伙在外結(jié)識的友人說了。結(jié)果這些家伙都是無牽無掛的漢子,又義氣得很,道是如今天下不太平,一路上盜匪四起,雖然子義你武藝高超,但雙拳難敵四手。于是大家決定,一道送太史慈返還青州。
太史慈卻不過友人意氣,只好與大家一塊結(jié)伴東行。剛從北海到盧鄉(xiāng),便聞得盧鄉(xiāng)范使君與公孫度所部大戰(zhàn)。太史慈聞得公孫度跨海犯境,也不知道自己家里怎么樣了,于是怒氣勃發(fā),便率了大家伙趁遼東軍不備,突襲其后,竟然把遼東軍陣殺了個通透。
太史慈返身入陣,便見前方一員大將攔路大喝:“來者何人?”正是那遼東大將柳毅。他奉公孫度之命,經(jīng)略東萊,眼見得范明覆滅在即,東萊全境將會成為遼東軍的橋頭堡壘,誰曾想千鈞一發(fā)之際,太史慈竟然殺了出來。柳毅心中怒火可想而知。
太史慈哂笑一聲,并不答話,雙腿輕磕馬腹,胯下駿馬便長嘶一聲,竄了出去,長戟平端,直指柳毅。土雞瓦狗,也佩讓我通名!
柳毅見那將不答話,卻是兵器探出,直取自己。不由反怒為笑,道:“不知天高地厚之輩,又豈知我縱橫遼東之威名?!庇谑菗]舞大刀,來戰(zhàn)太史慈。
咣當一聲,兵器交接,兩馬錯鞍而過。柳毅被太史慈一擊巨力,震得在馬背上晃了幾晃,好不容易才穩(wěn)住身形,卻覺得胸口有些發(fā)堵。柳毅知道是震傷了內(nèi)腑,不由深吸一口氣,把種種不適,強壓了下去。
太史慈勒馬兜了一圈回來,端坐馬上,興致勃勃的看著柳毅上下打量。太史慈在外游俠數(shù)年,遇見所謂高手不計其數(shù)。一一過手后,才知名不符實。今日接了柳毅一刀,感受到了柳毅的臂力似乎不弱,太史慈不禁有些見獵心喜了。心道,總算可以找個人活動活動筋骨了。倘若是柳毅知道,太史慈把他當作活動筋骨的人形沙包,只怕當即便會一口老血噴出,氣死當場。
柳毅見四周兵卒都看向這里,哪里肯墜了士氣,于是暴喝一聲,策馬舞刀,主動向太史慈發(fā)起進攻。
太史慈見柳毅來得兇惡,不由也抖擻精神,挺戟來戰(zhàn),兩人一個是虎老雄風(fēng)在,一個是絕技存胸間。甫一交鋒便打得昏天黑地。盧鄉(xiāng)城頭的范明何曾見過這等廝殺,不禁看得心馳神往。
柳毅畢竟不如太史慈。數(shù)十合后,便遮擋不住。只見太史慈一條戟,點、刺、掃、砸……銳利的鋒刃總在柳毅上下左右來回舞動。未幾,柳毅筋疲力軟,手上稍稍一松,便被太史慈抓住個破綻,一擊得手。只見長戟閃電般抽出,嗚的一聲呼嘯,柳毅只覺腰間劇痛,人便飛了出去,待反應(yīng)過來時,閃著白芒的戟尖便已經(jīng)抵住咽喉了。
范明于城頭看得仔細,雙掌狠擊了一下城垛,興奮的大笑道:“真壯士也!來人,傳我之令,出城!”
范明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于是率了麾下兵將與城中青壯,一同殺出城去。遼東軍還沒有從自家主將戰(zhàn)敗被擒的事實中反應(yīng)過來,便見范明率了人馬一窩蜂似的殺到了。遼東軍也不是傻子,見己軍主將已失,群龍無首,于是發(fā)一聲喊,棄了兵刃旗鼓,跳蕩著四散而去。
范明哪里肯放,自然緊銜其后,舍命截殺。正趁勢掩殺間,忽間前頭又來了一枝兵馬,煙塵間旗號隱約,難以辨明。
范明一愣,心道莫非公孫度又增兵了?于是把手一擺,止住本部。那太史慈,殺翻一個柳毅,猶自不足,見前方又來一將,只以為又是公孫度一伙。見那將甲胄鮮明,甚是雄壯,不待范明分說,便躍馬而出,直取敵陣。
劉恪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到了盧鄉(xiāng),見得戰(zhàn)場一片狼藉,還沒喘口氣,去問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便見對面一將躍馬搖戟,殺將出來。
劉恪一頭霧水,便策馬迎了上去,道:“來者何人?”話還未說完,太史慈的兵器便探了過來。
劉恪大怒,把身子往后一仰,躲過這一擊,而后自得勝鉤上摘下大槍,忽的一聲,便刺了過去。
太史慈雙手一橫,然后一推,蕩開大槍,兩馬錯鞍之時,太史慈忽然覺得背后風(fēng)聲惡,于是想也不想,使了個蹬里藏身,躲過這犀利一擊。卻原來是劉恪在兩馬交錯之時,把虎腰一扭,一記回馬槍便如閃電般刺了出來。
太史慈驚出一身冷汗不說,劉恪也是暗贊這人了得,居然六覺如此靈敏,躲過自己這一招。
兩人心中都是暗嘆,臉上卻不動聲色。于是兩人又催動坐騎,戰(zhàn)作一團。兩人都是一時才俊,武藝高超,弓馬嫻熟。大戰(zhàn)數(shù)十合,未分勝負,兩人卻只覺酣暢淋漓,痛快極了。正欲抖擻精神再戰(zhàn)時。范明氣急敗壞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兩位壯士,快快住手!快快住手哇,都是自家人!”
太史慈聞言不禁一愣,想來這東萊太守不會認錯人。于是一勒馬跳出戰(zhàn)圈。劉恪也就自收手,勒馬立于原地。兩人相視一眼,心道原來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臉上卻不由自主泛起一絲淺笑來。
范明在太史慈身后,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劉恪軍中旗號,那紅旗上繡著個斗大的劉字,然后那一行小字分明是青州牧……范明再一聯(lián)想,心中便是一抖,莫非是劉君侯到了青州,知道自己消息,遣軍來救?
一念至此,再放眼望去,只見那太史慈與自己的救兵,劉君侯麾下大將斗得兇惡,生怕兩人有個好歹,自己都不好交待。于是才立即開聲,讓兩人停戰(zhàn)。
范明上前,對著劉恪一拱手道:“將軍所率可是青州牧劉君侯麾下人馬?本官東萊太守范明?!?p> 劉恪見正主在此,連忙翻身下馬,一抱拳道:“青州軍麾下,親軍指揮使劉恪,見過范使君!小將受主公所遣,特來東萊,以助范使君?!?p> 范明聞信大喜,道:“將軍來得正好,遼東軍已經(jīng)大敗,退往當利。你我正好兵合一處前往追擊?!?p> 劉恪心道不是說遼東軍兵圍盧鄉(xiāng),怎么這么快便逆轉(zhuǎn)了過來?心中疑惑,眉頭便不由輕蹙。范明一看,自然便知劉恪心中所想。于是便笑著介紹太史慈,說道:“本官慚愧,被遼東軍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日前退守盧鄉(xiāng)孤城。眼見盧鄉(xiāng)便要陷落,多虧了這位太史壯士,否則本官性命不保也?!庇谑潜慵毤毜恼f起太史慈如何率了人馬自遼東軍后軍殺入,直透敵陣,然后又生擒敵將,于是敵軍一軍皆潰。
范明唾沫橫飛的說完之后,太史慈便輕笑道:“范使君謬贊了!”然后上前一抱拳對劉恪道:“東萊太史慈,見過劉將軍?!?p> 劉恪方才與太史慈大戰(zhàn)一番,極為佩服其武勇,又聽得范明說是其率了部曲生擒柳毅,擊退遼東軍,這無形中又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再看其人,相貎堂堂,英武挺拔,心中歡喜,便不由親切的道:“你我年歲相當,何必如此見外,我姓劉名恪,字守慎,族中排行十一。你喚我守慎,或劉十一也行?!?p> 太史慈見劉恪身居要職,一身本事,卻如此平易近人,也是極為高興、感動。他也是個颯爽的性子,也不推脫,便笑道:“守慎好灑脫的性子。我字子義,家中只我一個,郡中鄰人,素來喚我大郎?!眱扇藢σ?,一陣大笑。
劉恪翻身上馬,對太史慈道:“子義,遼東軍陡失主將,士氣大跌,軍心大亂,此時惶惶逃竄猶如喪家之犬。不若隨我擊之,討平來犯東萊郡境之賊如何?”
太史慈大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于是,范明、劉恪、太史慈三人,率了人馬,一路沿著遼東軍逃竄的路線追了下去。
數(shù)日后,在當利,劉恪與太史慈,兩人聯(lián)手沖陣,勢不可擋。把遼東軍殘軍殺了個人仰馬翻,血流成河。此戰(zhàn)中,遼東軍在東萊的主力部隊,一戰(zhàn)盡墨。
然后范明與劉恪,各率部隊,沿途收攏敗軍,剿滅山賊、盜匪。兩人打算趁此大勝之機,把境內(nèi)那些多如牛毛的盜賊剿殺個干干凈凈,好還東萊境內(nèi)一個朗朗乾坤。
當利之戰(zhàn)后,太史慈便向范明、劉恪提出了告辭。家園近在旦夕,賊軍已灰飛煙滅,道路暢通,是該回去探望娘親了。
太史慈歸心似箭,劉恪想留也留不住,只好遣了一百精卒,沿途護送。對于劉恪的殷殷之意,太史慈坦然接受,并告訴劉恪,回家探望過娘親之后,便會回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