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本想自己拿主意,但是這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只怕臣妾再怎么為我那庶妹著想,她也不會對臣妾放心。所以才想跟太后求個旨意,先把我那庶妹的幾個女兒接到宮里,教誨一些規(guī)矩規(guī)矩。
然后再多幾個貼身的教養(yǎng)嬤嬤伺候著,近些年戰(zhàn)亂紛紛,天家的公主都已經(jīng)婚配,總?cè)蹦敲磶讉€可以和親的女子,若是她們的話,貴為親王嫡女,身份地位自然達(dá)到了標(biāo)準(zhǔn),您覺得呢?”
太后的點(diǎn)點(diǎn)頭眼中此時已經(jīng)有了些笑意,“云兒說的不錯?!?p> 云賢請了旨意,才滿意的帶著云逸回去了。若說先前對前太子一家以及那在爹爹孝期間跟將軍府?dāng)嗔岁P(guān)系的三人的是報復(fù)是圈套的話,今天她所做的和先前所布的局,才是她隱忍了多年的報復(fù)。
她不怕壞了名聲,只是她不想讓過世的父親背負(fù)著生養(yǎng)了一個惡毒嫡女的事情。至于庶出的那些,爹爹不在意,而且他們也自動退離了,不是嗎?父親需要的是一個至忠至孝的女兒。
就算是對于脫離了將軍府的弟妹和林氏,也不會下殺手的善良的女兒。詹云賢閉上眼睛,想著那被父親用心培養(yǎng)的庶弟,然后又想到自己那早夭的嫡弟,若是自己的弟弟還在,父親又怎么會無可奈何的培養(yǎng)那庶弟,讓他成為拖累了父親的人,想到他當(dāng)了逃兵,想到他……云賢就恨。
若是能回去,她定不會抱著穿越女的自傲不屑于深閨之斗。若是能回去,她定會阻止父親交出兵權(quán),脫下戰(zhàn)甲成為那可笑的異姓王,最后走向滅亡之路……
只是……,她回不到過去……
回去的路上,云賢并沒有做鳳凰鸞駕,而是帶著云逸步行,一路上云賢沒有說話,云逸也懂事,不吵不鬧。兩人就跟尋常人家的母子一般一路散步,在九曲橋路上遇到了來跟太后請安的貴妃,也就是云逸的母親,雙方品級較低的都分別給對方行了禮,云賢就推著云逸,讓他上前去給他的母親行禮,云逸不愿意,轉(zhuǎn)身就往太后的宮里跑,云賢忙派身邊的人跟上去,就怕那孩子磕著碰著。
貴妃看著云逸跑了,雖然還是對云賢低眉順目的,但眼底的恨意已經(jīng)藏不住了,云賢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一把精致的匕首刺入了小腹。入目的是貴妃因為嫉妒而有些猙獰的臉。
“為……什么?”云賢有些驚訝,不想著貴妃居然是習(xí)武之人,而且她是如何帶著匕首行走在后/宮之中的?
“為什么?哈哈,你問我為什么?詹云賢,你先奪我丈夫,后奪我兒子,還問我為什么。親王說的對,仁慈誤國!終究會仁慈誤國??!”貴妃臉色更為猙獰,抽出匕首再次刺入。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被人拉開了。她忍了這么幾年,等的就是這位太妃放下心房。今日她是抱著很可能會失敗的決心做的這事,卻不想居然就這么成功了。
聽著這樣的答案,云賢心底一震,終究是小瞧了曾經(jīng)的太子爺嗎?
死了,她總算死了。
那個讓她的君主翳雖然封了她為貴妃,卻在她入宮三年,都不曾碰她一根手指的女人死了,君主翳的心應(yīng)該會向著她了吧。
哪怕那唯一一次歡好,都是詹云賢設(shè)計的,可是,那一夜歡/好,君主翳口中聲聲喚得,都是【云賢……云賢……云賢……】讓她如何不恨。
后來她有孕了,本以為可以憑著孩子讓君主翳對她有些憐惜,可是君主翳看她的目光,是那么的冷。
甚至于,她生下的皇子長到懂事的年齡,也沒有一個名字。
到后來她的孩子被詹云賢奪去,君主翳居然給起了一個【云逸】,君主翳名翳取同音的逸,后又取詹云賢的云的同音字,并且以云字為先。
所以她更恨。
如果,君主翳不是君主,她是不是可以……。
最后的意識快要消失的時候,云賢好像是聽著那生下云逸的貴妃的狂笑聲,笑著笑著,居然就帶著哭腔……。
“落花落,流水流,
竹馬郎,青梅羞,
……”
清脆的童謠在云賢耳畔響起,云賢頂著烈日坐在臺階上,看著一群稚童在手拉手的圍著樹轉(zhuǎn)圈圈。
云賢猛的站起身,看著那周圍熟悉的曾經(jīng)多次出現(xiàn)在自己夢里的場景,不由雙目瞪大。
卻不敢貿(mào)然上前。
“小海鷗,二蛋……”云賢懦懦的開口,聲音如同只在口舌尖回轉(zhuǎn)一般,并沒有吸引那群孩子的注意。
就是這一年,她第一次開口喊了娘親,然后娘親把家里攢下來的雞蛋一個不留的都送去給了大夫,作為報答。
并且,連著半個月,她每次半夜起身,都能看到娘親點(diǎn)著小油燈刺繡。
就在云賢回憶的時候,不遠(yuǎn)處馬蹄聲響起,云賢遠(yuǎn)目望去,發(fā)現(xiàn)是信者,云賢這才猛地想起,就是這個信者送來了父親戰(zhàn)死沙場的消息,害得母親傷心難過,后來卻得知父親是詐死……
來不及多想,云賢馬上往院子里跑,可惜人小,身子鈍,就這么直直的趴在了地上,手肘驀地摩擦在土地的砂礫上,疼。
云賢就這么趴著看著,把自己的手掌翻過來,最終用右手狠狠的掐了左手的虎口一下,這才確定了自己不是做夢。
“囡囡?!睔g心手里提著布袋,里面裝著這幾日她和詹蘇氏繡出來的花樣,正準(zhǔn)備拿出去賣掉,就發(fā)現(xiàn)云賢趴在了地上,不由一陣心疼,忙上前抱起了她。
熟悉的乳名讓云賢心底一顫,隨即恢復(fù)了正常,仰著嬌憨的小臉看著歡心,然后把手伸過去:“心心,呼呼?!?p> 歡心忙吹了吹云賢蹭出絲絲血跡的手掌,呼吸噴在掌心癢癢的,云賢忍不住呵呵笑起來,歡心用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好了,囡囡自己在院里玩吧,歡心要去集市一趟,回頭給囡囡帶花生果子吃好不好?”歡心這么哄著云賢,云賢忙不迭的點(diǎn)著小腦袋,歡心又加了句小饞貓,這才拿著繡品離開。
歡心離開后,門就再次被推開了,說是門,其實根本起不到遮擋風(fēng)雨的效果,只是一片腐朽的木頭罷了。
是信者。
云賢站在那里,傻乎乎的看著進(jìn)入院子里的信者和聽到響聲而出來的詹蘇氏,突然有種無力感襲來。
是了,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那帝都開始了一場刀光劍影,最終為君主換得了一場黃袍加身的戲碼。
云賢就站在那掛著紅辣椒串的墻邊,看著詹蘇氏彷徨不安的抱著父親的一件舊衣服抹著眼淚,揣測著她假以時日知道那詐死之事的時候的心情究竟是喜亦或者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