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昭是第三天下葬,墓地選在遺婪森林內(nèi)的學校不遠,和很多人一樣,她沒有親人,朋友寥寥。
前來送殯的人不多,宣讀經(jīng)文罷便陸陸續(xù)續(xù)回去。她的死因?qū)ν庑Q是遺傳疾病,不治而亡,妖北泠卻知沒那么簡單,再看懷幸不到場,就更加肯定。
她攔住位于人群外的藍爾莎,詢道:“究竟發(fā)生什么事?”
藍爾莎失魂落魄地撫摸鮮花花瓣,輕聲說:“我不知道……也不該知道?!?p> 妖北泠沒多說什么,拍拍她的肩膀朝市政所而去。
洛棲望著藍發(fā)少女魂不守舍地離去,轉(zhuǎn)眼看向那尊巨大的主神雕像。
通往居住房間的樓道很冷清,妖北泠剛過轉(zhuǎn)角就看見星缺從懷幸的房間里出來,她象征地問了句:“怎么樣?”
星缺冷漠地瞧了眼,便回自己的屋子。她習以為常,這類侍者絕不會和除了主人外的人交流做事,恪守規(guī)矩。
她敲敲門,語氣輕快:“小幸在嗎?媽媽要進來嘍?!?p> 門沒有鎖,一擰就開。
房間里拉著窗簾,光線暗淡,氣氛逼仄,妖北泠一眼就看到縮在被子里的小孩,陰沉地盯著被單印花,緊緊地癟著嘴巴。
“我的寶貝女兒很不開心誒,”她脫了鞋子也坐上床,把小孩手里的被角拉過蓋自己身上,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小孩,“可以和我說說嗎?”
懷幸移開視線:“沒什么好說的。你想問她的死因?是我殺的,要報仇嗎?快點?!?p> 妖北泠笑了笑,揉著她的腦袋:“如果是你殺的,就不會因為小昭不開心,是什么讓你心情不好?”
懷幸一言不發(fā)。
“好吧,握猜一下。是不是因為小昭喜歡阿玄沒有在意你這件事?”
她抬眼,愣了幾秒搖頭道:“不是?!?p> “那就這事兒了,”妖北泠打了個響指,“我以為你會理解的,上命里的孩子以你為首,沒有北域沒有殊瑪;那些生于從前的人看到的只有天師或是慶天使。一個人如果沒有能力將自己當做依靠,總得有些寄托,你不能叫他們拋棄十幾年的信仰?!?p> 懷幸吸了吸鼻子,還是搖頭:“不是,”停了停,補充道,“很多時候我會嫉妒殊瑪、希達女神或是千玄,甚至現(xiàn)在有些討厭殊瑪,但它不會影響到我?!?p> “那是因為什么?”
“這是我的事,我會解決?!?p> 妖北泠若有所思地眨眨眼睛,忽而笑道:“反正在床上,不如媽媽教你一些實用技巧?!?p> 懷幸:“……你可以出去了。”
“乖女兒,若是靠自己就能愉悅的話的確不再需要什么,可一個人達不到想要的程度就學著適當接納他人,沒有壞事,反而會更好。”妖北泠彎著眉眼,風情萬種,“永遠不要壓抑自己,好嗎?”
懷幸全然無視,自顧自下床穿鞋,走了幾步回頭說:“你是不是要告訴我無法解決的問題可以尋求他人的幫助?”
“一舉兩得?!?p> 她干脆出門,聽身后傳來聲音:“可以在你的床上睡覺嗎?”
“不可以,也不許帶奇形怪狀的人來?!?p> “寶貝兒,我的審美一直是頂尖。”
*
“請等一下?!?p> 藍爾莎回首看去,發(fā)現(xiàn)是洛棲,便問道:“有事嗎?”
“有,去那邊的椅子坐坐?!彼€說著就率先走過去坐下,也不管其人答不答應(yīng)。
“好?!?p> 這條路從市政所通向圖書館,最初改造泗啟時并沒有,后來懷幸覺得去圖書館的路上是很好的思考問題時間,但徒步去太遠,索性建了條出來,然后警告所有人別指望以后的事她會插手,
午時路上空無一人,清風吹拂著路畔的楊柳,窸窸沙沙的聲音好像數(shù)不清的雪瓣相撞。
藍爾莎將書放在膝蓋上,觀察封面的燙金字,任風玩弄發(fā)絲。
洛棲握緊手中長劍,面無表情道:“最近發(fā)生什么事?你在因為蒂昭姐的事而難過嗎?”
“有些,但不是全部?!彼穆曇艉艿停坪鯌峙轮灰源笮┞暰蜁⒛撤N隱藏的感情盡然傾泄出。
“我能知道嗎?”洛棲動作不變,心意卻全在余光里的少女身上。
藍爾莎安靜俄頃,帶著自嘲笑笑:“其實沒有多大的事,無非關(guān)于大人罷了?!彼袂槭?,“那個時候我有些心寒,我不知道蒂昭姐做了什么,可她竟然認為我與蒂昭姐一樣。”
“怎么會這樣認為?”她眼神閃爍著看向洛棲,“你說在大人眼中我們是一個整體嗎?只有‘上命子民’的名稱,不然沒辦法解釋為什么一個人的行為就代表了整體。蒂昭姐在上命的時間沒有我久,說我受她影響的理由不成立。”
洛棲避開她的視線:“或許吧,大人很喜歡蒂昭姐?!?p> “為喜歡的人污蔑另一個喜歡她的人?歸根結(jié)底是沒那么重要,對吧?畢竟蒂昭姐很能干,很厲害,說不定可以成為上命的骨干?!?p> 洛棲猶豫著握著她白皙的手,停在封面的燙金字體上:“你能夠不需要大人活著,你會很好,因為……你令人向往。”
藍爾莎抽出手拭掉淚珠:“我想不到。”她起身道,“謝謝你愿意傾聽,不要告訴其他人,我不想大人被這些東西影響。我還要去圖書館,再見。”
“沒關(guān)系,再見……”洛棲握緊手,試圖留住殘存的溫度,悵然若失地閉上眼睛。
圖書館的面積與學校相等,書籍全是演講那日懷幸從各地搜來的復(fù)制品,那時有人找上門說能不能將收藏品還回來,懷幸卻說自己搞來的不夠多,誰再有意見就擴大圖書館,那人只好悻悻離開。
藍爾莎來到醫(yī)學藥理一區(qū),有時遇到疑難雜癥就來此研究,希望推算出解決辦法。她曾經(jīng)向那位新來上命的妖北泠學習過,直到有天開門看見不該看的場面就再也沒去找。
尋了個僻靜地方讀書,直至月上梢頭被寧惜打斷。
“莎莎姐,幸姐姐她找你?!?p> “找我?”莫非是要測試忠誠?藍爾莎沉聲道,“哪里?”
寧惜說:“上命學園的食堂,我路過時她叫我?guī)兔o你說一聲,我先走啦,待會兒去找莎莎姐?!?p> “嗯,等我看完這本書就去?!彼蛄嗣虼?,“我現(xiàn)在就去?!?p> 藍爾莎心不在焉地望著道路兩旁搖曳的樹,這種白日里生機盎然的景象到了夜間居然有些恐怖。看了看時間,剛好十二點。
找她做什么?
如果其毫不掩飾懷疑,她該怎么做?
恐怕也只有自證清白了。
她苦澀地笑笑,極力理解大人的想法,一個心思單純小孩突遭背叛,很難不懷疑身邊的人,她應(yīng)該要理解大人,假如到時候來的人很多,更不能對大人表現(xiàn)出異心。
她必須得站在大人的身后,永遠支持著。
出乎意料的,食堂里空空如也。藍爾莎怔然環(huán)顧四周,聽見開門聲,發(fā)現(xiàn)懷幸從后廚里出現(xiàn),頓時心里咯噔一聲,恍恍低下頭。
“我、我有打擾到你嗎?”懷幸表情別扭。
“沒有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你離我好遠?!?p> 藍爾莎抬首,訝異著走近,說道:“大人需要我做什么事?”
“啊,這個,嗯……”懷幸咬了咬下唇,拉長尾音,轉(zhuǎn)身去后廚,不多時就端著盤子出來,莊重地放在桌子上,動了動嘴唇想說什么,轉(zhuǎn)而揭開餐盤蓋,憋出一句,“你看!”
白色盤子里盛著很多肉,又黑又紅,一股肉香與焦臭混合的味兒齊入鼻中,藍爾莎不解其意:“這是?”
“這次我沒有亂搞發(fā)明,全是照著菜譜來,”懷幸眼珠轉(zhuǎn)轉(zhuǎn),又心虛地說,“就改了幾點,問題不大。我、我本來是想讓人幫忙嘗嘗味道,但一想做的菜自始至終都屬于一個人,就不想,也沒自己嘗,你試試好了,應(yīng)該和書上的味道差不多?!?p> 這道菜是做給自己的?藍爾莎以為聽錯,看了又看面前的女孩,確認這事是真的,受寵若驚又疑惑道:“為什么?”
懷幸的表情更加別扭,扶著桌沿踢著腳尖,鼓了鼓嘴巴,糾結(jié)地壓低聲音道:“我那天不太清醒?!?p> 藍爾莎一聽就明白這是為三天前的話道歉,心里百感交集,眼前這個人可從來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道歉,哪怕挽回也不說對不起之類的話,這么拐彎抹角地表達方式,考慮了很久吧。
“我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彼龥Q定逗一逗她。
“就三天前呀,然后那樣,嗯……你別想那么多。”
對于“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之類的句子懷幸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之前散步時偶然聽到她與洛棲的對話,心中不是滋味,她沒有那么想過,沒想傷害藍爾莎。
懷幸知道這件事只是內(nèi)心愧疚藍爾莎會一直誤會下去,她得表示清楚。說“對不起”的話可以免了吧?提個醒,藍爾莎那么聰明定想得明白。
“大人,你……”藍爾莎細細回味那句話,她聽到那場對話了?念及至此,頓時惶恐,啟口要解釋,就聽人說: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記得你穿新衣服的樣子很漂亮,記得你拉我手時只碰手指,我會貼近你的掌心?!睉研依鹚氖?,盯著她的眼睛,“你看,現(xiàn)在我的眼睛里只有你,不是什么整體:即使在人海中,我會第一時間看向你的方向,你所代表的能量是我記憶的一部分,有屬于自己的房間,不是整體;你叫藍爾莎,我起的名字,你站在這兒,是我身邊唯一的人,不是整體代表也不是其中一份子,你就是我的藍爾莎?!?p> “大人……”
藍爾莎惘然,是在做夢嗎?大人竟會對她說這些話?好不真實的感覺。
她抬手捧著懷幸的臉頰,看著那雙漆黑瞳孔里自己清晰的倒影,是的,這雙眼睛里只有她。這是她的大人,將她帶離地獄的人,像太陽一般的存在;如今她們相距這么近,她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清香,感受到撲在臉頰的輕輕氣流。
那一刻,藍爾莎覺得自己摘到了太陽。
如此溫柔親和,使人沉迷。
待她回過身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時再次慌張起來,焦急地說對不起,打算擦掉對方額頭的并不存在的吻印,聽到懷幸迷惑不解的聲音:“為什么要道歉?”
“我不應(yīng)該這么不尊重大人?!?p> “叫不尊重?”懷幸彎著眼睛笑笑,踮腳親了下藍爾莎的嘴角,“沒關(guān)系呀,我又不介意,沒什么好介意的?!?p> 她向來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愛意,想來并非所有人擁有全知全能的本事,唯有清晰表示才能叫人知曉。
過了三秒,在藍爾莎愣神時懷幸忽然板起臉來:“不不不,我超級介意這件事,你剛剛說的那三個字就當我說的,咱們扯平了,休想讓我背叛神格!”
藍爾莎“噗嗤”笑出聲,傾身緊緊地抱住她。
懷幸安靜地陪伴,心亂如麻。因為能夠感受到藍爾莎對她的喜歡,所以在意其想法;她同樣在蒂昭身上察覺到這份喜歡,將人當做朋友,以為與喜歡自己的人是一體,永不會崩塌。
可那天她徹底迷茫了,明明一直有感受到喜歡之情,為什么蒂昭臨死前卻不講一個字?難道她所察覺的他人情感都是幻覺?
藍爾莎、寧惜抑或小稚果對自己的感情是假的嗎?若他們借此利用她呢?她要怎么辦?
傾盡所有只為一張張面具?
懷幸用了很長時間平復(fù)心情,就在打算以后再不要對別人好時聽到藍爾莎對洛棲說的話,恍然想到,這些感情要是真的自己的做法不就很過份?
她不想對藍爾莎幾個人過份,大的過份不行,小的可以。
那就再試一試吧,應(yīng)該不會發(fā)生什么事了。
“你是在拖延時間不想吃菜嗎?”
藍爾莎莞爾,拿起筷子吃了口,表情凝滯三秒后笑說:“很好吃,謝謝大人。”
懷幸:“反正你也不能說不好吃?!?p> 時間綏綏,少女們單純的心思墜入寂靜河流,萬物萬景溫柔可愛。
懷幸雙臂做枕趴在桌上,說要陪她的藍爾莎吃完再離開,她說這就像畫一樣好看,末了加了句她才是畫的中心。
藍爾莎笑而不語,細嚼慢咽那道味道獵奇的菜,時間一久她就覺得在做夢,只要做出某個特定動作或說出什么話,夢就會醒,如很多個從夢中驚醒的夜晚,冰冷空蕩的房間,井然有序的鐘表,她想將精靈娃娃叫出陪著,轉(zhuǎn)念一想只會更傷感。
這樣的時光真好,以后還會有嗎?假如表現(xiàn)出自己的患得患失大人是否會更在意?不,只會厭煩,已經(jīng)很不錯了,還想期盼什么呢?
哪怕是夢也好,至少是甜蜜的夢。
“我來啦!”
一道歡快的聲音傳來,寧惜和精靈娃娃蹦蹦跳跳地進來,瞧見桌上的菜,睜大眼睛道:“哇!看起來好好吃,我可以嘗嘗嗎?”
“當然可以?!彼{爾莎笑瞇瞇地取出一雙筷子。
“謝謝,那我不客氣啦?!睂幭袅藗€肉塊放入嘴中,表情頓時精彩,“這個菜……”
“是大人做的,好吃嗎?”藍爾莎接話道,滿眼關(guān)心。
“特別好吃!我活了這么久第一次吃到,太神奇了,怎么做出來的?”寧惜臉上堆滿笑,重重地嚼著肉,緊閉眼睛用力咽下去,看向小秋,“你也嘗嘗。”
精靈小秋沉默一秒,果斷鉆入印記中。
懷幸咕噥了句沒福分就說:“有事嗎?”
寧惜“咕嘟咕嘟”喝完滿滿一瓶水才說:“我比較喜歡待在這邊的學園里,放學后去幫老師的忙,結(jié)束時想到大人和莎莎姐,不知道你們還在不在,就過來看看?!?p> “學園?”
“直接叫‘上命學園’?!彼f,“有錢之后讓人在建單獨的醫(yī)院,代理市長的幾位姐姐一直在討論這樣拒絕接觸的辦法好不好?!?p> “再怎樣也才兩個月大,都是嬰兒,先杜絕。”懷幸咂咂嘴,說起嬰兒總覺得似曾相識,看看寧惜,抬頭想想,猛地記起亦絕!
還……活著吧?
儲藏空間里,鬼頭哼了聲扔下奶瓶:“自己帶來的人看好了!”
“幸虧食物夠?!睉研倚恼f你完全可以提醒我呀,到底沒有出聲。
外界。
藍爾莎和寧惜呆呆地望著小巧的嬰兒,不約而同奇道:“這個孩子是?”
懷幸用指腹揉揉小家伙的鼻尖,說:“另一個世界的人,我把她姐姐殺了,她自然落入我手里,長大些我會送回去。可以幫忙照顧嗎?”
藍爾莎遲疑了下接過小家伙,輕抿著唇,默然無話。
又來一個。
*
推門,房間里空無一人。
懷幸奇怪那家伙竟然真不在這兒睡,前腳剛?cè)腴T檻另一邊,妖北泠的房間的門就打開,其人懶懶地倚在門挺上:“心情變好了?”
她沒有回答,聽著下話。
“我和阿玄聊天,說起小昭的事兒,你要不和她親自說說?”
“聊天?不是因為別的特意去撥通號碼?”懷幸反問。
妖北泠聳肩,浴袍從肩膀滑落:“怎么說呢,我們是很要好的同學,經(jīng)常聯(lián)系?!?p> “我知道了。”
“誒,乖女兒?”
懷幸停下腳步,看著她。
“我們什么時候能做要好的朋友?”妖北泠語氣誠懇。
“你能夠?qū)ξ姨拐\相待時?!彼唤?jīng)心答道。
“現(xiàn)在就可以。”妖北泠松開浴袍的帶子。
“再見!”
關(guān)上門,懷幸發(fā)現(xiàn)窗簾被拉開了,月光泄進來,使房間里裝滿靜默;她發(fā)現(xiàn)月光中游動的顆粒,像魚兒一般跳躍,帶著皎白的光芒,再眨眼,那束光偏離了位置。
她拿出手機,反反復(fù)復(fù)編輯短信,按下發(fā)送鍵,頓然天旋地轉(zhuǎn),月光、黑暗揉和著滾入黑洞,銀河愈來愈遠。
一道短信提示聲出現(xiàn),世界恢復(fù)了原樣,她低頭看去,方方正正的字是:
謝謝你關(guān)照過小昭,為她所做的一切,謝謝。
一瞬間情緒崩潰,懷幸扔掉手機直搖頭,那有什么用?人家根本不在意!
所做的什么?關(guān)于英雄團么?
她無力地靠著門,顫抖著手拿出墨綠色的融燈,一滴淚落在上面,她握緊融燈,兩行清淚從臉龐滑落。
其實最擔心的是被欺騙后無法挽回。
她還沒有放下臭脾氣壞蛋。
她還深深地在乎著她??!
懷幸癱坐在地上,淚眼朦朧望著那束月光。恍惚間看到蒂昭的身影,她抬手欲去撫摸熟悉的面龐,緩緩闔上眼睛,自語:
“你那么討厭我,做的事那么過份,我才不委屈自己無可救藥的想你,我依然會去尋找英雄團,等哪天我不想你、不在意你時就放棄?!?p> 那樣安靜下來就不會被思念折磨
“你看,你討厭的人在尋找你喜歡的人欸?!?p> “很傻是嗎?”
卡多莫拉
當初怎么想的啊,讓我家小幸受這么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