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jié) 女孩遇到男孩 是暴風(fēng)雨來臨的預(yù)兆（上）
“請問，這里是諾歐通郵局嗎？”
一席黑衣，留著淺藍色短發(fā)，肩部披著絨線圍巾的男人，出現(xiàn)在羅伊娜眼中。
她在郵局工作整整一年，見過整座都市幾乎所有人，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出入過郵局，寄送和接收信件。然而對眼前這名男性，她卻毫無印象。
“歡迎來到諾歐通郵局，有任何需要可以和我說?！?p> 威利斯局長迅速由嚴肅模樣切換至熱情好客，能夠自如轉(zhuǎn)換各種心情是他的強項：“在下郵局局長威利斯?！?p> 男人沒有回應(yīng)，邁過門檻進入郵局內(nèi)部，用灰色瞳孔四處打量著建筑結(jié)構(gòu)。他仿佛像孩子進入陌生房間，對周遭充滿警戒，腰際隱藏的長劍有意無意展現(xiàn)出來。
“您好！請問有需要幫助嗎？”威利斯察覺到氣氛變化，立刻收起笑容，故意抬高嗓門重復(fù)剛才的話術(shù)，借此提醒面前這位奇怪訪客。
其他郵差見狀紛紛停下手頭工作，自覺往局長周圍靠攏，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黑衣男人。得到同事們支持后，威利斯把羅伊娜拉到背后，用寬厚脊背保護著年輕下屬。
也許是注意到因為銀質(zhì)長劍導(dǎo)致了一觸即發(fā)的緊張局面，男人從容地用外套蓋住劍身，攤開雙手表示無害。
“您好，局長，抱歉讓各位受驚?！蹦行杂滞斑~一小步，郵差們立刻聚得更攏，他不得不放棄靠近，“我有送信委托，希望諾歐通郵局能接收。”
“送信？送往哪里？”威利斯稍許放松，臉部表情不再僵硬。
“格拉茲海姆，一份城際信件委托。”說罷目的地，一個包裝嚴實的紙箱包裹，擺在了收信臺前。
“很抱歉，最近諾歐通不收城際信件委托，請晚幾天再來吧，抱歉?！?p> “郵局還會停工？”
“馬上臨近祭禮日，諾歐通今天進駐了從首都遠道而來的城邦軍，對每處城門實行戒嚴，避免有害于陽衍的危險人物出入都市，所以城際信件變得非常麻煩，我們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年輕郵差吉爾未經(jīng)允許在旁邊多嘴插話，這讓他收獲了局長嚴厲的眼神回瞪，只能迅速狼狽收嘴。
“總之，現(xiàn)實情況正是如此，我們郵差出城需要辦理各種手續(xù)，還需要遺跡城邦對信件出具放行通知。最關(guān)鍵的是，祭禮日期間一旦出城，將來返回諾歐通可能受阻。漂泊在外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這份信件暫時恕難接受?！?p> 威利斯賣著職業(yè)笑容，做出手勢恭迎顧客離開。其他郵差意識到威脅散去，也重新回到崗位上忙活起手頭工作來。
“局長，要不先看下信件，再決定是否接單?！焙谝履腥怂坪醪⒉淮蛩爿p言放棄，拿起包裹展示在兩人面前。
威利斯皺著眉頭，表情舉棋不定。猶豫許久后，意識到自己無法輕易打發(fā)面前這位頑固客戶，他決定順應(yīng)請求，看看信件也無妨。
接過包裹，看似不小的信件并沒有想象中沉重。輕輕搖晃，內(nèi)部傳來撞擊聲，顯然物品并未安全固定，打包得相當(dāng)隨意。
視線由外包裝向正前方白色單據(jù)聚焦，上面字跡工整寫有寄送件信息。以往很少有客戶會在來郵局之前，就事先完整填寫好這些必要信息。當(dāng)看到寄件人姓名時，威利斯突然感覺到冷汗不斷從額頭、胸前和背脊往外滲出，很快浸濕了藍色襯衫。
這個細節(jié)被始終留在原地，沒有離開現(xiàn)場的羅伊娜看在眼里。注意到局長略有異樣，她上前看個究竟。
“諾恩斯…”羅伊娜剛讀寄件人姓名，包裹就被威利斯慌忙挪開，沒能看清收件地址。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略有過激，平時穩(wěn)重的局長表情緊張不自然。
“諾恩斯是您的姓名嗎？”羅伊娜轉(zhuǎn)而追問黑衣男人，她并沒有像其他郵差那樣精神緊繃。
“初次見面，在下諾恩斯，來自圣都亞格拉希爾。”
看到客戶主動伸出右手，她爽快地握手致意，尊敬客戶是郵局標(biāo)榜的職業(yè)規(guī)范。
“圣都啊～好遠的地方，差不多跨越了大半個星球?！苯佑|到未知領(lǐng)域時，郵差少女總會抑制不住內(nèi)心興奮，“您好～我叫羅伊娜，諾歐通郵局郵差?！?p> “羅伊娜…”諾恩斯復(fù)述一遍名字，然后便失去了興趣，“信件目的地是格拉茲海姆，有哪位郵差愿意送信嗎？”
“喂！我說過現(xiàn)在不合適，等到…”威利斯插嘴打斷，卻遭到少女更強有力的聲音截胡。
“我可以送信！”羅伊娜將手放至胸前，嘴唇微微上揚露出自信表情，“我還從沒去過首都，這是個打開眼界的好機會。”
“小娜！別擅作主張，最近進出城審核如此嚴格，送信去其他城市會帶來麻煩。”
“雖然嚴格，但也沒有禁止不是嗎？郵差的使命就是把信件暢通無阻、準確無誤地投遞至收信人手中，這可是來自局長的教誨。”
威利斯被回答得啞口無言，只能用手指按壓太陽穴緩解頭疼和焦慮。他找不到理由說服倔強的少女，只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屬下忙活起來。
重新“搶”回信件包裹，剛才漏看的收信信息呈現(xiàn)在面前——格拉茲海姆星際飛船軌道發(fā)射塔，馮塔里克收。確認信件單據(jù)填寫無誤，羅伊娜熟練地操作接單工序，簽署姓名并計算郵費，最后取出底單封存保留。
“總共五百五十元，因為是城際信件會比較貴。”
客戶毫不猶豫地從黑色外套取出錢包，支付正好的金額。她一絲不茍地開出收據(jù)，隨同運輸單交到寄信人諾恩斯手中，包裹自然由她保留。
“預(yù)計七天后送達，十四天后您可以來諾歐通郵局確認，感謝惠顧?！蓖瓿伤泄ば颍_伊娜禮貌地向客戶道別，準備返回工位。
“請等下?！敝Z恩斯打破沉默，出口攔住面前專業(yè)的郵差少女，“關(guān)于信件委托，我還有個特殊要求?！?p> “什么特殊要求，悉聽尊便?！?p> “我需要全程與你同行，直到信件安全送至目的地為止?！彼魺o其事地說出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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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歐通東南角，一排排銀灰色屋頂矮平房里面，居住著小鎮(zhèn)最底層居民。他們中有集市攤販、有建筑工人和酒館服務(wù)生、也有退休后享受清閑生活的老人。
羅伊娜離開蓓露丹迪修道院后，獨自租住在其中一棟房屋的二層閣樓。這棟房齡超過百年的老建筑，戶主是對老夫婦。
聽說戶主杰奧夫婦年輕時，曾經(jīng)是某個貴族家管家與傭人，收入待遇還算豐厚，便在退休后移居諾歐通，買下這棟老房子頤養(yǎng)天年。
他們曾經(jīng)有過一個孩子，但不幸夭折后就沒有再次懷孕，所以二層閣樓長期閑置。杰奧夫婦善良地接納羅伊娜這位新房客，僅僅收取微薄房租。
由于樓梯建造在屋外，所以盡管生活于同棟房子內(nèi)，一樓二樓空間完全獨立，并不會互相干涉彼此。杰奧夫婦偶爾喊她共進晚餐，聆聽郵差工作趣事，打發(fā)無聊的退休生活。和他們生活在一起很開心自在，羅伊娜相信自己結(jié)婚嫁人前，恐怕都沒有理由搬離此地。
“簡直不敢相信…明明已經(jīng)委托郵局送信，還提出來要全程同行，太奇怪了吧！”
趴在冰涼木質(zhì)窗架遠眺不算開闊的城景，羅伊娜嘟囔著嘴，向身旁不停啄食谷物的白色信鴿抱怨道。
“送信費就高達五百五十元，相當(dāng)于兩個月房租，反正自己也要親自跑一趟，干嘛不把錢省下來，想不通！”
“別大驚小怪，世界上怪人無奇不有，只不過你見識不夠廣罷了。”品嘗著高檔食材，拜克斯不忘毒舌一番，“五百五十元，信件很大嗎？”
“只是個小包裹，不過需要寄到很遠的地方?！?p> “能有多遠？諾歐通不就這么點大。”
“格拉茲海姆星際飛船軌道發(fā)射塔，聽上去挺厲害的地方?！?p> “啊喝！啊喝！啊喝！”吃飯總是急吼吼的拍檔可能被食物嗆到了，連續(xù)劇烈咳嗽幾下，唾沫星子噴得窗臺到處都是，“格拉茲海姆?。俊?p> 羅伊娜嫌棄地拿起紙巾，趕忙擦拭起來：“沒聽錯，首都格拉茲海姆，所以我大概要出差十多天吧?！?p> “開什么玩笑！你從來沒離開過諾歐通，怎么能獨自去這么遠的地方?！卑菘怂辜拥負]舞翅膀，羽毛不斷飄向半空。
“沒關(guān)系咯，我本來就會開電摩托，而且這幾天遺跡外部氣候平穩(wěn)，并不影響出行。再說那個客戶要求同行，所以也并非獨自。實在不放心的話，拜克斯可以一起去?！?p> “剛才你都說全程通行是奇怪要求，背后明顯有不告告人的陰謀，必須拒絕這次委托，立刻馬上！”
“不要！別太任性了拜克斯，我是一名郵差，沒有資格對委托挑三揀四，把信件送到目的地才是使命。”
羅伊娜不想多做解釋，離開窗臺準備回房休息，她明天早晨就得趕往政務(wù)廳辦理信件通關(guān)手續(xù)。
拜克斯清楚女孩頑固的性格，著急地撲騰起來擋住去路：“聽我一句，拒絕委托，不然…”
話音未落，羅伊娜已經(jīng)干脆地關(guān)上房門，刺耳回音在信鴿耳膜里緩緩回蕩。盡管他是只會說話的神奇信鴿，也沒有神奇到能夠自行打開人類房門。
這份不尋常的委托，會是暴風(fēng)雨來臨的預(yù)兆嗎？帶著疑惑，拜克斯飛翔在半空，忘卻了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