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huì),馬聲人沸,涼州兵將把劉備等人圍個(gè)水泄不通。涼州軍見先頭兩人,容貌奇?zhèn)?,神情自若,身后?shù)將,威猛雄壯,知其不凡,乃不敢輕動(dòng)。
數(shù)息之后,胡軫勒馬而出,人未見而聲先至:“兔崽子們,怎么都不動(dòng)了,不是都說好了嗎,財(cái)貨女人一并搶走,有敢反抗者,殺無赦!”
劉備冷笑一聲,道:“胡都尉好大的威風(fēng)!”
胡軫一看,哎喲臥槽,怎么劉備和曹操都在,嗯,身后幾個(gè)家伙,氣質(zhì)各異,非是常人,關(guān)羽、張飛也在?又見周暉躲在劉備身后,知道今天是拿他沒法子了,于是連忙打了個(gè)哈哈,笑道:“劉侯爺,曹典軍,你們都在啊,啊哈哈哈哈,誤會(huì),誤會(huì)。末將這就走?!?p> 說完打了個(gè)眼色,便欲引兵退還。
劉備一指周暉,冷聲道:“誤會(huì)?胡都尉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縱兵抄掠,不知道董司空知也不知?你可知此乃何人?前洛陽令周君吉,當(dāng)朝大司農(nóng)之子。胡都尉不給個(gè)交待便打算這樣走了?”
胡軫把一口鋼牙咬得吱吱作響,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在董卓麾下十?dāng)?shù)年,何曾有過今日?想要一橫心,把這里的人一網(wǎng)打盡,又見劉備身后關(guān)羽、張飛等將,手執(zhí)兵器,蠢蠢欲動(dòng)。而自己兵卒過少,必不能勝。便只好忍聲吞氣,狠聲道:“不知侯爺讓我如何交待?”
劉備不答話,手卻緩緩搭上了腰間劍柄。胡軫臉色一變,要是劉備翻臉,結(jié)局如何不好說,但就憑關(guān)羽、張飛兩個(gè)家伙在,他胡軫肯定就得死。
胡軫脾氣火爆,但卻不想枉死在此,于是便上前一步,躬身朝周暉深深一禮,道:“周先生,末將無禮,有眼無珠沖撞了足下,還望足下念我等一介武夫,粗鄙之人,勿怪我等。他日必有厚報(bào)?!?p> 周暉看了看劉備,劉備強(qiáng)抑殺機(jī),長吁一口氣,揮手道:“你走吧,且好自為之?!迸c這等人計(jì)較,實(shí)在是有失。身份。
胡軫聞言,不敢多留,引軍遠(yuǎn)竄。
涼州兵走之后,曹操道:“玄德,董卓在京中,日漸坐大,勢難以制,如何是好?”
劉備蹙眉道:“你我人微言輕,有甚法子,且公卿不欲見京城再遭戰(zhàn)亂。是以必然安撫之,而不是強(qiáng)驅(qū)之?!?p> 曹操憂道:“董卓狼子野心,必然得寸進(jìn)尺,朝廷大亂方過,百廢俱興,可再也經(jīng)不得動(dòng)蕩了?!?p> 劉備嘴唇一抿,道:“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董卓行止跋扈,遇人無禮,覆滅乃早晚之事?!?p> 曹操點(diǎn)頭稱是,然后又與周暉言道:“君吉,不在舒縣快活,怎地又來這是非之地?”周暉昔日辭官而去,就曾說洛陽乃是非之地,欲避之江東。是以曹操有此說。
周暉苦笑一聲,道:“在家聞洛陽大亂,心憂家父,是以來此。”
然后頓了頓,又得意的道:“不怕玄德,孟德笑話,我在家也實(shí)在是待不下去啦,我從弟周瑜,年方十五,卻學(xué)貫五經(jīng),通詩書,精音律。原本家父讓我返家,有教導(dǎo)族中子弟之意,然則屢屢被從弟問難,實(shí)在是無顏……”
周暉還在喋喋不休的夸贊族中兒郎。劉備卻已經(jīng)驚呆了,我了個(gè)去的,周瑜竟然是周暉從弟,這人際關(guān)系,簡直就是……
周瑜父周異,與周忠乃堂兄弟,周暉與周瑜自然是從兄弟。只是周異死得早,家人扶靈回舒縣后,寡妻幼子便留在了老家,而不在京中。
周家一大家子,名士高官層出不窮,雖然比不得弘農(nóng)楊氏,汝南袁氏等頂級家族,但也是一等一的望族了。這次周暉原本史上是在洛陽被董卓派兵給殺了的,如今卻被劉備所救。
劉備就想,憑著自己和周暉的關(guān)系,有沒有可能把周瑜這個(gè)美男子給拐過來?正自胡思亂想間,便見周暉依舊滔滔不絕:“……欲說江左人物,旁的不說,我倒是發(fā)現(xiàn)了幾個(gè)少年才俊,我家小周瑜便不說了,長沙太守孫文臺長子孫策,吳郡陸家陸議等,皆為一時(shí)俊秀。孫策容貌俊美,時(shí)稱孫郎,且又有禮,性直率,每于家中讀書練武不綴;陸家子雖然年幼,然則聰慧靈敏,天姿過人,長大后必成偉器……”
劉備聽得呆了,孫策霸主之姿就不說了,周瑜與陸議(陸遜)亦是統(tǒng)帥之材,都是人才啊。劉備暗自吞了吞口水,心道還是等他們成長起來再說罷。
一行人邊走邊說,一同入城,因周暉舟車勞頓,約好改日再聚,于是眾人紛紛散去。
董卓最近很是收斂,一改之前狂態(tài),萬事小心起來。他性格脾氣不好,但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已引起眾怒,再繼續(xù)下去,搞不好就要千夫所指了。反正也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不如便見好就收罷。
董卓也知道自己遇人無禮,怕有人圖謀自己,前大將軍何進(jìn)血淋淋的教訓(xùn)就在眼前不遠(yuǎn)呢。于是出入便把呂布帶在身邊,以其為警衛(wèi)。
董卓又素聞天下同僚皆憤慨閹宦誅殺忠良,自度自己入京,亦是打著誅宦的旗號,想必與士人們也有共同話題。朝堂之上,諸公卿皆惡自己,索性自己便大力拉攏提拔黨人,使其為自己所為。
于是董卓忍性矯情,擢用群士,先是任漢陽周珌為尚書,又征汝南伍瓊為侍中。又不知在哪里聽聞蔡邕之名,得知其名高望重,喜不自勝,乃辟之。蔡邕知董卓之為人,乃稱疾不就。如此再三,董卓不耐煩了,大怒,道:“我力能族人!蔡邕遂偃蹇者,不旋踵矣?!庇衷t州郡速舉蔡邕詣府。
蔡邕碰上這個(gè)動(dòng)不動(dòng)就威脅說要滅人三族的家伙,也是無奈,情非得已,只好捏著鼻子來了京師。一到便署為國子祭酒,與董卓談了一次,董卓對蔡邕甚為敬重。于是舉高第,補(bǔ)侍御史,遷尚書。三日之間,周歷三臺。其中未嘗不有千金買馬骨之意。
而后又復(fù)征鄭泰為尚書,何顒為長史。幽滯之士,多有顯拔。又不知聽了何人所言,以侍中劉岱為兗州刺史、孔伷為豫州刺史、尚書韓馥為冀州刺史、張咨為南陽太守……
劉備聽了董卓所舉的一大串名單,不禁想笑。董卓這是自己作死么?他所舉的人,尤其是幾個(gè)外放的刺史,太守,后來都是起兵反董的主力……
董卓安靜了沒半個(gè)月,便又開始故態(tài)復(fù)萌,許是覺得自己在朝堂之中有了臂助,于是這日朝會(huì),散朝之后,董卓獨(dú)留百官,乃道:“大者天地,次者君臣,所以為治。今皇帝暗弱,不可以奉宗廟,為天下主。欲依伊尹、霍光故事,立陳留王,何如?”
百官被董卓這突然一記無影拳弄得驚訝萬分,一時(shí)之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混蛋,竟然敢行廢立之事,他以為他是誰?
殿中鴉雀無聲,董卓又高聲道:“昔霍光定策,延年案劍。有敢沮大議,皆以軍法從之。”百官震動(dòng),劉備見董卓不可一世,冷笑一起,推案而起,正欲出言。卻見岳父盧植腰桿挺得畢直,對道:“案《尚書》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宮。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過千余,故霍光廢之。今上富于春秋,行未有失,非前事可比也。”
董卓被盧植一說,為之一噎,無言以對,想起盧植海內(nèi)大儒,專治《尚書》,自己玩弄嘴皮子又如何能敵?不禁大怒,拂袖而去。
董卓回府,召眾人相議,道:“盧子干匹夫也,竟敢阻我?覺我劍不利乎?”于是欲誅盧植。
眾人忙勸董卓息怒。議郎彭伯諫道:“盧尚書海內(nèi)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心底卻是還有一句沒說出來,你要是殺了盧子干,劉備豈能與你干休?
牛輔說話就沒那么好聽了,反正都是涼州系的自家人:“主公,百官可殺,唯盧植不可殺。劉備在京中,收大將軍殘部,亦有二千余眾。又有關(guān)、張之勇,若惱了他,萬事皆休矣?!?p> 董卓面上掛不住,吼道:“某豈懼劉玄德哉?便是玄德與袁紹聯(lián)手,我亦不懼!”
牛輔道:“在洛陽自是不懼,然則若劉備不與主公戰(zhàn),出走洛陽,引其荊州之軍來攻,我等豈有勝算?”
董卓這才想起,劉備在荊州,還有一支萬人的大軍呢。不禁心中一顫,怒火頓消。于是又著人速往涼州,引部眾前來洛陽。以壯己勢。
蔡邕得聞董卓之意,慌忙上府見董卓,勸董卓不可殺盧植。蔡邕素與盧植友善,當(dāng)年金商門事件又多賴盧植、劉備之力。是以一聞董卓起了殺心,便忙來相勸。
董卓知事不可為,便順?biāo)浦?,?yīng)了下來。
劉備亦聞董卓府中所言,冷笑道:“董卓敢動(dòng)家岳一根指頭,某必與其不死不休!”于是便著劉恪調(diào)兵,日夜巡守盧府。
自己則率眾將士,宿住城外軍營,每日操練人馬,盯住董營。氣氛一下子變得劍拔弩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