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是吧?”幸兒看著眼前歡快踏著小步的棕色馬兒,“我要騎它?”
蘇雅牽了匹棗紅馬走過來,“是啊,我最喜歡騎馬了,現(xiàn)在又不是太冷,咱們騎馬過去最快?!?p> “可是,我不會騎馬啊……”幸兒喃喃道,上輩子只有在××景點照相的時候騎過駱駝,被夾在倆駝峰之間,駱駝一直不停的小晃動著,雖然旁邊一直有人看護著,那也絕對不是個愉快的回憶,現(xiàn)在要自己獨立騎一匹馬,豈不是難于上青天?
“在草原上怎么能不會騎馬呢?”蘇雅笑道,“現(xiàn)在就開始學(xué)好了,這馬都挺溫馴的,你不用害怕。哪,你蹬著這邊的鐙子,一個翻身上去,手里抓好馬韁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沒事的。再說,你不去我可叫恩瑪跟著去了?你不想見你哥了?”
提到大哥,幸兒應(yīng)激反射般一腳跨上了鐙子,一個翻身……沒有成功,斜趴在了馬背上,蘇雅咯咯笑著,恩瑪也過來看熱鬧,幫忙托著幸兒的屁股,爬呀爬呀,幸兒終于歪扭的坐在了馬背上,媽呀,騎在一個會動的動物上感覺……好可怕!小馬馱了人,不自覺的走動了幾步,幸兒本就害怕,這下更是哇哇大叫,“哎呀,怎么辦呀,快,快停下來……”
和琳還未走近就聽見這邊吱哇亂叫之聲,待離得近了,才發(fā)覺是幸兒騎在馬上,不覺笑道,“好了,快下來吧,公主,可敦說今日恐怕會下雪,吩咐了給你準(zhǔn)備馬車過去,下雪騎馬太危險了?!?p> 幸兒手腳并用的爬下馬來,甫聽到這一消息,簡直綸音般,真想跑到可敦面前給她磕幾個頭……好人哪……
蘇雅很不高興,“我騎馬這么久了,從沒出過事,母后也太小心了些?!?p> 和琳溫言道,“小心不為過嘛,等天氣好了公主哪天想騎再騎就是。再說,公主您看穆溶那個樣子,怕是還沒走出幾步就會摔個十跤八跤的?!?p> 蘇雅看著幸兒猶有余悸的模樣,笑道,“好了,我聽你的就是?!?p> 幸兒簡直想山呼可敦萬歲,和琳萬歲!
“但是,你以后可得好好學(xué)騎馬,本公主身邊的人還沒有不會騎馬的呢,你別給我丟臉?!碧K雅看著幸兒一副逃脫生天的樣子,給了她一記警鐘。
神哪,救救我吧……
馬車沒走了多久就停了,幸兒先下車,又轉(zhuǎn)身扶著蘇雅下車,眼前大大小小錯落著不少氈帳,也不知道大哥他們在哪一座……
蘇雅熟門熟路的朝最大最華麗的氈帳跑去,幸兒跟在后面進了氈帳,還未來得及看清里面的陳設(shè),一眼看到了仲閔正站在帳內(nèi),正服侍著一個身穿裘皮,長相似中原人,面色白凈的少年寫字,幸兒看看左右,幾案陳設(shè),屏風(fēng)桌椅,但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了,大哥呢?
“政道,你這兒有畫畫的顏料嗎?快拿點給我,我有急用。”蘇雅已經(jīng)沖到少年跟前,晃著他的胳膊,晃得少年無法寫字。
“蘇雅,你怎么這會兒過來了?路上冷不冷?”楊政道放下筆,關(guān)心道。
仲閔此刻也看到了幸兒,兩人四目相對,仲閔先是一臉驚喜,大概又看到幸兒一臉焦急,四處尋找的樣子,微笑著擺擺手像是示意不要擔(dān)心的樣子,幸兒稍稍放下心,但是沒見到大哥本人總是心神不定。
“不冷不冷,我坐馬車過來的,怎么會冷?你有畫畫的顏料嗎,我有急用?!碧K雅急道。
政道拉她坐到一邊,轉(zhuǎn)頭對仲閔道,“穆仲,去把顏料拿出來,對,就在那個箱子里?!?p> 蘇雅看著仲閔,對幸兒道,“這不是你二哥?”
又對政道說道,“太后怎么把他給了你的?”
楊政道瞥了幸兒一眼,笑了一下,“太后見他頗讀了些書,識些文墨,又是從中原來的,不就讓他來伺候筆墨?!?p> 蘇雅疑道,“對了,穆溶,你不是還有個大哥?怎么不見?”
楊政道接過仲閔遞過的顏料,“蘇雅你怎么這么多問題,你是說那個穆辰吧,他正生著病,太后給他請了大夫,現(xiàn)在在養(yǎng)病,聽太后說他倒也是通曉詩書的?!?p> 幸兒急求蘇雅道,“公主,求你能允許我見我大哥一面行嗎?我能看他一眼就好,希望公主成全!”
蘇雅笑道,“帶你過來要是不給你見你還不埋怨我???去吧?!?p> 楊政道點了點頭,仲閔帶著幸兒躬身退下。
楊政道拎起茶壺倒了杯茶水遞給蘇雅,“前幾日有商隊來,我買的好茶,你嘗嘗?!?p> 蘇雅正在查看顏料的顏色,“政道,對了,我沒有畫筆,你要再給我一支畫筆才行?!彪S意接過茶一口飲完,楊政道搖搖頭,大有焚琴煮鶴之感。
“你這幾日如何?”
“你怎么樣?”剛一離開氈帳,幸兒和仲閔四目交投,同時問出了聲。
“我很好,公主她待人挺好的,我就是陪她讀書寫字玩耍,也沒干什么粗活,我就擔(dān)心著大哥的身體?!毙覂嚎粗簧泶植家律训闹匍h,不知怎的,才幾日不見,好像有隔了幾年的感覺。
仲閔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幸兒,從頭打量到腳,好像怎么也看不夠似的,幸兒不由得看看自己上下,“你怎么不說話了?大哥身體如何?你怎么樣,那個政道對你好嗎?”
仲閔拉起幸兒的手,“你的手好像粗了,你剛才說的可都是真的?那個蘇雅公主當(dāng)真沒有打罵過你?”
幸兒笑道,“沒有沒有,真的沒有,這邊的面脂水粉可能不如家里常使的,手變粗是肯定的,對了,我的臉是不是也變粗糙難看了?”幸兒擔(dān)憂的捧著自己的臉,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照過鏡子了,也不知道這張臉是不是又紅又黑,“死了,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有高原紅了?”
仲閔彎下身,仔細(xì)盯著幸兒的臉龐,久久方道,“高原紅是什么?讓我看看啊,真奇怪,居然一點變化都沒有,不對,不對,有點變了……”
幸兒捧著臉,急道,“怎么,是不是變丑了?”
仲閔笑道,“是變得更漂亮了,真的?!?p> 幸兒反手去打仲閔,“你居然消遣我,哼,待會我要告訴大哥,我們兄妹聯(lián)手有你好看的!”
仲閔捉住幸兒的手,真心道,“我說真的,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除了照顧震哥之外,剩下的所有時間都在想你,擔(dān)心你吃的不好睡得不好,擔(dān)心你會不會被人欺負(fù),如果你再不來看我,我會想盡辦法一定要見上你一面才能安心,如今就好了,終于讓我見到你,毫發(fā)無損,我真的不知多感激多高興。”
幸兒心下感動,轉(zhuǎn)了個圈給仲閔看,笑道,“看,這樣天天吃肉,估計胖了不少是真的?!?p> 仲閔帶著幸兒在氈帳間穿插,“肉為食酪為漿,草原上的人就是這樣生活的,沒辦法,不過,震哥可開心了,大夫還叮囑他讓他少吃點肉呢?!?p> 幸兒跟著仲閔進了一個小小的氈帳,里面陳設(shè)簡單,一張桌子周圍圍了幾把椅子,兩張床擺在兩邊,生著火盆,帳內(nèi)倒是不冷,一眼看到大哥半躺在床上,精神看起來不錯的樣子,幸兒居然很不爭氣的哭了,李震一見到幸兒,無比驚喜,就要翻身下床,被幸兒忙阻止住了,“大哥,你好好休養(yǎng)要緊,我……我總算見到你了,你身體怎么樣?咳嗽有沒有好些?”
李震抓著幸兒坐在床邊的小凳上,“別哭,別哭,我很好呢,我這幾日整日和仲閔還念叨你來著,現(xiàn)在真讓我見到你了,你還好嗎?那個公主難纏嗎?我已經(jīng)好多了,太后人很好,給我請了大夫,我每天就是吃了藥休息吃飯休息,躺的我腰都酸了?!?p> 幸兒破涕為笑,“你啊,你這病就得要休息,等病完全好了再說別的。這太后真好,大哥,雖然咱們碰上了綁匪,又遇上了石頭那樣的人,但現(xiàn)在能讓咱們遇上太后,肯給你看病,我想咱們終于是否極泰來了是不是,我真的是太高興了?!?p> 仲閔從桌上倒了杯水遞給幸兒,“肯定會否極泰來的。”
幸兒咕咚咕咚喝了水,奇道,“對了,這太后是誰啊?我本來以為是蘇雅的奶奶,可她又說是她的舅母,還有剛才的那個男孩兒又是誰?”
李震道,“太后是前隋朝隋煬帝楊廣的蕭皇后,那個少年是楊廣的嫡孫楊政道,被前面的處羅可汗號為隋王。在武德八年的時候,突厥攻入并州,爹率軍擊退,那時候爹為了激勵我從軍,跟我講過不少跟突厥作戰(zhàn)的事情,只是我從來沒想過會有朝一日,竟成了隋王的小廝,世事真是難料。”
“啊……是這樣啊,”幸兒嚇了一大跳,怎么也沒想到這太后居然來頭這么大這么有淵源……
“前隋和我們大唐勢不兩立,我和仲閔商量過無論如何不能助紂為虐,爹一直以來都為突厥人頭痛,我們不能墮了爹的英名?!崩钫鹆x正詞嚴(yán)道。
沒那么嚴(yán)重吧?
幸兒看著滿腔熱血的兩人,懦懦道,“可那隋王也還只是個孩子而已,應(yīng)該成不了什么氣候吧,”要是歷史學(xué)的好一點就好了,郁悶……,“現(xiàn)在天氣越來越冷,聽和琳說馬上就冰雪封路,我們也不可能逃的掉的,不如等來年天氣暖了之后再做打算,如何?”
仲閔沉吟了一會,點點頭,“反正震哥現(xiàn)在需要靜養(yǎng)身體,我們就當(dāng)暫時寄居在這里好了,盡可能的摸清周圍情況,來年能順利回去不說,說不定還能給舅父提供些有用的情況,咱們也不枉了這一趟了?!?p> 李震異常高興,好像訂好了明天就要回家一樣,“對,把這里的地理分布,牧民情況都告訴給爹知道,爹肯定會夸獎我們,說不定爹還會帶上我們一起征戰(zhàn)!”
說著,李震的眼睛里燃燒著熊熊的熱情,連一向溫文的仲閔也難得的有了一身豪氣……幸兒看著兩人,突然感覺眼前的兩個男孩兒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好多,像是多了種男子漢的氣概……
“穆溶,你在里面嗎?”蘇雅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幸兒趕緊跑出氈帳,仲閔也跟了出來,
“你大哥怎么樣?”蘇雅問道,手里捧著個小盒子。
“謝公主關(guān)心,我大哥好多了?!毙覂簯?yīng)道。
“我就說舅母心最是善了,不會不理的,你看,”蘇雅把小盒子打開,里面有幾個小瓶子,蘇雅遞了一個給幸兒看,“穆溶你看,那個是紅色的顏料,回去我們就有紅色的花了,肯定很好看?!?p> 幸兒接過來,看到瓶子里是紅色的粉末顆粒,“嗯,回去就涂紅花?!?p> 仲閔道,“恐怕得準(zhǔn)備一個乳缽,如果顆粒大的話得需要研磨才行?!?p> 蘇雅看著仲閔,“你懂畫畫?”
幸兒道,“仲……我二哥畫畫的可好了。”
蘇雅指著仲閔道,“嗯,有機會看你畫一幅再說,要是畫的好了你可得教我。”
仲閔笑著應(yīng)了,蘇雅志得意滿的把盒子遞給幸兒,“咱們回去了,晚上要多做幾朵花,明天給母后看。”
幸兒跟在蘇雅身后,依依不舍的望著仲閔,仲閔微笑的看著她,“我會好好照顧大哥的,你放心,你也要好好的……”
幸兒點點頭,仲閔一路把她們送到馬車旁,幸兒擺手讓他回去,他只是笑著,人卻站在原地不動,直到馬車走了一小段了,幸兒掀簾望去,仲閔還站在原地,像是堅定的石頭般,蘇雅好奇的探頭出去看,忍不住嘆道,“你二哥對你真好,你們中原人兄弟姐妹之間是不是都這樣?”
幸兒想了想,“都差不多吧,一起長大一起玩耍,有那么多共同的回憶,自然而然就會很好啊?!?p> 蘇雅托著腮,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仲閔,“要是有朝一日我能在中原生活就好了……”
要是蘇雅的愿望能實現(xiàn)就好了……最好是現(xiàn)在,立刻就能跟著蘇雅去中原,到了中原就給爹娘送信,爹娘收到了信就一定會來救他們,救了他們就能再回家……主仆兩人的思緒都徜徉到了千里之外。
“穆溶,你看,這朵紅花多像真的,多好看。”蘇雅拿著畫筆涂了朵紅色的花兒,幸兒則忙著研磨顏料,又兌了少少的水供蘇雅蘸取,“公主,還有綠葉和葉柄呢,你還沒畫呢?!?p> “哦,對,”蘇雅換了支筆,細(xì)心的涂抹樹葉,“待會兒母后看到一定很高興?!?p> 幸兒想起以前自己也是高高興興的折了紙月季討母親開心,現(xiàn)在想來,母親當(dāng)時笑的多甜哪……
“公主,你可以多做幾朵,找個花瓶裝著,擺在桌上,遠(yuǎn)望過去,還以為是開的花團錦簇的真花呢?!?p> “對對對,你說的很對。以前母后給過我?guī)讓Υ善浚f是很珍貴的,待會讓恩瑪找一找,咱們現(xiàn)在來折花朵,等會往花瓶里一插,多一點才好看?!碧K雅拿了好多張紙遞給幸兒,“穆溶,快折。”
這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幸兒邊折邊后悔怎么自己偏教了這么復(fù)雜的紙月季干嘛,多折幾個飛機又簡單又好玩的,唉,現(xiàn)在真想念瑞秋的巧手……
“咦,素嬋,好幾天沒見你啦,舅母這幾日好嗎?”太后身邊的素嬋過來請安,蘇雅有點奇怪。
素嬋躬身行禮,“謝公主關(guān)心,太后她一切安好。今日是中原的冬至,以后天越發(fā)冷了,太后吩咐我給公主送這頂帽子過來,并請公主有空多去?!?p> 幸兒接過包裹遞給蘇雅,蘇雅迫不及待的打開,一頂氈帽,在帽檐處縫了圈羊皮,帽檐中間繡了朵栩栩如生的鳳鳥,帽下還垂了幾條小珠鏈,看起來很是精美可愛,蘇雅戴在頭上,珠鏈隨著她走路左右擺動,叮當(dāng)有聲,蘇雅喜笑顏開,“真好看,我很喜歡,謝謝舅母。”
素嬋走了之后,蘇雅摩挲著帽子,頭擺來擺去,任珠鏈在周圍晃動,“穆溶,這頂帽子我真喜歡,你說我送舅母些什么感謝她呢?”
幸兒想了想,指著桌上的紙月季,“不如我們多折一些,也送太后一瓶,又好看又特別,太后肯定以前沒見過。”
蘇雅笑道,“好,我和你一起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