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拉著窗簾,但閃電白蒙蒙的光還是沖進寢室里,言熙飛惶恐地聆聽四周響動,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什么時候天才會亮???
木屋里的燈泡重新亮起,老板等小稚果背著沉儀進來后變成黑色精靈,小稚果頜首道:“謝謝?!彼肋@些精靈目前只代表主神威嚴,沒實際能力,真正似指引之神需要姐姐控制,比如當初立威風的幾次殺人,倘若具有指引之神的能力,姐姐需要消耗難以想象的精神力。
他放好沉儀后就開始收拾自己的傷,想來需要費點能量治愈,但人還沒醒,等看到了再說。
狂風暴雨不歇,沉儀沒睜眼就聽到令人心顫的雨聲,抬起眼皮,黑暗緩緩彌散,入目是粗壯的木頭橫梁。
“學長,你醒了!”
聽見聲音,他扭頭看去,小孩又驚又喜:“太好了,學長沒事?!?p> “你、你是誰?”他滿目茫然,“這是哪里?我……又是誰?”
身體的痛楚讓他無暇思考更多,正檢視身體的傷口時,那小孩憂心忡忡地說:“學長不記得了?我是小稚果呀?!?p> “我們很熟嗎?我完全想不起來。”
“是朋友,”小稚果倒了杯水給他,“可能是剛剛的戰(zhàn)斗讓學長失去記憶,沒關系的,只要活著就好?!?p> 他沒接水,緊緊地抓住小孩的手腕:“到底怎么了?你說清楚!”
小稚果示意他稍安勿躁,自顧自喝了口水才講述:“學長今年十一歲,叫沉儀,是德京學院高中部一年級生,也是學生會成員。學長出身恩族,現(xiàn)今族長是你的大伯,你有著純正的血脈?!?p> 沉儀看了看他:“你叫我學長,可我不是義氿啊?!?p> “不,學長是義氿,之所以變成這幅模樣是為了逃脫恩族與白機的控制。”小稚果眉心擔憂神色更濃,“但我們沒有完全成功,學長很可能死于他人之手,現(xiàn)在又失憶,雪上加霜,道阻且長;不過放心,我一定會幫助學長逃出去!”
沉儀揉著腳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以期治好它,默默思索他的話,又聽人說:“學長比我厲害,都是輕傷,很快會痊愈……”他說著,突然噤聲,同一時間沉儀聽到夾雜在風雨中的腳步聲。
腳步聲向著他們靠近,小稚果神色嚴峻:“我出去處理,學長還有傷,不要輕舉妄動?!?p> “誒,你……”沉儀想說什么,其人已經(jīng)離開臥室。
他再度檢視身體,看得出受到不少虐待,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腦袋里空蕩蕩的什么也想不起來。忽然之間,他想到儲藏空間,連忙去尋找,空間里東西不多,他看見學生證和學生會成員的徽章,除此之外都是些書。
那個小孩沒說錯……
神識欲離時,他發(fā)現(xiàn)角落里散著一團紅白相間的布,過去一瞧,只見白布上以血觸目驚心寫著兩行字:
一定要逃出去。
曉果是唯一的朋友。
倏然,激烈的打斗聲將沉儀拉回現(xiàn)實,他捂著胸口下床,剛剛的確感受到那個小孩沒有自己強,同樣受了傷,戰(zhàn)斗還不如讓自己來。
待他挪到門口時,那兵器碰撞聲漸漸停止,心中涌出不詳?shù)念A感,連忙開門,赫然見地面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鮮血混合在雨水中往外流,而那個醒來第一次見到的小孩捂著小腹坐在木屋的臺階上,臉色慘白。
“曉果,你還好嗎?”沉儀連忙查看其傷勢,那小腹被一劍穿透,真真的要命傷!
小稚果眨了眨眼睛,自嘲似的笑笑:“還以為學長恢復記憶呢,高興了下……”
“沒事,”沉儀邊手忙腳亂治傷邊說,“你不是記著嗎?那就沒什么事?!?p> “說得也對,我還記著?!?p> 小稚果注視著沉儀:“待會兒我們回學院,鑒于學長什么都不記得,更容易引起那些人的懷疑,所以學長得聽我的話?!?p> 沉儀點點頭,復若有所想道:“這件事是不是和曉果沒有關系?”
“不,有關系,我們是朋友?!?p> 沉儀望著面前的男孩,百感交集:“謝謝,謝謝你曉果,這種時候還有你在,不然醒來后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辦,也許早被殺死了。”
“學長,我們是朋友嘛,當然會竭盡所能幫你的。那個司機不安全,我抽空再告訴學長原委。”
“嗯,都聽曉果的?!?p> 往常都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今夜不知怎么了,暴雨下個沒完,勢頭越大,像要將風葉淹沒。
黑暗似雙無形的手,緊緊箍著他的脖子,言熙飛只覺要窒息,使出全部力氣拿出手機,只要摁三下就能給哥哥打電話。
頃刻就大汗淋漓,他花了五分鐘的時間給哥哥言云七打過去,聽著“嘟嘟”的聲音響起,稍稍松了口氣,內心也安生不少,全神貫注等待哥哥聲音響起。
黑暗里的每一秒如世紀般久,在他快被恐懼裹挾遺忘現(xiàn)實時,那邊終于接通:
“喂?”
“哥哥,是我,”言熙飛立馬委屈起來,聲音帶著哭腔,“外面在下雨。”
“我知道,沒別的事?小飛,我在忙。”
他想說你可不可以過來陪我,聽到那番話就強裝鎮(zhèn)定地說:“沒有事,我就想和哥哥說一說?!?p> “嗯,掛了。”
言云七掛斷電話重新戴上耳機,滿懷歉意地道:“抱歉家主,可以繼續(xù)了?!?p> “我理解你愛護弟弟的心情,但這真的無法醫(yī)治,我一直將你們當做親生孩子對待,如果有辦法,我會比你還要高興?!?p> 言云七暗地里罵了句偽君子,繼續(xù)恭敬地說:“北域有很多技術卓越的實驗室,假如小飛的病是第一例,他們會很樂意研究,家主,我們可以公之于眾嗎?”
“向世人告知是緣于亂倫?”祁祁蒙的聲音溫和,但言云七聽出了威脅之意,“醫(yī)生說小飛的時間快到了,在此前一天送回族中,我們會好生安葬?!?p> “是,打擾家主了?!?p> 連線已經(jīng)斷開,言云七摘下耳機憤然砸在地上,用了近三年時間才約到與家主交談的機會,卻換來不痛不癢的回答,他咒罵起沒見過幾面的父母,像畜牲一樣不知羞恥,為什么要生下小飛受苦?
“道貌岸然的畜牲!”他一腳踢翻桌子,連同昂貴的電腦也摔碎,起身打開窗戶,風和雨頓時灌進來,卻讓胸中的火氣更甚。
“咣——”
門被推開,言云七轉頭撇了眼,不客氣地質問:“我聽說你和小稚果出去了?!?p> “聽說?”沉儀聲音平靜,沉默地收拾自己的衣物,“去吃飯?!?p> “哦,放假這幾天你們關系親密不少,沉儀,你不在乎自己也得想想恩族愿不愿意插手大臣的事。”
“只是吃飯,管好你自己!”他踢開腳下的耳機,“這幾天族里有事,請假了,你們這群人做事前好好掂量掂量。”
言云七怒火中燒:“別他媽對著老子說!”
沉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寢室。
*
因為這通電話,言熙飛反而更害怕,委屈和無奈齊上心頭,心里期盼著另一個重要之人——小稚果快些回來。
不知是不是暴雨的緣故,樓道里慢慢沒有一絲聲響,耳畔唯剩雨珠打在玻璃窗的聲音。因病而生的困意如潮水涌來,言熙飛迷迷糊糊間發(fā)現(xiàn)床邊站著一個女人,瞬間清醒。
那不是夢,女人依然直挺挺地站在床邊。這個時候,寢室里僅有的雨聲都消失無蹤,他緊盯女人,她穿著一身單薄的白色連衣裙,白皙的肩膀與手臂裸露,那是種毫無血色的白,看著十分瘆人。與帶給人恐懼感身體相反的是,女人神態(tài)溫雅,五官柔和,面容清秀。
她的周身有層淡淡的薄霧,顯得其虛幻無比。
言熙飛見她久久不說話,就鼓足勇氣說:“你來找曉果的嗎?他不在?!?p> 女人搖搖頭,他感覺她在笑,滿是善意的微笑,可那層霧讓他看不清她到底有沒有露出笑容。
“你是來找我的嗎?”
女人點頭,彎身用手指觸碰他的臉頰。
言熙飛下意識閉上眼睛,只聽開門聲響起,當即睜眼瞧去,身邊沒有穿白裙子的女人,小稚果從外面進來,帶著些許寒氣。
“曉果,你辦完事了嗎?今晚不出去了?”
“嗯,早點休息,我們明天出發(fā)得早?!?p> “我知道,謝謝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