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沿途輕騎而下,到了荊州,手令著黃忠、嚴(yán)顏等整頓軍備器械糧草,準(zhǔn)備隨時出征。又率張飛自江陵逆水而入益州。
到了巴郡,稍作歇息,而后數(shù)騎徑入蠻部。羅耶珂聞訊,飛馬而出,到得劉備跟前,小蠻腰一扭,飛身下馬,便直撲入劉備懷中。
劉備溫香軟玉在懷,正心猿意馬間,卻聞一聲幽嘆:“好狠心的郎,還以為你不要奴了哩!”聲音幽怨委屈,直擊劉備心防,劉備眼圈一紅,看著懷中這個容顏依舊,但卻清瘦許多的人兒,啞聲道:“怎么會不要,為夫這次來,便是接你和小蠻的,以后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p> 羅耶珂迷離著雙眼,一顆芳心喜悅得都快化開了:“真的?”
劉備穩(wěn)了穩(wěn)心神,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小蠻都不認(rèn)得阿父了!”
羅耶珂嬌瞋一眼,道:“早就不認(rèn)得啦!”
劉備這次來板楯蠻部,一是來招兵,二是思念羅耶珂與愛女小蠻,他之前征戰(zhàn)各方,顧不上家小,如今天下將徹底分崩離亂,他自然是不再放心讓妻女獨處巴郡,誰知道劉焉和張魯什么時候就要火拼起來?
晚上,溫存過后,在洛陽種種往事一一浮現(xiàn)在腦海心田。劉備忽然發(fā)現(xiàn),在這安寧的夜晚,他的思維竟然敏捷許多。之前壓在心中的種種奇怪感覺,不禁全部冒了出來。
董卓欲行廢立之事,為何百官之首的太傅袁隗一聲不吭的默許?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朝堂天下,袁隗若要開口,劉備敢斷定,朝堂之上四分之三以上的官員都會反對,董卓立馬就會遭到千夫所指,董卓是有兵不錯,但難道他敢把百官都?xì)⒘耍?p> 為什么召董卓的是袁家的袁紹?而反對廢帝的也是袁紹,可袁紹的叔父,如今袁氏的家主袁隗為什么不作聲?還有袁術(shù),他哪里不好去,跑到荊州來干什么?這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是袁家分裂?是袁董暗底有不為人知的協(xié)議?
除了袁隗,還有同為巨族的楊彪,弘農(nóng)楊家的聲望不亞于袁氏,可楊彪為什么也一聲不吭?滿朝公卿與靈帝掰腕子斗了數(shù)年,就是要立嫡長子劉辨;如今董卓一來,又默許他廢帝,究竟是懼董卓兵鋒,還是另有隱情?
劉備在洛陽,目光只是放在董卓身上,隨時怕這不靠譜的家伙暴起發(fā)難,對于其他,并沒有多想。如今出京,閑歇下來,種種疑云不禁涌上心頭。思來想去,卻又想不出個頭緒來……
中平六年十二月底,廣陽侯劉備于荊州舉兵討董,天下震動。袁紹在渤海,得訊不是大喜,而是暴怒,他一腳推翻案幾,撥劍把房中擺設(shè)物件砍得稀爛,意猶未止,狠聲道:“劉備!又是劉備!”
無他,袁紹也正在秘謀討董諸事,自己正在籌劃的一件事,卻突然被別人截了胡,搶了先。以后推翻董卓,討董元勛,國之柱石就變成了劉備,而不是他袁紹,教他如何不怒?且討董之事,關(guān)系到他另一個打算,若是劉備摻和進了來,這事還真不好辦。
不過,劉備既然搶了先,那么自己更不能停了。于是初平元年正月,袁紹在渤海亦起兵,數(shù)日之前,后將軍袁術(shù)、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伷、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河內(nèi)太守王匡、山陽太守袁遺、東郡太守橋瑁、濟北相鮑信等十?dāng)?shù)路諸侯一時并起,眾各數(shù)萬,以討卓為名,俱奉袁紹之令。
袁紹冷笑一聲,得意的道:“劉玄德,好教你得知我汝南袁氏的厲害?!?p> 劉備得訊,自然是惟有苦笑而已。此時山東諸侯幾乎是約好似的同時舉兵,這不是向世人和他劉備宣告,山東諸侯其實就是一支“袁家軍”么?
這些人中間,袁紹、袁術(shù)、袁遺都是一家人,其他的不是袁氏門生故吏,便是袁紹兄弟的好哥們,果然妥妥的袁家軍。
怪不得袁紹等舉兵討董,而幽州牧劉虞、益州牧劉焉、還有公孫瓚、陶謙等地方實力派都不吭聲。敢情是不想助袁紹之威啊。
至于遼東太守公孫度,他本身就是董卓所舉之親信,而北海相孔融正在頭疼黃巾,至于馬騰、韓遂等,巴不得中原越亂越好。
卻說曹操跑路途中又殺數(shù)人,心中忐忑,行蹤愈加小心,卻不料過中牟縣時,被一亭長所疑,呼鄉(xiāng)兵執(zhí)解至縣中,縣令見是曹操,心中一驚,揮退左右,解開曹操所縛,乃道:“孟德緣何在此?”
曹操一見縣令識破自己行藏,便苦笑一聲,道:“違董公之命而欲亡歸家中,沿途見董公購我,故改換形貌,卻不料被亭長所疑為賊而執(zhí)之……公乃何人?”
縣令笑道:“孟德可速去,勿問我名。我釋孟德,敬公乃義士也,無他意?!?p> 曹操見此人死活不肯透露姓名,時間緊急,便不再多說,匆匆看了縣令幾眼,一抱拳,乃從后門走。
縣令見曹操既走,苦笑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亦走也?!庇谑菕旃诜谠海瑪y家小連夜走兗州走了。
曹操一口氣跑到陳留,這才歇了下來。安全了。陳留太守張邈,字孟卓,廣陵太守張超之兄,乃東平壽張人,少以俠聞,振窮救急,與袁紹、曹操皆過從甚密?;旧希际腔爝^江湖的游俠兒。所以曹操跑到陳留,于是就放心了。
詣太守府,見張邈,張邈相迎,兩人分賓主坐。乃道:“孟德既來,可為我援助也?!?p> 曹操一頭霧水,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疑道:“孟卓,有何事用我?”
張邈便將袁紹書信取與曹操,道:“劉玄德已于荊州舉兵,本初不欲為劉玄德后,與我等相約,同時俱起。聯(lián)兵討董。孟德以為如何?”
曹操一路亡命,卻不知短短時間,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見劉備與袁紹都起兵反董,曹操一拍大腿,道:“正該如此,孟卓還等什么,急速起兵可也!”
張邈苦笑道:“某亦欲起,奈何不通軍事,麾下亦無戰(zhàn)將,孟德可愿助我?”
曹操道:“孟卓何出此言,興兵討逆,匡正朝廷,乃天下大義也,我如何不愿?!庇谑菑堝惚M托軍事于曹操。
曹操又拜訪陳留大戶、曹氏親友衛(wèi)茲,衛(wèi)茲曾舉孝廉,州郡屢辟不仕,曹操詣衛(wèi)府,見衛(wèi)茲,說如此。衛(wèi)茲欣然從之,乃盡散家財以助曹操成事。曹操得衛(wèi)家之助,旬日之間,征得五千兵。乃與張邈俱起,響應(yīng)袁紹。
時袁紹與王匡屯兵河內(nèi),孔伷屯兵穎川,韓馥在鄴城,眾軍約定正月底,二月初會盟酸棗,一同舉兵向洛。
劉備亦得袁紹書,知欲會盟酸棗。不禁失笑。他看了聯(lián)軍名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除了曹操外,都無有領(lǐng)兵對陣的經(jīng)驗。而且還都是一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面對董卓時,只有曹操和孫堅敢上,最后還窩里橫,你殺我我殺你,聯(lián)盟不解而散。
就這么一群豬隊友,也想讓我陪你們玩?我自己單干,也不懼董卓。劉備心中思來想去,最后還是決定參加這勞什子會盟。不為其他,只為自己不被孤立耳,袁家的號召力,劉備已經(jīng)領(lǐng)教了,要是自己在前方打得火熱,后面袁紹來拖后腿,那就不好了。
董卓在洛陽,聞天下諸侯興兵,欲討伐自己。大懼。自己西兵不過數(shù)萬,如何敵得住這數(shù)十萬眾?且大將牛輔、徐榮等將校還在河?xùn)|與白波賊苦戰(zhàn),這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竟被他想出一個歪招,你們山東盟軍不是說我枉興廢立,欺天罔地,動搖社稷嗎?老子把廢帝弘農(nóng)王給殺了,難道你們還敢把當(dāng)今天子給再廢了?靈帝止有二子,看你們立誰!到時你們的義兵就成了天下笑柄,哼哼,討董?老子給你們來個釜底抽薪!
董卓說干就干,帶了呂布就直闖宮中。劉恪值守殿前,見董卓至,行禮道:“相國稍待,且等我稟報天子。”
董卓作色道:“還不速退!”
劉恪道:“職責(zé)所在,還請相國見諒!”
董卓大怒,叱道:“汝仗劉玄德之勢,以為吾不敢殺汝耶?”
身后呂布摸住腰后短戟,蠢蠢欲動。
劉恪執(zhí)禮道:“不敢!”
卻見殿后又轉(zhuǎn)出一隊甲士,當(dāng)先的卻是關(guān)羽,他出聲道:“出了何事?”
董卓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關(guān)羽怎么在這?他沒隨劉備出京?于是問道:“云長如何在此?”
關(guān)羽見了董卓,拜道:“關(guān)羽見過相國,某受主公與太后之令,留值宮中。故因在此?!?p> 董卓心中憤怒,乃道:“好個劉玄德!好個劉玄德!”
又道:“劉玄德在荊州舉兵討我,爾等可知?”
關(guān)羽、劉恪心頭一跳,齊道:“吾等不知!”
董卓看了看二人,獰笑一聲,拂袖而去。若不是自顧身份,他早就遣大軍入宮,圍了永安殿,把這些混帳一網(wǎng)打盡了。想不到養(yǎng)虎成患,竟讓太后與廢帝茍活到今日。董卓疾步而行,邊走邊下令道:“奉先,調(diào)陷陣營圍北軍五校,再調(diào)宮中精卒驅(qū)逐劉恪、關(guān)羽二人,若其敢反抗,立殺之!而后圍住永安宮,任何人不得出入!另外,喚李催滾過來見我,老子讓他負(fù)責(zé)皇城禁衛(wèi),他就是這么辦事的?老子倒是要問問他,關(guān)羽等人是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混進來的!”
呂布道:“遵令!”
關(guān)羽緣何在宮中,卻是劉備恐十一郎勢單力薄,故留關(guān)羽在此以助劉恪。皇宮殿宇無數(shù),在天子與太后的配合下,藏些人馬還是游刃有余的。而董卓正攬權(quán)之時,自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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