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還是莫生氣了,為了那種人,何必上自己身體呢。”一老婢女走來,收拾掉了地上的碎渣,又道:“自先皇后仙逝,陛下便未立任何人為皇后,就那女子,地位如此卑微,如何取代先皇后的位置?”
鄭貴妃還是跋扈的語氣,她先是輕輕“哼”了一聲,然后便開始冷笑:“那女人都死了三年了,陛下怎么還是放不下他?這么些年,尸骨怕都被懸崖底下的豺狼虎豹吃掉啃盡了罷。”
老婢女忙起身,道:“噓,娘娘這話可不能說,若是叫下面的人嚼了舌根,被圣上聽聞,那可就不妙了?!?p> “我不管,我就是不服氣,三年了,我憑什么被一個死人壓三年?”鄭貴妃用手托了托紅腮,“這皇后的位置,非我鄭婕莫屬。”
這宮里都說,先皇后跳下了山崖,粉身碎骨,尸骨都未尋得,陛下因此郁郁寡歡了整整三年,自鄭婕入宮一來,陛下的心情就好了些許,鄭婕也是頻頻寵幸,但卻還不得龍子。
她見不得李昭對任何女人好,更見不得其他女人有了李昭的孩子。
我跟著林尚儀走了一路,眼瞧了許多的寢殿與房間,我也想不通,我一介平平無奇的女子,李昭干嘛還這么大費周章?我還以為他會給我安置個宮女的房間,可誰知是一座又一座,金碧輝煌,紅墻綠瓦的寢殿?
這不是妃子才有的待遇嗎?我一介小小的筆墨侍從,何來那么大的臉面?
而就在這時,一個氣勢恢宏,卻似乎蒙了一層灰,大門死死緊閉,十分精美的寢殿。
我緩緩走上前,隱隱間看見了那牌匾上的字:承歡殿
“承歡殿?”我念了出來。
林尚儀的笑容有些凝固了,她走到我的身邊,搖了搖頭:“姑娘萬萬碰不得。”
我便問:“為何?這里有什么特別的嗎?”
“哎……”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抓著我的手腕離開了那里。
我回眸一望,卻只見大門被緩緩打開,一身材瘦弱,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宮女打扮的女子走了出來。她的眼眶似乎有些紅,嘆了口氣,又關上了大門。
關上大門的承歡殿,似乎又恢復了一片死寂。
不知道為何,我竟有種想沖進去的沖動。
我停下了腳步,道:“尚儀,我選好了?!?p> 林尚儀便問:“姑娘指的是哪一間?”
“承歡殿?!?p> “……這……萬萬不可啊?!?p> “?。繛楹尾豢??”我有些不解,畢竟這承歡殿沒人居住,死氣沉沉的,難道還有什么不同?我便又問:“這里難道有什么不一樣嗎?”
“……”她不說話,只是站在原地,看上去很為難的樣子。
“你不說的話,那我去找陛下?!痹捖?,我便回身要走,可是林尚儀卻突然拉住了我:“姑娘還是不要在陛下的傷口上撒鹽了,否則后果必然不堪啊。”
“……到底這里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我蹙了蹙眉。
“姑娘千萬不要外泄,三年前,這里是先皇后住的地方。那時,先皇后獨自一人跳下了懸崖,可是當陛下去懸崖下尋找的時候,卻只有森森的白骨?!绷稚袃x說完便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在避諱什么。
我聞見是先皇后的故居,也不再說什么,只問:“那先皇后是陛下的摯愛嗎?”
林尚儀:“那是自然,不然陛下也不至于如此痛苦。”
“那既然陛下和她那么恩愛,她為什么還要拋下陛下呢?”
“這……我們這些下人也不知,不過還是勸姑娘,不要太過于執(zhí)著,這承歡殿,是禁忌?!?p> 我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問。
——太極殿
吳太后坐在李昭的對面,道:“昭兒,據說,你這次回來,還帶了一位女子?”
“是啊,若是沒有她,兒臣也許早就死在那里了?!?p> “此次疏敕戰(zhàn)役,如何了?”
“死傷大半,疏敕也不負勇猛之名?!崩钫研∽昧艘豢诓?,想到昏死前見到的情景嘴角多了幾分笑意。
“是什么樣的女子才能把你從虎口之中救回來,愛家倒是想見見?!?p> 李昭聞言,神色有些慌張:“她面部有傷,怕是不方便……”
吳太后笑道:“那還是算了,不過哀家又不會吃了她,皇帝如此慌亂做什么?”
李昭沉默了,只是朝吳太后笑了笑。
“難道皇帝動心了?”吳太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唇齒間流露出了欣慰之意,“若是皇帝能放下當初之事,哀家也就放心了?!?p> 吳太后不知道,李昭不可能放得下……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她是怎么離開自己的。
他笑了:“母后放心,兒臣便也放心了。”
我隨著林尚儀選中了清玉閣,但是總有種生疏感,不比承歡殿那樣的熟悉。
一想到這里我便覺得背后發(fā)毛,我怎么會對先皇后的寢殿敏感?
清玉閣里頭有許多的青帳子,顯得十分清幽,宮女太監(jiān)似乎也很少,他們兩兩相望之時卻也一言不發(fā),安靜的有些可怕。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清玉閣里的丫頭太監(jiān)一個個走進清玉閣的時候,面色瞧著都略微憔悴,面色消退,根本不是他們這個年齡該有的氣色。
我倒了一杯茶,里頭只有稀稀疏疏的茶葉,看著清澈的茶水,心中有些孤寂無聊,便叫道:“來人。”話音剛落,便走進來一位宮女,她嘴唇有些發(fā)白,切切走來,一直低著頭,朝我行了禮,便再也沒說過話,只是直直的在原地站著不說話。
我一開始以為是因為我是李昭草草帶進來的,連個名分都沒有,李昭還偏偏為我虛造了一個筆墨侍從的官職,宮中下人難免心存芥蒂,總有些瞧不起我,心里不服氣的。
于是我便道:“我知道我是陛下草草帶進來的,你若是不滿,說出來也好,心里憋著,反而難受。”
但是她聞言,眼底里卻閃過一絲絲惶恐之色,只聽見“悶”的一聲,她雙膝跪地,膝蓋狠狠砸到了地上,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好像很怕我似的。
我挑了挑眉,只覺得有些詫異,宮女還是一言不發(fā),我拿起茶杯子:“你這是何必?我又不會吃了你,我不過也是個鄉(xiāng)野女子?!?p> 可是我這一說,她的頭更低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便接著問。既然她那么怕我,也應該會回答,但是她還是一言不發(fā)。
我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便道:“把頭抬起來?!?p> 她顫顫巍巍的把頭抬起來了,我便道:“張嘴?!?p> 她有些遲疑,但還是閉著眼把嘴張開。
看到眼前這一幕,我的手突然脫力了,茶杯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房間。腔中空蕩蕩的,連舌根都被拔的干干凈凈。
她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受這么大的處罰?我突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這里的宮女太監(jiān),不會都……”
宮女眼眶有些紅了,她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