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生命不止一次

　　許久，一切重回寂靜。

　　雖然疼痛不減可能更甚，卻已失去了掙扎叫喊的力氣，杜文醞釀一下情緒，稍微睜開了一點被浮腫眼皮遮住大半的眼睛，從顫抖的嘴唇中嘔出一口血來：“我相信，你們早就翻過我的背包了，相信我，我很想現(xiàn)在將圣契交出來換取我的性命，但是......”他話說到這里停頓一下。

　　“它不在我這里?！?p>　　聲音變得低沉平靜，杜文接著把話說完。

　　就這樣結(jié)束吧。

　　如果是夢，那就醒來。

　　如果不是，那就死吧。

　　只要不再遭受折磨。

　　杜文覺得自己此時散發(fā)出來的氣息能與初中時考試不及格找家長簽字媲美。

　　凱爾德怔住，仔細打量著眼前年輕人的臉，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他看到對方的眼中已黯淡無光，了無生氣。

　　凱爾德嘆了一口氣，眉眼低垂：“看樣子，你不像在說假話......”他掏出一枚匕首對準了尚韓的胸口接著說道：“但是你的命需要用圣契來換，而不是真話。”

　　出手干凈利落，那柄匕首沒入了杜文的體內(nèi)，一插到底。

　　頭撞擊在地上發(fā)出悶響，杜文倒在了血泊中。

　　就這？

　　“這就死了？任務(wù)說是‘拯救杜文’，但是從頒布任務(wù)到現(xiàn)在滿打滿算不到十分鐘，就是用飛的也趕不上啊！”

　　“靠！還以為是什么重要NPC呢！原來就是個過場路人甲??！”

　　聊天群內(nèi)所有人在不斷地吐槽。

　　而看著倒地的杜文，凱爾德的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感覺。

　　他記得這種感覺；當(dāng)自己還是一個每天在酒館喝著廉價麥酒與人打架斗毆的小混混時，現(xiàn)任女皇的一紙征兵令改變了他混沌無序的生活，在紙上寫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就是這種感覺。

　　心臟怦怦跳個不停，仿佛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但大腦卻異常清醒。

　　他覺得這就是命運降臨的時刻。

　　帝國十多年的對外擴張，凱爾德從一個任人調(diào)度的騎士扈從一點點晉升成調(diào)查兵團的百夫長，但不是血脈騎士的他自認為這便是自己所能爬到的最高點，再無半點前進的可能。

　　可杜文的死給了他新的希望。

　　雖然是被污血手銬禁錮著，但這可是開霧者！一年四境最多出現(xiàn)四個、從萬千強者中脫穎而出、實力與運勢俱足的勝利者在今天被自己殺掉了！那么，即便是平凡如自己，是不是也有機會進入污血兵團、隨時為帝國與女皇的榮耀而獻身？

　　凱爾德從兜里掏出一支煙卷點燃，呼出的白煙讓不明亮的房間更添幾分朦朧，他哼著家鄉(xiāng)的曲調(diào)，拿煙的右手因興奮而止不住的顫抖著。

　　在尸體上撣了撣煙灰，凱爾德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后轉(zhuǎn)過身沖門外喊道：“進來幾個人！”

　　有人打開鐵門走了進來，他接著指揮著：“去跟伯爵大人說圣契在逃走的那個貴族身上，死的這個抬出去喂給瘟血者，其他的......”

　　“后面！”

　　未等凱爾德說完，有人忽然指著他的身后發(fā)出驚呼。

　　疑惑之際，呼嘯的風(fēng)聲在他腦后響起。

　　一股巨大的力量由上至下的摜在了凱爾德的身上；他整個人被砸跪在地上，溫?zé)岬囊后w從正反兩面沿著軀體流了出來。

　　一柄鐵斧自右側(cè)肩背兇猛劈進，從前胸破出，濺出的血肉崩了前面一地。

　　凱爾德整個人被嵌在了斧子上。

　　疼痛慢了半拍襲來，凱爾德歪著頭將雙手合兜在自己的腰間，他張開嘴想要說話，但只有夾雜著白煙的鮮血嗆在喉嚨中被大口大口的吐出，仿佛有幻象一般；一灘猩紅從腳下蔓延向前，爭先恐后的奔向那照在自己身后的鏡子。

　　鏡子折射而出的，是一堵尸塊壘筑的高墻。

　　血氣將煙霧一點點消弭，昏暗的房間漸漸清晰，幻象破滅，一個奇怪的白色面具浮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兩米多的巨大身形像是要頂破房頂一樣，身披無袖麻服，裸露在外的雙臂肌肉突出隆起，青筋像長蛇一樣從大臂一直盤橫到握住鐵斧的手背，那小小的面具附在這樣的一個人臉上，看起來格外滑稽，可是看著掛在鐵斧上的凱爾德，沒人能夠笑出聲來。

　　甚至，都沒人敢動一下。

　　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出現(xiàn)在房間內(nèi)的，除了在聊天群看直播的各位。

　　直播畫面的視角俯拍了杜文倒地的全過程；先是身體摔在地上，之后有灰色的顆粒自傷口處顛了起來，外涌而出。

　　隨著身體的急劇膨脹，灰色的顆粒編織成粗麻將少兒不宜的赤裸包裹，流淌一地的鮮血蠕動成一柄血紅的短斧被一只大手拾起。

　　讀作杜文寫作怪物的巨漢站了起來，抬手劈向了背對自己的凱爾德。

　　看著對方還在抽動的身體，杜文皺了皺眉頭顯得很是不滿意，一腳將其踹倒后，再次將斧子舉至頭頂。

　　血順著斧沿兒流下落于面具之上，之后一路下滑匯聚到下巴，最終重新落回了凱爾德的背上。

　　鐵斧也隨著血珠呼嘯而下。

　　叮！

　　鐵斧輕易的斬斷脖頸后，重重地砸在地上碰撞出耀眼的花火。

　　而那顆失去連接的頭顱則一路翻滾，直到撞在桌腿上才停了下來。

　　輕微的撞擊下，一張白紙于杜文的白袍中翩然落下蓋在了那逐漸渙散的瞳孔上。

　　鏡頭拉近，直播的畫面對著紙面，上面這樣寫著。

　　“We shall not only live for once.”

　　下竄一行還有幾個小字歪歪扭扭的并在一起。

　　——————杜文.博霍德爾

　　彌留之際并沒有人們所說的懺悔與不甘，就連恐懼也連同著生命一起消逝，剩下的只有眼前最后的畫面；手持短斧的杜文動了起來。

　　有人像凱爾德一樣倒下了。

　　字跡漸漸模糊，直播的畫面也在一點點的縮小變暗直至完全黑屏。

　　直播結(jié)束了。

　　【聊天群】

　　ID521（李樂）：“家人們誰懂?。∵@個凱爾德就是傳說中的下頭男嘛？”

　　ID331（康柏楊）：“我就說這個人是重要NPC！哪有那么容易就死的？”

　　ID367（董成光）：“剛剛就是你說他是路人甲的吧！”

　　ID331（康柏楊）：“可不敢胡說嗷家人！我不是！我沒有！”

　　ID331（康柏楊）“不是，這人怎么像個反派一樣?。俊?p>　　ID367（董成光）：“WOC！光看站姿就覺得這人強的離譜！你們說咱們與這個世界上的原住民比起來到底是哪個層面的戰(zhàn)斗力??？我看這個叫杜文的腿肚子都哆嗦?！?p>　　021（李承翰）：“這個杜文不是史上最快開霧者嗎？應(yīng)該算是這個世界上的頂尖戰(zhàn)力了吧？”

　　ID199（路自平）：“最快不代表最強，誰知道運氣占了多大一部分，只是單從他所展現(xiàn)的實力來說，我覺得還算是人類的范疇?！?p>　　ID148（冷衛(wèi)青）：“這不就是人形高達嘛？！好看、愛看、還想看！”

　　ID072（張建林）：“能打又有什么用，花錢什么樣的雇傭兵找不到？”

　　ID299（梁豐）：“為什么他能變身?。侩y不成本地人也有金手指？”

　　ID009（李洪武）：“在意那許多干什么，種地就完了！奧利給！”

　　群內(nèi)因杜文的直播畫面變得更加熱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