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虞之隙
蘇湛哪里肯放過這個機(jī)會,就地坐下,道:“你們要是不把話說清了,我還不走了!”
高個子長嘆一聲,道:“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們哥倆曾經(jīng)也是落草為寇,投了山上那個姓劉的,但是他們……**擄掠,無惡不作。有一次,去個村里,全村上下模樣像樣的女人,沒有一個不被那姓劉的一伙糟蹋的。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也被無辜抹了脖子。如今,你看我哥倆這副樣子,你要是嘲笑也好,鄙視也罷,我哥倆自小習(xí)武,即便不去為那狗朝廷賣命,也不想糟踐苦哈哈的百姓,所以逃了?!?p> 矮個子見他的二哥都實話實說了,也道:“不知道是僥幸,還是那姓劉的也沒將我哥倆放在眼里,反正自打下了山,我哥倆就在此處安營扎寨了,樂得快活,真是好似神仙?。 ?p> 聽了他們的話,蘇湛暗暗心驚,這劉子進(jìn)一伙,竟然不光與朝廷為敵,甚至與全天下為敵,他們根本不是替天行道,而是明明白白的恐怖組織,甚至連白蓮教一伙都不如!
高個子道:“話說到此,你若還想去投他,那我也無話可說,畢竟人各有志。但是若你還存一份善,我勸你不要上山?!?p> 清晨的光雖然淡薄,卻照的蘇湛的臉龐一清二楚,再不似夜間火映的模糊。
矮個子此時看蘇湛的眼神,漸漸有些變化,在高個子說完這番話之后,突然眼中精光一閃,問道:“兄弟,你說你叫什么名字?”
蘇湛一愣,道:“小弟名字不值一提,不知二位兄弟尊姓大名?”
蘇湛話音剛落,那矮個子便低呼一聲,道:“二哥,不好,我想起這人為什么看著眼熟了!”
“我知道了,他不是像那賣餅的劉二嫂嗎?”
“屁??!我這才想起來,這光影下一照,你看,他不就是那海捕令上那叫蘇……蘇什么來著!他是山上姓劉的同伙?。∧莻€背叛了狗朝廷投靠了山上的那個!”
高個子此時也似是猛然想起,霎時冷喝一聲,雙臂一展,作出應(yīng)戰(zhàn)的架勢,看樣子就要餓狼撲食。
矮個子卻已經(jīng)腳下生風(fēng),隨著呼呼幾聲響動,幾步跨到了蘇湛面前,以手作刀,就像蘇湛的脖頸軟肋而去,蘇湛見勢便躲,嘴中呼道:“誤會,誤會!”
那矮個子哪里聽得她的解釋,此時覺得面前即是勁敵,腳步在地上畫個大圈,半月橫掃,迅如閃電,蘇湛飛起躲過,跳到一旁,手腳并用,擋了那矮個子幾招,嘴里仍道:“聽我說!”
高個子此時在后面喊道:“弟弟小心,他可是朝廷用毒的高手,別忘了他包袱里的玩意!”
兩個乞丐都是自小練武,哪能不知這瓶瓶罐罐毒藥的厲害,矮個子聽了此言,也是心中一凜,往后略略撤了一步。
蘇湛被那矮個子打得只剩招架的工夫,哪里還細(xì)細(xì)去想高個子的話,此時腳下一使勁,地上的塵沙掃起,向著那矮個子的面門飛去,臟土揚了他一臉!
誰知道矮個子突然跟中了雷劈似的捂臉狼嚎道:“二哥救命!我中毒啦!我什么都看不見啦!”
蘇湛心中哭笑不得,你不過是沙子迷了眼睛罷了,一驚一乍的!
高個子此時卻是信以為真,真以為這蘇湛用了什么毒物,“唰”地一聲從衣衫上撕下一角,蒙住口鼻,忽的拔地而起,明明只有一人,身形卻突如群魔亂舞,蘇湛還看不分明,只覺得胸口重重挨了一下,被擊飛出去,砰然倒地。
那高個子用手?jǐn)堊“珎€子的肩頭,目光中透著殺氣,瞪著蘇湛道:“解藥拿來!”
蘇湛覺得喉頭涌上一股血腥氣,本來覺得好笑,可是此時胸口劇痛,笑也笑不出來,咳了兩聲,才道:“解藥可以給你,不過兩位兄弟聽我一句解釋?!碧K湛掙扎著站起來,接著道:“在下蘇湛,原本確曾是朝廷命官,身負(fù)招安劉子進(jìn)圣意來到此地。但是,我被奸人所陷,給我蒙上了投敵的大罪。我不管你們兩個是不是劉子進(jìn)的人,但是,我,蘇湛,不是劉子進(jìn)的同伙!”
蘇湛從身上的包袱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扔了過去,那高個子眼疾手快,一把接住,急忙給矮個子喂了下去。
“事到如今,你們都明白了我是誰,如果想抓了我拿獎賞,恐怕也不是那么簡單!”
矮個子吞了藥,又揉了揉眼睛,驚喜道:“哥,真好了!”
蘇湛揉了揉胸口,對這矮個子的智商表示極度的質(zhì)疑,明明本來沒中毒,非認(rèn)為自己中毒!剛才蘇湛扔給他們的,根本不是什么解藥,這回,才是切切實實的毒藥!
那高個子道:“我們兄弟好不容易過兩天安穩(wěn)日子,你的任何事,我們不想?yún)⑴c,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會拿你去投官!你快些走吧!”
矮個子道:“哥,為什么不?抓了他,要賞錢去!”
蘇湛苦笑一聲,道:“我說兩位兄弟,論武功我可能真是打不過你們,但是,你剛才吃下的,是傳說中的番木鱉,是真的毒藥啊!”
剛才蘇湛扔給他的,是馬錢科植物馬錢子種子提取的。毒性成分主要為番木鱉堿和馬錢子堿。中毒癥狀是最初出現(xiàn)頭痛、頭暈、煩燥、呼吸增強、肌肉抽筋感,咽下困難,瞳孔縮小、胸部脹悶、呼吸不暢,全身發(fā)緊,然后伸肌與屈肌同時作極度收縮,對聽、視、味等感覺會過度敏感,繼而發(fā)生典型的土的寧驚厥癥狀,最后呼吸肌強直窒息而死。解毒方法是使用中樞抑制藥以制止驚厥。
矮個子聞言差點哭了,自己也感覺到身體確有不適,腦門上的汗霎時冒了出來,拉著長腔道:“哥,哥!”
高個子對著蘇湛搖頭,一臉悲憤:“我兄弟倆與你無冤無仇,你居然要這樣對我們!”
蘇湛嘆了口氣,深深鞠了一躬,緩緩悵然道:“對不住了,只是我還有事,要相求于兩位!”
冬日的京城顯得有幾分寂寞,秦淮河中還蕩漾著多年不變的眩光,兩岸依舊回蕩著悠揚笛韻和那吱吱嘎嘎的胡琴聲。此間天地,沒有了郁郁蔥蔥的掩映,倒顯得天高云闊起來,大地裸露在碧空下,疾風(fēng)在廣袤的地面上肆意掠過。
孫芷薇被這從秦淮河邊一直吹到皇城里的大風(fēng)吹得渾身起了一層細(xì)細(xì)的雞皮疙瘩,她緊了緊精心雕琢過的霓裳羽衣,和身旁的丫鬟翠茹茫然對視了一眼。
此時此刻,她正站在東宮,皇長孫朱瞻基的寢宮外,等待通傳的太監(jiān)王瑾出來,好請她進(jìn)去。
但是,朱瞻基這次能不能請她進(jìn)去,她還拿不準(zhǔn)。
最近這些日子,朱瞻基像是中了邪,成天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聽丫鬟翠茹打探的消息,那往屋里送的酒可為數(shù)不少。要說朱瞻基在屋內(nèi)陶陶兀兀,但是王瑾太監(jiān)卻成天往外拿朱瞻基遞給皇上的折子,這卻說明朱瞻基在為國事發(fā)愁。
她實在揣測不出來,她要親自來問一問,看一看。
“吱嘎”一聲門響,王瑾從屋里出來,反手把門掩上。
“孫姑娘,”王瑾臉上帶著歉疚的笑意,“長孫殿下還是誰都不想見,孫姑娘請回吧!”
孫芷薇輕輕咬了咬下唇,并不想就此善罷甘休,輕聲道:“勞煩王公公了,只是許久不見長孫殿下,心中甚為掛懷,今日一來,只求見上一面也好。如若不然,那索性王公公告訴我好了,長孫殿下這些日子到底是怎么了?”
王瑾心道,還不是都是因為那個蘇湛!可是表面卻笑道:“孫姑娘,臣也一無所知?。 ?p> 兩人正說著,外面卻突然響起一聲通傳:“太子妃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