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是肝癌
這天的手術(shù)總算是結(jié)束了，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下午。
肖宇和秦磊一起在更衣室里換衣服。
秦磊一臉輕松地抽著煙，嘴里還不時哼著小曲兒。
肖宇卻沒有秦磊的好心情，他還在權(quán)衡要不要把余海江的身體狀況告訴秦磊。
“想啥呢？肖宇，是想家里的事了？醫(yī)院的事了？還是白冰然的事了？”秦磊問道。
“沒想什么?！毙び畲鸬溃蝗幌氲搅肆硗庖患?，“對了，秦哥。上午的時候，36床王培潛的兒子到辦公室找過你，說有事想找你商量。”
“知道了。”秦磊說著掐滅了手里的煙頭并撓了撓頭，“肖宇，你覺得我該不該收那個病人?！?p> “有什么該不該收的?！毙び钫ＵＱ郏骸澳俏淮鬆斢忻鞔_的手術(shù)指征，沒有手術(shù)禁忌的話為什么不給他做呢？”
“說得容易，就是胸骨后的腫瘤，做起來還是有一定風險性，說不準要開胸，想想那么大歲數(shù)了，老爺子身體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了。”
“那也是?！毙び钚牟辉谘傻卣f道。
“今天我向主任匯報了這么一個病人，他聽了之后看樣子也不太高興，直說我給科里安了個定時炸彈。”
“孫主任再怎么說，他也不會不管病人的吧！”肖宇說。
“嘿嘿，你還真了解咱主任，那臺手術(shù)要好好準備，主任會上臺做。”秦磊說到這里他想了想，“肖宇，昨天分級手術(shù)的事情還真不是孫主任捅到醫(yī)務科的?！?p> 昨天主任辦公室的情景此刻還歷歷在目，雖然孫主任也在場，但他雙臂環(huán)抱一言不發(fā)，似乎在看一件極為好笑的事情。
“知道了，秦哥?！毙び铧c點頭。
秦磊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舒展著筋骨說道：“咱們回去吧！去看看32床老大爺?shù)那闆r，真是頭疼?。 ?p> 兩人回到了位于十二層的病區(qū)，換好了白服就一起往32床所在的病房走去。
一進病房就看到王培潛大爺正在和他的兒子慪氣，死活不換病號服，執(zhí)意要回家的樣子
肖宇和秦磊對望了一眼。
王培潛的兒子看到秦磊進來了，趕緊迎了過去說道：“秦醫(yī)生，你勸勸我爹吧！說什么都不聽，就想著回家?！?p> 秦磊沖病人的兒子使了個眼色，病人的兒子不說話，安靜地站在一旁。
“這是怎么了，不是之前都說好了，怎么又反悔了？”秦磊笑容滿面地來到老爺子身前。
“醫(yī)生，俺尋思了尋思，俺還是不給孩兒填這個麻煩，再說俺家還有雞鴨等著俺去處理，餓死了，俺那不是白養(yǎng)了?！崩蠞h一臉請求地說道。
秦磊沒有回答老漢，反而一臉認真地望著老漢的兒子：“老王，你今天不是跟我說了，鄰村收家禽的老李把雞鴨都給收走了嗎？還掙了多少錢來著……”
“6000，30多只賣了6000。”老漢兒子趕忙說道。
秦磊故作驚訝地說：“才30只就能買了6000，哪有賣得這么好的。”
“你別小看俺養(yǎng)的雞鴨，那都是俺一點一點用苞谷喂出來的，可壯實了，飼養(yǎng)場的家禽跟俺家的根本沒法比！”老漢說到這里，他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那個老李這次給了俺這么多……不是誆俺的吧！”
秦磊趕忙又對病人兒子使了個眼色。
病人兒子趕忙說道：“沒誆您??！他說您養(yǎng)的那些雞鴨質(zhì)量比去年的好，能賣得上價，還嫌您今年養(yǎng)的少了，下年兩百只三百只他也要！”
“真的能賣這么好，那以后得掙多少錢??！”秦磊說。
這時候老漢抬眼盯著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詞地盤算道：“30只就能掙6000，那300只不就是60000……”
“大爺，一年十幾萬都不是問題了?！鼻乩谟植逶挼?。
老漢突然來了興致：“醫(yī)生啊，治病你是行家，養(yǎng)雞養(yǎng)鴨就不如我了，你不知道這里面的門道，每個雞仔鴨仔咱都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細心養(yǎng)著，中間可不敢有一點兒紕漏?！?p> “俺知道，俺家也農(nóng)村的，農(nóng)民的艱辛俺能不知道？”秦磊也說起了土話，“俺雖然也在城里上班，有了老婆孩子，但俺還是最惦念家里的老父親老母親，看到父母身子骨硬朗著了，心里才踏實，工作也能有精神。要是父母有個病啊，災啊，那俺們心里也不好過?！?p> 老漢心底似乎受到了某種觸動，他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
老漢兒子使盡點點頭，眼中有淚花閃動。
老漢嘆了口氣：“都說有雨無雨聽龍王爺?shù)?，有病無病聽郎中哥的。俺就聽秦醫(yī)生的，留在這里好好治病。但這醫(yī)藥費俺不想拖累孩子，俺有這個錢，本來是要留給孫子上大學的?！?p> 站在一旁的肖宇嘆了口氣，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位還在路口修鞋的父親。
于是老漢開始積極配合治療。
肖宇和秦磊陪著他一起去CT室完善頸部和胸部CT。
在電腦屏幕上，一張張掃描圖像不停地出現(xiàn)。
肖宇問正在認真查看圖像的秦磊：“秦哥，你說的那個老李是什么人啊！你是怎么知道有這么一個人的，還是販家禽的。還有啊……你和王大爺?shù)膬鹤舆@么一唱一和，我都有些動容了?！?p> 秦磊依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電腦屏幕，嘴里說道：“肖宇，你道行還淺，以后你就知道和病人交流有多么重要，通過交流你能了解關(guān)于這個病人方方面面的事情，也能體會到很多的人情冷暖。我們醫(yī)生的工作是復雜多變的，不光是醫(yī)人，更重要的是醫(yī)心，你得慢慢體會?！?p> 肖宇默默地點頭答應，再看防護玻璃里面，王培潛大爺?shù)腃T已經(jīng)做完，身體正緩緩地從機艙中出來。
患者的兒子向秦磊和肖宇道過謝以后，便帶著老父親返回病房。
就在這時，肖宇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一閃而過消失在了茫茫人群中。
秦磊也看到了他，他愕然道：“老余？他來這里干什么？”
肖宇注意到秦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起來，他知道放在心里的話必須得說了。
但秦磊卻搶先開口：“肖宇，你先回去！”
秦磊說完又匆忙又回到了CT室。
肖宇愣了愣便也跟了過去。
當肖宇推門進去的時候，他看到秦磊正坐在一張電腦桌前對著電腦屏幕一張張翻看著CT圖像。
站在一旁的CT室副主任劉學軍搖著頭嘆息道：“那是肝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