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熔漿河岸處,一人,一“猴”,一鐵頭面面相覷。
這個經(jīng)驗為零的奇葩小隊,剛才還沉浸在撿漏的喜悅中,殊不知由于地理結(jié)構(gòu)特殊,地底城的地貌并非常年一成不變,連年開采與能源的過度汲取下,道路塌方或者熔漿泛濫是常有的事。
經(jīng)驗老道的異人會根據(jù)地貌變化提前準(zhǔn)備交通工具,他們有充足的資金借調(diào)大公會或者城邦軍的地形穿梭機(jī)。
目前的情況只有高階飛行穿梭機(jī)才能安然無恙的通過,口袋里僅剩幾百銀幣的小隊可借用不起。
“垃圾?!?p> 兩個點(diǎn)陣字符緩緩出現(xiàn)在小八的鐵疙瘩屏幕上,令本就尷尬的小九無地自容。
“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這好好的路說沒就沒,你們說...這誰能知道。”
他無力地向身側(cè)的隊友辯解著,筱琪始終專注于她的棒棒糖,她“強(qiáng)壯”的小腦袋可沒那么多心思,打心眼里只有跟著小九有糖吃的念頭。
然而身為高科技結(jié)晶的小八就不同了,鐵疙瘩腦袋不安分地在小妮子肩頭轉(zhuǎn)動,接二連三的打出“垃圾”兩字。
額,面前兩位絲毫幫不上忙的隊友,讓小九更像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起來。
雖然一周的時限十分寬裕,但眼前這條熔漿河不論從哪一點(diǎn)看,都不像能在一周內(nèi)干涸的樣子。
這就意味著他們選擇的這張委托極有可能失敗,非但顆粒無收,想起銀眸士官長最后的那句話,小九更是寒從腳底起,似乎覺得那把千斤重的銀刃距離他們腦袋又近了幾分。
“等一下,我要冷靜,趕緊想想過河的辦法?!?p> 現(xiàn)在不是放棄的時候,小九皺著眉,三人只能沿堆滿垃圾的河岸緩緩移動。
忽然,一道光亮朝他的眼角刺了刺,小九停下腳步細(xì)細(xì)地朝著熔漿河中間看去。
只見在原本湍急的熔漿中,竟露出了幾堆反光的殘破金屬片,散發(fā)著滾燙的青煙漂浮在河面上。
“我怎么才想到呢!小八,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p> 小九抱起鐵疙瘩腦袋狠狠地親了一口,剛被澆滅的希望又重燃了起來。
沒錯,熔漿河恐怖的模樣讓第一回見的人都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
那就是不論是什么河,總有上游與下游之分,不論流淌的是水還是熔漿,總有一處較平緩的區(qū)域,此時他們眼前漂浮著的燙垃圾,正是這個道理。
原來“垃圾”兩字不是小八嘲笑自己,看上去腦袋不太好使的機(jī)器人早看穿了一切。
......
“小八,這樣你真的可以嗎?”
眼看腳底下的鐵疙瘩三分之一已沉沒在熔漿里,小九遲疑地將腳往回縮了縮。
“干”,鐵疙瘩上浮現(xiàn)的字符,讓他心里有個幾分底氣。
不過當(dāng)小九全身的重量都壓到上面時,后面接連浮現(xiàn)的“吧,燙”等字符就無人可知了。
“小七,想要回棒棒糖的話,就乖乖干活,快扔過來。“
河岸邊的小妮子氣鼓鼓的來到垃圾堆旁,極不情愿地將那些體型較大的金屬塊,接二連三地扔給熔漿河中心的少年。
小九一邊保持住身體的重心,一邊全神貫注的防備小丫頭扔來的“垃圾”,穩(wěn)穩(wěn)地接住這些金屬塊后,再依次將他們堆砌在腳下。
三人的分工合作下,河面漸漸形成了條漂浮的金屬通道。
但現(xiàn)在高興還為時過早,距離對岸仍有數(shù)米,小九感受到腳底愈來愈燙的溫度,他知道給他們“建造”這座簡易垃圾橋的時間所剩無幾。
“小傻子,倫家再也找不到大塊頭的啦?!?p> 果然從筱琪那兒傳來了噩耗,附近隨意丟棄的垃圾堆都被小妮子翻了一遍,能用來墊腳的大塊垃圾終于消耗殆盡,只剩下些沒用的瓶瓶罐罐。
這可怎么辦,小九一下子進(jìn)退兩難,眼看著對岸近在咫尺,要不跳過去?腳下沸騰的熔漿讓他迅速打消了這個念頭。
“哈哈,發(fā)什么呆,棒棒糖,倫家來咯!”
岸邊忽然爆發(fā)出金屬的脆響,小妮子一躍半丈高,直接將最近的金屬塊踩成了兩截,在熔漿里冒了個泡就沉得沒影了。
這還沒完,隨著接二連三的脆響與升騰的青煙,小九身后辛苦搭建的“橋面”已消失了大半,而那坨小小的身影也正一蹦一跳迅速接近。
真不知道白婆為啥選這家伙做我的隊友,小九有些懊悔的拍著腦門,這下連退路都沒了,只剩逾越眼前近兩米的熔漿天塹一途。
就在他有些猶豫時,忽然瞥見腳下的熔漿里有些異狀,剛被小妮子踩踏下沉的金屬塊竟往上浮了浮。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看得真切,在燒焦的金屬塊間游曳過什么帶著鱗片的東西,那鱗片的顏色與熔漿渾然一體,要不是泛著些許光彩,很難被察覺。
“小九九,你看這下面有魚誒,倫家可以抓一條來吃嗎?”
吃貨屬性滿級的筱琪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終于停在不遠(yuǎn)處,半蹲著身子好奇地打量熔漿里的東西,這小妮子完全忘記了還身處要命的熔漿河中心。
“不,不對,危險小七,快過來!這不是魚,哪有這么大的魚!”
赤紅色的熔漿內(nèi),覆蓋著鱗片的粗長蛇身緩緩游過兩人跟前,碩大的尾鰭拍打著熔漿遁入河內(nèi)后,短暫消失的身形又在另一端現(xiàn)出形狀,她上半身竟沒有鱗片,呈滲人的血紅色,看上去擁有人類般的兩肢,只不過肩胛處連接著兩塊扇形的薄鰭,一直延伸至背后,顯得怪異無比。
察覺到兩人的目光,這怪物也扭過頭來,綠瑩瑩的怪眼中透露出一絲兇光,背脊上的薄鰭竟高高豎起,快速震動著發(fā)出刺耳的怪聲,與此同時,整片熔漿河都沸騰了起來,無數(shù)旋渦憑空出現(xiàn)在河面上,越來越多的鱗片出現(xiàn)在小九的視野中。
“快跑!”
小九將腳下發(fā)燙的鐵疙瘩率先擲向了對岸,還在觀望的小妮子聽見他這一嗓子,終于也反應(yīng)過來,趕緊抱起快烤焦的粉裙擺,小腳毫不客氣地踹飛最近的一頭怪物,跳至小九身側(cè)。
“別看下面,小七!我們一起跳過去!”
目光堅定地凝視著對岸仍在冒煙的鐵疙瘩,沒等他發(fā)令,筱琪只是輕盈一躍,就在少年吃驚地眼神中,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岸邊。
你這么厲害不帶著我?
小九內(nèi)心直呼郁悶,要不是看見這怪物般的彈跳力,小九還真忘了她真身的模樣。
可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經(jīng)過小妮子的一腳后,他立足的金屬面整個凹了下去,眼看著就要下沉,想到這兒,少年用盡全部力氣,學(xué)著她剛才的動作,往后連退幾步,一股腦向前方?jīng)_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少年眼里的景色突然像被暫停般,生生遲緩了下來。
很快他便意識到并不是時間被暫停了,而是他的身體在以一種極慢的速度運(yùn)動著,那感覺如深陷泥沼,每塊肌肉都被緊緊壓迫著,無形的阻力布滿了他周圍的空氣。照這么下去,幾秒后,他就會如一塑泥像般沉入湖底。
縹緲的歌聲回蕩在熔漿湖面上,古怪的節(jié)奏仿佛向遠(yuǎn)古混沌獻(xiàn)祭般邪惡。
是這些玩意在作怪?一整群的芯獸?
小九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沒想到它們還有這種異能,相比之下,自己的恢復(fù)能力在此時毫無用武之地,只能任由它們宰割。
“小傻子,你快過來啊,那邊快沉了,你咋不動了?”
早就在對岸的筱琪焦急地?fù)]舞著小手,頭腦簡單的她單純的以為少年跟自己開起了玩笑。
然而愈發(fā)沉重的身體和下沉感令少年心如死灰,一開始他還能掙扎,發(fā)出簡單的聲調(diào),但漸漸的他感受到那恐怖的歌聲無孔不入,身體逐漸僵硬,他只能眼看著自己下沉,一點(diǎn)點(diǎn)被炙熱的熔漿吞噬。
在他的鞋底化為一絲青煙消失時,一只粗壯的白色臂膀緊緊地拉扯住了他的手臂,小九感到身體在那一瞬間恢復(fù)了行動,白色手臂處傳來的巨力不由分說將他甩向岸邊,與此同時,一道龐大的白影從天而降,咆哮著站在僅有一處金屬片上。
“小七,不要!”
重重砸到地面上的少年連滾帶爬地?fù)涞桨哆?,他不知筱琪何時現(xiàn)出了真身,為了救他反令自己留在了河中心,而此時她要面對的不僅是剛才那恐怖的境地,僅有的立足地幾乎全消失了。
果然,敏捷的白猿在將小九扔出后,也如石化般逐漸喪失了行動能力,腳下白色的絨毛漸漸被熏成了焦炭色。
目睹這一幕的小九心如刀絞,幾乎快喪失理智,要不是鐵疙瘩腦袋不停地滾到他面前,他恨不得就要跳入熔漿里,將這群惡心的怪物絞殺。
“喵嗚—”
千鈞一發(fā)之際,巨大的陰影不知從何方籠罩在河面上,發(fā)出一身怪響。所有的蛇怪像遇到了天敵一般,放棄了近在眼前的獵物,迅速鉆入熔漿內(nèi)。
而這時筱琪也恢復(fù)了行動,踩著最后一小塊金屬勉強(qiáng)回到了岸上。變回人形后的小妮子胸口不斷起伏著,紅撲撲的臉蛋喘著粗氣,可見剛才消耗了不少體力。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p> 小九心有余悸的自責(zé)道:“都怪我不好,沒看出這委托的兇險,連渡河的計劃也不周密,沒想到河底還藏著怪物,差點(diǎn)就全軍覆沒了,我真沒用?!?p> 小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在這個陌生世界清醒后,一開始自己孤身一人,屢次在生死間掙扎,那時僅憑著一腔熱血與沖動。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了兩個同伴,所言所行不能像以前那么兒戲。
這次的教訓(xùn)告訴他,如果沒有足夠的能力,他身邊的同伴會因為他葬身于這個兇險的世界。
“小傻子,這又不是你的錯,你干嘛打自己?。俊?p> 筱琪握住了少年顫抖的手臂,制止他繼續(xù)自殘,甜甜笑道:“你怎么可以比倫家先死咧,嘿嘿,那些棒棒糖...掉到燙燙的河里...就...不好...吃?!?p> 忽然小妮子的聲音愈來愈微弱,抓著小九的手臂也松弛了下來,小腦袋一歪就暈了過去。
“小七,小七你怎么了,別嚇我啊,大家伙,我口袋里的棒棒糖都給你,快醒醒!”
任憑少年如何叫喚,小妮子就像沉睡的芭比娃娃沒了回應(yīng)。
這時,小九驚恐地發(fā)現(xiàn)她粉嫩的腳踝上有條駭人的抓傷,慢慢開始長出與剛才怪物如出一轍的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