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輪是神寒帝國歷史悠久的獸類,在帝國建起初期曾與當時的大總統(tǒng)一起在海中抵御各種兇獸,被賜予“無畏大騎”的名號。
不過那都是歷史,海珠輪有數(shù)脈族子,時至今日只有紅樹海域的一脈生存,但也所剩無幾,這緣于人與精靈的共同獵殺。
海珠輪一族有詳細記載,帝國初期建立就存在大總統(tǒng)與制衡者,大總統(tǒng)由人類中能力卓絕的名士擔(dān)任,而制衡者則是天賜,與天同壽,千古唯一位。
現(xiàn)今在黑夜中游行的精靈原是受制衡者統(tǒng)治,以抵抗黑暗之敵。大總統(tǒng)與制衡者相互扶持使神寒帝國走向輝煌,大約七百五十年前,帝國中忽然傳出制衡者病重將逝的消息,這使得整個帝國人心惶惶。
時任大總統(tǒng)以為天要亡神寒,自認無力,又不愿就此認命,當時倍受其寵愛的謀士進諫,封制衡者入神棺,以達制衡者不死不滅的狀態(tài),這樣也許能保神寒帝國。
于是大總統(tǒng)傾舉國之力、召天下能人異士打造一副神奇的冰棺,時間會在棺內(nèi)停止流動,將制衡者的狀態(tài)永存。
制衡者被裝入冰棺后便送至帝國邊境,當時還沒有打焦鎮(zhèn),大總統(tǒng)親自送行,站在斜陽下的一片廢墟中召喚曾打天下的海珠輪。
海珠輪老祖知曉緣由后向大總統(tǒng)起誓,愿意生生世世守護制衡者,隨后召族人將冰棺護送至大海深處,在比紅樹海域更遠的地方將之沉底。
大總統(tǒng)站在廢墟之中,迎著夕陽目送壯觀的海珠輪們?nèi)ネh方,絕想不到僅僅一百年后世界局勢大變。
此時大總統(tǒng)的位置已換了幾波人,當時的大總統(tǒng)是靠謀反繼位,心性暴戾,聽信讒言。手底下一位寵臣每日講些各種稀奇古怪的事兒,一次將矛頭對準制衡者,說造物主賜下制衡者只是為讓神寒帝國崛起,待神寒帝國富榮后要收回制衡者,卻被以前的大總統(tǒng)阻攔,反倒如今壓著掌權(quán)人的勢頭。
大總統(tǒng)驕傲自滿,早就不滿權(quán)力平分這件事,但對方是制衡者,再不滿也只能壓著。那寵臣看出大總統(tǒng)敢怒不敢言,于是派人四散制衡者應(yīng)該讓位的傳言。
起初還被人嗤之以鼻,后來越傳越廣,信的人也多了,不到一年的功夫,這事就成了事實,大總統(tǒng)的擁躉者到處叫囂制衡者該被合理去世的話。
大總統(tǒng)本在猶豫,這么一來順水推舟就想尋冰棺,正在這時,神寒帝國到處流傳的制衡者傳說使沉睡百年的精靈們感受到力量而蘇醒,最開始它們只在夜間活動,漸漸在白天也出現(xiàn),嚴重擾亂帝國治安。
大總統(tǒng)懼怕不已,寵臣就對精靈們說海珠輪奪走制衡者阻止制衡者的使命,必須處死,兩方應(yīng)當齊心協(xié)力。精靈們沒經(jīng)過一系列事,信以為真,但蘇醒后沒制衡者的命令是無法沉睡的,于是雙方達成契約,精靈只在零點后出現(xiàn),若當時有人活動,死亡不能怪精靈。
這契約對大總統(tǒng)來說很憋屈,卻也沒其它辦法,精靈們是殺不死的,且各個擁有非凡力量,比帝國將士強大不知多少。
之后對海珠輪大肆虐殺就拉開序幕,好在冰棺埋藏的地點夠隱秘,海上氣候變化萬千,使百年間冰棺安然無恙。這之中,精靈和帝國的關(guān)系也因種種原因降到冰點,演化成凡是人類都該殺的場面,帝國一方為保威嚴,把宵禁的時間提前,嚴格控制所有地方,尤以這些天找到冰棺為甚。
話再說回來,幾年前有人發(fā)現(xiàn)冰棺的藏匿地點,但因為機械設(shè)備在遙遠的海域總出故障以及特殊能量敵不過海珠輪而縷縷失敗。
有名教授遠航十多年,在紅樹海域相對的極遠之海找到株稀奇植物,回程時因大風(fēng)暴偏離神寒帝國來到紅樹海域,驚奇的發(fā)現(xiàn)有海珠輪竟被吸引在船后,一番研究下得知這株叫迷螺香的海草是海珠輪的天敵。
海珠輪被迷螺香吸引,會變得興奮失去理智,約一個小時后陷入昏迷。教授大喜過望,回到帝國后便研究培養(yǎng),種植于打焦鎮(zhèn)附近。
大面積的迷螺香讓海珠輪沉迷,人們觀賞完興奮狀態(tài)的海珠輪表演后,帝國派兵將昏迷的海珠輪拖回舉行各種祭祀儀式,安撫精靈。精靈也會發(fā)泄般地將海珠輪蠶食殆盡。
在海珠輪數(shù)量急劇減少后,帝國于前年派出一艘偽裝成漁船的戰(zhàn)船前往紅樹海域,用來迷惑島上成人形的海珠輪。
說起這個,當年海珠輪老祖護送冰棺后就讓數(shù)條海珠輪守護制衡者,時間一久,發(fā)現(xiàn)守護冰棺的海珠輪竟變成人形。老祖想定是制衡者的能力,干脆專門讓海珠輪守著化作人形,于紅樹海域上的小島生活,有時給迷途受海難的漁民指路,有時解決海盜,算是保護冰棺的另一種方法。
那艘戰(zhàn)船就是此目的,以遭海難船舶受損得花時間修理的由頭住在村里,當天夜里就大開殺戒,而后去早已定好位置的冰棺埋藏處。
少男名叫灰,是當時的鎮(zhèn)守人,抵抗無果后帶著傷與兩條海珠輪逃走,因為鎮(zhèn)守時間不夠,化為的人形也別扭,無法重回海珠輪狀態(tài),只變成個奇行種。
他在打焦鎮(zhèn)找了處房間做旅館,將兩條奄奄一息的海珠輪養(yǎng)著,若有人住店,會被熏香迷暈而自相殘殺。他等待很久,始終沒有關(guān)于制衡者的報道,直到幾天前傳來制衡者被接回的消息。
灰說起自己的遭遇,是因為和貝柯的戰(zhàn)斗被黑羽兵發(fā)現(xiàn),同時揪出幾個同樣化成人形的海珠輪,以祭祀的方式獻給精靈們。他又說今年迷螺香開花后吸引來的估計是最后的海珠輪。
聽完灰的敘述,二人久久沉默。
貝柯在想他讓旅客自相殘殺的事,心里不是滋味,來觀看海珠輪的客人未必知曉真實情況,可是去說灰不能報仇的話好像也不對,對海珠輪的污蔑長達六百年,無人不曉,他也失去了很多族人。
她胡思亂想著沒吭聲,懷幸思考精靈與制衡者的關(guān)系,而今再看精靈們忌憚的樣子,試探著解開衣服,抱出小黑球,所有精靈激動起來,眼睛里流露著明顯的敬意。
果然,但小黑球怎么有制衡者身上的能量?同為天賜?
一旁的灰驚訝道:“這怎么會?它是什么?”
“小黑球?!必惪滤?。
“它叫天厭,”懷幸不厭其煩地糾正,而后大步向前,高舉小黑球,“制衡者的后代在此,諸位已大膽到連制衡者也不放在眼里了么?”
“嗷嗚~”小黑球軟軟地叫了聲,不明所以地眨眼。
貝柯眼神復(fù)雜,小聲說:“制衡者是人形。”
“哦,有什么關(guān)系呢?”懷幸輕飄飄地問,又對精靈們說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貝柯:“……還來?!”
懷幸氣勢如虹,望向明顯有退意的精靈們:“我,神寒帝國新一任的天賜,凌駕于制衡者與大總統(tǒng)之上的真神??芍旧駷楹味鴣??沒錯,是為可憐的制衡者而來,四百年前制衡者的后代天厭忽然來找本神……”
一個小時后。
“于是,本神違反歸神之地所有的規(guī)定,毅然決然下凡拯救本神最器重的徒弟——神寒帝國制衡者,即使因此被廢全部修為,但為祂本神絕不后悔。知道嗎?本神下凡誤入一世界,名為十地,那兒有一座偉大的新世界——上命,它的主神更是本神心之所屬。孩子們,讓我們拯救制衡者,一起推翻腐朽的神寒帝國,加入無與倫比的上命世界!”
聲音在空蕩的山中久久回蕩,兩秒鐘后,精靈們齊齊跪下,說的是通用語:“主神絕世無雙!主神冠絕古今!”
聲如雷吼,經(jīng)久不息。
“嗷嗚~”
小黑球困了。
懷幸笑了。
貝柯懵了。
這家伙居然比她還能扯?。?!
灰迷茫了好大一會兒,聽貝柯嫌棄道:“沒有把本王的豐功偉績說上,卷毛鼠也就這德性?!?p> “所以你們是……”
貝柯:“我的前世是歸神之地一位受人誣陷的神祇,聽我給你慢慢道來?!?p> 灰:“……”并不是很想聽。
讓精靈主動消失后,幾人無視傻眼的獄警們,帶著海珠輪們往回走。接下來原本是去救出制衡者,但懷幸莫名對紅樹海域的小島感到好奇,就想去看看,貝柯嚷著要隨同,小聲說征服海域就從海珠輪開始。
黎明時分,懷幸兩人站在海灣等待灰,他說要解決那一片即將盛開的迷螺香,具體要怎么做卻沒說。
懷幸騁目遠方灰暗的天空,若有所想道:“狗鼻子,我不是個好人,你別對我那么大希望。”
“啥?”貝柯在試能把石子拋多遠,回頭瞥了她一眼,就把石子扔出去,“臭卷毛鼠。”圓圓的石子在空中劃出流暢的拋物線,墜入一波接一波翻涌的海浪里。
“你之前不是問關(guān)于我的事嗎?我這不是在給你說。”
“什么好人壞人,是臭人吧?”
懷幸聽著她裝傻充愣的回答,心里亂糟糟的,干嘛要對她產(chǎn)生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最后你們倒是失望一下就過了,受苦受疼的還不是她?
后知后覺的,她意識到這種想法是沒來由的,但那委屈感卻真實。事實上她并沒有因他人的失望受到過傷害,至少記憶中是這樣,只是很抵觸這種莫名而來的想象。
忽然,手被牽著向前跑,她抬頭看,貝柯朝遠處的灰與海珠輪揮手,然后帶她跳上一塊沖浪板。
海水將沖浪板帶向深處,海風(fēng)涼涼的,吹起兩人的衣衫與發(fā)絲。貝柯將沖浪板控制好平衡后就向海珠輪們靠近,她回首,凝視著懷幸。
即便過了很多年,懷幸依然無法形容當時那雙明亮無暇的眸子里到底包含著什么情愫,安慰?親近?似乎都有,又似乎不是。
她唯一知道的是,那不是厭惡與憎恨,而是愛。
恍惚之間,懷幸回到那天傍晚與房東婆婆對話的時候,她好像能夠理解房東婆婆感受到愛時的心情。
沒有自下而上的忠愛,沒有自上而下的憐愛,是平等的關(guān)懷。
她感受到這份愛時,貝柯正平視著她。
沖浪板很快與海珠輪接近,貝柯垂眼,淺笑著回首遠望,她要說的話大抵是在那雙眼睛里傳達出去了。
“喂!我們要跳上來了,敢閃我們絕不放過!”貝柯沖灰招手,聲音清亮,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剛剛那個知性的貝柯像是懷幸的幻想。
“放心,你們盡管跳!”灰回應(yīng)道。
懷幸跟著她跳上海珠輪的背,聽著貝柯威脅少男,心情敞亮不少。
她為什么愁悶?又為什么開朗?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現(xiàn)在,她在思考一件事,不論以后人們會說她與貝柯果然是一丘之貉還是她竟與貝柯為伍,那都證明一件事,她們是一起的。
懷幸意識到自己擁有了第一個純粹的朋友,也許是初次見面,也許是互相救命那會兒,不管怎么說,她們都已經(jīng)不可分割。
這是一件極為幸運的事。
懷幸忘記所有不愉快,這一刻,她覺得自己能永遠開朗下去。
三十多條海珠輪游向大海遠處,太陽從東方海平線升起,金色的光芒潑滿整個海面,數(shù)尾大魚躍出海中,鱗甲滑過晨曦后再入藍色大海。
金光萬丈,紫氣東來,懷幸收回視線,左側(cè)半邊臉被金光照亮,她開口道:“話說,那艘戰(zhàn)船是前年出海,不知在海中經(jīng)歷什么變故,船員都沒了,被我們碰上?!?p> 貝柯眼睛一亮,興致高昂:“冰棺屬于制衡者,肯定會引來許多鬼怪。我還聽過鬼船的故事呢,有一年大暴雨甚至在海上見過一艘,晃晃悠悠的,很快就沒影兒。”
灰身子一抖:“哪有那種傳說,紅樹海域的小島全接的是遇到海難的漁船?!?p> 懷幸與貝柯相視,后者表情嚴肅:“我說,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們在戰(zhàn)船上經(jīng)歷過什么?”
“什么?”他下意識問。
懷幸故作沉思:“那是一個雷電交加的夜晚,天空黑沉沉的,海獸們像逃難一樣游向西方,突然!閃電變成了紅色,直劈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