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金華老師所說,陳文和陳麗兩位老師只是對我們不大熱情,說話也不大順耳,要求特別嚴格,但是教我們學(xué)習(xí)卻是盡心竭力,傾囊相授,毫無半點保留。
第三個星期我們就開始動手打吊針(也就是靜脈注射),用陳老師的話說,我們出學(xué)校就應(yīng)該會注射,因為在學(xué)校的時候就肯定實踐過。她說的沒錯,在學(xué)校的時候,老師先是教我們給假人靜脈注射,然后是同學(xué)間相互注射,我有個同學(xué)偏胖,針不好打,被她的同桌一次性的穿刺了六次!那時候誰也不喊疼的,也沒人臨陣脫逃,所以最后大家都還是學(xué)會了各種注射技巧。
像我們這種通過專業(yè)訓(xùn)練過的,對于注射這事兒只要拋開畏懼心理,心理承受能力大點兒,實際操作起來并不困難,再加上兩位老師的心得,很快我倆對于注射就得心應(yīng)手了,只是技術(shù)還不是很好,特別是比起這兩位老師,那可就掉的大了。
“誒,我剛放這兒的氨茶堿呢?”有個人的針不好打,我一下沒打好,就叫陳文老師去幫忙套了一下,她一回來就小聲嘟嚷道。
“我把藥配了!”陸青說,剛才我打針的時候她在洗手。
“怎么配的?加的多少毫升?”陳文舉著藥瓶問。
“一支!”陸青看著陳文,眼神有點躲閃,手腳無措,像個做錯了事等待發(fā)落的孩子,我心里不由泛起了一絲同情。
“一支?你加了一支?你?!你洗你的手去!走遠點!”陳文雖然壓抑了聲音,但卻沒壓抑怒火,口氣相當不善的呵斥著陸青。
陸青聽話的往一邊去了,陳文還在斥責(zé):“什么人?。亢θ?!”
“陳老師,她已經(jīng)知道錯了。”我有點替陸青不平,小聲的說了一句。
“你說什么?她知道錯了?她知道錯了就行了?你知不知道醫(yī)生開的劑量是多少?40毫克??!也就是0.32毫升,現(xiàn)在她給加了一支!一支是多少?2毫升!你知道這2毫升加下去的后果是什么嗎?一條人命!一個孩子的命!你懂嗎?!我告訴你,你今天回去好好的寫一份檢討!明天交上來,認識深刻過關(guān),你以后就給我記好!要是不深刻,你就不要再回來!”陳文咬牙切齒的對我吼道。
陳文的憤怒讓我深深的領(lǐng)悟到,作為一個一線的醫(yī)務(wù)人員,我們的所作所為沒有原諒這個詞,也不是知道錯了就行,因為我們不能錯,因為我們的錯誤面對的是生命,是無法原諒,無法挽救的!
在那一刻我開始對這幾位老師心生敬意,雖然她們言語不善,偶爾粗俗,行為間甚至有點野性,雖然她們對病人表面并不是很熱情,但是她們內(nèi)心里卻盡職盡責(zé),嚴于律己!
“陶院長,你就將這個陸青轉(zhuǎn)走了,不就是要養(yǎng)活她嘛,你讓她去你辦公室端茶倒水,擦擦桌子每個月給她工資就行。讓她在一線上班可不好,萬一出了什么事兒,醫(yī)院的損失就大了!”宋醫(yī)生拉著陶院長說。
“這事兒以后再說,你們先上班去!”陶院長說著走了,雖然她也是說幾句話就走,但是態(tài)度沒有對我們那么冷淡,卻也沒個笑臉。
大家一起又嘰咕了一陣,也沒個好辦法,最后還是繼續(xù)就這么辦,只說以后要更加注意一下陸青,千萬別讓她闖禍?!斑@都什么事兒啊?上班做事,多個人白拿錢不說,還得做好監(jiān)督工作!”兩陳特別的不滿,別說她們不滿,我都覺得這陶院長有點過分,大家說的沒錯,好的建議就應(yīng)該采納,真出了問題可是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p> 那天回去后,我和徐聞一起認認真真的寫了一份認識檢討,幾位老師看著還算滿意,只是沒忘再批評幾句。
第二個月,我們轉(zhuǎn)到了內(nèi)科住院部。
第一天熟悉環(huán)境,第二天就開始幫忙換液體,觀察病人。
“MB,你這個老妖婆,你個婊子婆!搶人家老公!不是個東西......”這天上午肖老師突然在辦公室里拍桌打椅破口大罵。
一聽見罵聲,于護士長連忙的趕過去,一看情勢,轉(zhuǎn)身的走了。我和徐聞不明所以,又不敢說話,就站在門口看著呼叫器(病人床安有呼叫系統(tǒng),只要一按鈕,就顯示床位號)。
罵了半天,我們才聽明白,原來她在罵陶院長,原因是陶院長罰了她的錢。
“饒思,你上來一下!”陶院長的電話。
我猶豫著不知怎么辦,正在這時于護士長過來了,她問:“有事?”我小聲的回答:“陶院長電話?!?p> “饒思,你幫我把這個月的執(zhí)勤表送到三樓去!”于護士長到抽屜里拿出幾張紙遞給我說,邊說邊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還算不笨,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于護士長這是在幫我解圍:我接了電話就上去,萬一陶院長是問我這事兒,那肖老師怕是不高興了;我要是不去,陶院長那邊不好交代,她這樣一來,我就不為難了。于是我連忙的接下報表上三樓去了。
上到三樓,陶院長不在辦公室,想想還是先去送報表,送報表出來,看見陶院長從鄧玥辦公室出來了,我連忙的跟在她屁股后頭聽候指示。
“坐!”陶院長一進去就說,我稍微猶豫了一下就往椅子上坐去,屁股還沒挨上去,抬頭一看,那陶院長正看著我,臉上布滿寒霜,那鏡片后面驀然透出殺氣,我嚇得一下彈了起來,緊張的低下頭不敢看她。
“二樓發(fā)生什么事了?”半天她才開口,口氣有點陰森冷酷,我更緊張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好一陣才將事情說明白。
“哦,下去吧!”陶院長的話讓我如獲赦令,連忙的一路跑了回去,一到二樓人恍如虛脫了一般。
“怎么啦?臉色這么難看?”徐聞連忙的問。
“沒事,就是有點心慌?!蔽铱刹幌朐谶@里說起我的感覺。
“喝點水,到那邊坐一下就好了!”于護士長遞過來一杯水。
喝了杯水感覺好多了,肖老師可能罵累了,沒那么大聲了,卻還在小聲的嘀咕咒罵。雖然我不了解這個陶院長,但是這些天聽這些醫(yī)生護士談?wù)摚由衔液退慕佑|,我心里覺著她好像是該罵!只是自己不敢罵。
正想心事,驀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樓梯下來,我剛放下的心一下又提起來了,緊張的站了起來!
看我突然站起,徐聞一愣,抬頭一看,也發(fā)現(xiàn)了陶院長,她連忙的看向肖老師,可能是想提醒肖老師吧,卻不敢開口,只緊張的看著。
“陶院長,一樓的急救車有點問題,您去看看好嗎?”陶院長向里面看了一眼,跟著于護士長下一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