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鯉魚不想躍龍門

第六章 戰(zhàn)俘

鯉魚不想躍龍門 縐浮觴 4142 2012-08-08 20:54:36

    就坐在房中靜等天黑。她帶回來的紅土,還沒來得及和屠邱提議說要做實驗,屠邱就已經(jīng)為國捐軀了,連為他傷心難過的時間都沒有,傷心,那是明天安全無虞的人能做的事,而身在樊城的人的明天,那是風雨飄搖的未知之數(shù)。

  端木惟真走進來道,“你一向貪生怕死,為什么就不當縮頭烏龜索性當?shù)降??!?p>  錢小修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平時總想著逃跑第一,而這種時候卻出來逞英雄?!?p>  端木惟真拉起她,命令道,“放棄樊城,反正你開始也是打算離開,你不過是放心不下屠逐日和屠清雨,我會想辦法把他們弄暈了送上馬車。和我立馬離開這,要不然換另一個人去報信。”

  錢小修笑道,“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一直不明白為什么這種苦差事會落在我頭上。但我爹和我說,有的責任是逃避不了的,盡管我千方百計要逃。白毛會到我身邊,或者就是注定的?!彼焓直ё《四疚┱妫藭r此刻,有一個人是完完全全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出發(fā),這感覺真的很好?!氨砀?,幫我照顧我娘。我這么說不是交代遺言,你也說我是草,我的命很韌,只是我怕又出意外會耽擱我回來?!?p>  端木惟真沉默,手一收攏,只感覺像是想要把她骨頭捏碎了,融到他身子里,“錢小修,和我走。”

  她道,“你知道我很膽小的,最禁不起誘惑了。不要再說了,否則我真怕不敢單槍匹馬去求援。等我回來再給你做五菜一湯?!?p>  端木惟真沉聲道,“你罵他們是傻子,你自己卻在做傻事?!?p>  錢小修笑道,“我是禍害遺千年,沒那么容易死的,而且不是還有你那一文錢護身符么?!?p>  她看著容易動搖,心意已決了卻是十頭牛也來不回來,他本以為她和屠家的人都不同,結(jié)果她卻是徹徹底底的屠家人,留著姑父的骨血。若是強行帶著她離,此后,她必是時常想起后悔起今日的事,憂國憂民不是她的作風……“你若是死了,我會找回你的尸體千刀萬剮?!?p>  ……

  夜幕降臨,按著計劃一會姚平仲會領(lǐng)著士兵在東門擂鼓做出迎戰(zhàn)的架勢把北狄的人的注意都調(diào)到東門,她就從西門離開。這頭走的是山路,沿途又多樹木,可以掩蓋她的身影,但夜里趕山路本來就是危險的事,屠逐日眼里都是愧疚,要錢小修去送信,無疑是要她去冒生命危險。

  錢小修笑道,“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我只希望屠副將答應(yīng)我一件事,若是我趕不回來,你們一定要離城,不要想著共存亡,而是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p>  屠逐日沒答,她也不必擔憂,因為有端木惟真在,她知道他會幫她照顧好他們兩。

  虎符她塞在懷里,拿過燈籠。她摸摸白毛的頭,玉頂跟著她,結(jié)果為救她而死了。她說過會好好對待白毛的,卻是又要它跟著她冒險,跟著她,好像總遇不到什么好事。

  “對不起,白毛?!?p>  掃過眾人的臉,端木惟真只凝著她沉默不語,她笑了笑,聽到城中響起了鼓聲,拉起韁繩吆喝一聲,絕塵而去。

  ……

  山路崎嶇,對于白毛卻是如履平地,她不敢保證北狄的人有沒有看穿他們的計謀,畢竟這一回領(lǐng)兵的人并不是個酒囊飯袋。若是看破了這不過是轉(zhuǎn)移視線,也就會想到樊城里已是沒多少兵力了,到時候一定會下令攻城。

  她不敢停歇,跑了一日一夜才到了離樊城最近的一個城郭,因為持著皇帝的虎符,調(diào)兵非常的順利。領(lǐng)著大隊趕回樊城,卻是遠遠就聽到廝殺的聲音,終還是瞞不住么。

  本以為能以多勝寡穩(wěn)操勝券的北狄人,后邊卻是突然殺出敵軍,陣腳大亂,兩軍廝殺中她竟是看到屠逐日持刀混在其中。

  他是不要命了么!

  眼尖的看到有北狄的士兵溜到他后頭要偷襲,來不及思索脫口就喊,“四哥,后頭!”

  屠逐日轉(zhuǎn)身給了身后人一刀,錯愕的在敵我兵將之中看到了她的臉。天際中一箭射來,精準的射死了北狄的元帥,隨后又是一箭將北狄的旗子射倒,軍心大亂。

  那兩箭都是自圍墻上射來的,那般強的臂力,能在這么遠的距離射死北狄的元帥,能干這種出人意表的事,只有一個屠清雨。

  她抬頭,果真見晨光微熹中,是屠清雨站在墻頭,手拿著箭長發(fā)飛舞。身邊站著端木惟真。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必是端木惟真所教的。

  只聽到北狄陣營中有一渾厚有力的聲音喊道,“退兵?!彼老膊灰芽偹闶刈×朔牵T馬回到屠逐日那集合。卻是一條繩索,從她腦袋上套下,在腰間勒緊了,手一施力便將她拖下馬去。

  她呆呆的望著城墻,距離太遠看不清端木惟真的表情,卻是見他身子探出城墻上凹形部位,依稀透出了著急。

  她就說吧。她的人生,意外無處不在……

  繩子一頭綁在馬后,另一頭綁著她的手。遛狗一樣,時快時慢,速度由不得她控制,而是那些戰(zhàn)敗回國的北狄兵說了算。

  不單止她一個被俘,身后還有十幾個東野士兵與她一樣的遭遇,老弱都有。既是成了俘虜,待遇也不能妄想有多好,走了幾日,吃穿不說了,喝口水也要哀求半天。他們都是被當作這場戰(zhàn)爭唯一的戰(zhàn)利品帶回北狄的。

  戰(zhàn)敗而歸,有的士兵有滿腔的不忿,便拿他們出氣,打兩鞭鞭子,但卻不把他們打死,不知道是不是打著拿他們長期做出氣筒的打算。

  北狄的將領(lǐng)呵道,“走快點!”

  他們騎馬,她則靠著兩條腿,沒吃好沒睡好,沒死在半路已經(jīng)是身體素質(zhì)好了,手腳無力哪里還能走快。何況她腹部還有傷,好在帶著幾年前老大夫給她的藥丸,她原本還擔心會不會過期,但沒辦法,絕處時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

  結(jié)果吃下去以后,還真發(fā)現(xiàn)腹部的傷沒那么痛了,當真是靈丹妙藥。

  聽到后頭有人喊了一聲,“有幾個戰(zhàn)俘暈了!”

  她回頭。

  有個小兵在樊城一役中受了箭傷,北狄軍又不給醫(yī)治,使得他拖著傷患是越拖越重,實在支撐不住腿一軟就倒下來。

  北狄的士兵踢了他們幾個一腳,“還不起來!是要我們把你們當場打死么?!?p>  錢小修知道他們?nèi)羰遣荒茏?,下場好不到哪里,有可能會被打死,也有可能為了不讓他們拖累北狄軍隊腳程直接扔在此荒無人煙的地方,那還是難逃一死。錢小修道,“能不能給他們些東西吃,讓他們休息一下,他們就能走了?!?p>  “這里有你能說話的份么?!蹦贸霰拮右樗?,她下意識就以手做擋,咬牙,感覺手又被劃開了口子,聽得打她的人怒氣道,“你還敢擋!”廢話,這是本能的反應(yīng),那個傻子挨打不擋的?

  正要又給她吃鞭子。

  “住手!”隊伍自動的分開,一個感覺頗為能說的上話,身份不低的人騎著一匹棗紅的馬前來。見那北狄人放下了鞭子,她也才敢放下手,聽到一眾將領(lǐng)拱手齊呼了一聲,“王爺。”

  這就是那個調(diào)兵遣將的幕后軍師?有資格能和屠邱那個常勝將軍斗上一斗的北狄王爺?那人身后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她適應(yīng)了一下,勉強扯開一條眼縫,看著那王爺?shù)哪槪行┭凼?,卻又想不起名來。

  直到看到飛舞的旗幟上的圖案。

  這圖案她可不眼生了,在身上摸索了一下,記起當初嫌重,很多東西就扔給了云觴,包括有著和那旗子相同圖案的玉佩?!澳闶悄莻€李姓商人!”

  北狄的王爺居高臨下瞇起眼打量她,蓬垢污面估計認不出她是誰了,當初就見過一面,一隔還是數(shù)年。他樣貌俊美,她都記不住了,何況她長相尋常而今又是狼狽。她提醒道,“靈州救過你的那個,當時你還給了我一塊玉佩?!?p>  竟想不到他原來不是商人,王爺!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人,這是不是天助我也。

  那北狄的王爺盯著她許久,對她說的事似記了起來,吩咐今夜在此地安營扎寨后,踢了馬腹一下,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指著她命令道,“把她押過來?!?p>  士兵解了她手腕上的繩子,把她扭送到了北狄王爺?shù)臓I帳。

  “都退下?!鼻餐肆松磉叺娜?,撫著拇指上的翡翠描金玉扳指,口氣悠閑的道,“若不是你說起,我都記不起你這個人了。靈州閻家的小財神,好好的商人不做,什么時候從戎投軍了?!?p>  “李姓商人……”

  北狄王爺抬手打斷她道,“我是為了方便行事在東野時才用你們那邊的姓氏,我叫哥舒,而今你是階下囚,稱我王爺吧?!?p>  人在屋檐下,不到你不低頭?!巴鯛?。”諂媚的叫著,就差沒把做生意點頭哈腰那一招拿出來用。錢小修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口氣忿恨道,“您一看我就知,肩不能抬手不能挑的,我哪里是從軍的材料。我原本酒樓開得好好的,結(jié)果那戶部尚書吃過我的手藝,怕邊關(guān)的伙食不好,硬是巧取豪奪威逼利誘,把我?guī)У搅诉呹P(guān),給我做他的廚娘,說等戰(zhàn)事結(jié)束就放我回去。”

  哥舒笑聲輕滑,睨著如今不過是卑賤的一戰(zhàn)俘的她,語里是不信,“是么,我記得你在靈州一人撐起閻家大梁時還是個丫頭,也算得上是個有頭腦的人物,你若是不想做,能那么容易就順從?”

  錢小修苦著臉道,“王爺不知,有句話叫,民不與富斗富不與官爭。我再有本事又怎么能和有權(quán)有勢的端木家斗,他們家可是權(quán)傾朝野,反抗只有死路一條。”

  “那你現(xiàn)在有何打算?商人重利,你認我總不會無所圖吧?!?p>  錢小修求道,“我救過王爺一命,不知王爺能否也救我一命,放我回東野去?!?p>  她又不是什么大將軍大元帥的,抓了也撈不著什么大功勞,從軍名單里甚至沒有她的記錄,她真的就一默默無聞的小角色,說一句話放了應(yīng)該不是難事。

  哥舒笑道,“你要做逃兵?被敵軍俘虜不自殺明志就罷了,反而賣國求榮換的茍延殘喘的機會,你還有臉回到東野么?”

  為什么沒臉,她又不是士兵。“何來賣國求榮的說法,我只是個廚娘?!?p>  哥舒道,“你剛才眾目睽睽和我套關(guān)系,一會你平安走出營帳,你信么,在外頭的士兵眼里,你就是個賣國求榮的小人?!?p>  賣主求榮就賣主求榮吧,“王爺能不能把我放回去?”

  哥舒雖是感覺她沒說實話,卻也不把她這小商人的身份放眼里,而且閻家——他自有考量,“我從來不欠人人情,你救過我,我放你走有何難。”

  錢小修笑了,才剛要感謝,想起外頭其他的士兵。血戰(zhàn)沙場也就為了跟隨屠邱保家衛(wèi)國,不淪喪國土一寸。笑臉相迎商量道,“王爺,能不能同時也把外頭幾個戰(zhàn)俘放了?”

  哥舒聞言,倒是正眼打量起她的,因為她委實不似重情重義的人,貪生重利倒是差不多?!澳氵€真是貪心啊,想要我放你一個還不夠,還要我把其他戰(zhàn)俘也放了。”

  錢小修道,“王爺把他們抓回去又有什么好處呢?押回北狄大多也就是充如貴族家里做奴隸,可皇親貴族的家里還少奴隸么,王爺既然愿意放我,不如廣施恩澤,把他們也放了,大不了我用銀子和王爺買。一個戰(zhàn)俘一千兩銀子。”

  不過她現(xiàn)在身上沒帶,寫欠條應(yīng)該可以吧。畢竟他對她也知根知底,就算最后找不到她,她想憫之應(yīng)該也會念著舊情幫她還了的。

  哥舒問道,“這種虧本生意你居然會做,莫非其中有你朋友或者親人?”

  錢小修搖頭,“其實自古戰(zhàn)爭最無辜的就是百姓,東野和北狄也不過是各有各的立場罷了。北狄的士兵是為國盡忠,東野的士兵何嘗不是為國盡忠。他們家里還有妻兒在等著,我和他們也算同甘共苦了幾日,能幫就幫吧。”

  哥舒若有所思,半響后問道,“你叫什么了?”

  比起她還記得他偽造的姓氏,眼前這人倒是貴人多忘,連她姓氏都忘了。只依稀記得她救過他的事。“我叫錢小修。”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