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樣一次正規(guī)的邀請,梅蘭妮還是很重視的,她特地向李果請教到大家庭出客的各種禮儀.和注意事項.讓李蕓幫著糾正行禮動作.狠狠地準(zhǔn)備了幾天.
到了臘月初七,席家的船只來了,席家大公子親自來接梅蘭妮,隨船帶來了紅棗,蓮子等南貨.和幾匹綢緞.
梅蘭妮把家里的事交給了老樂,帶著梅香,拿著行李和禮品,上了席家的船,正在船要行時,三胞胎放學(xué)回家,在橋上見到了,吵著要和母親同去.
席大公子笑道,‘聽妹妹講,你家小公子們都特別聰明,家母正想要連他們一起接去玩兩天.‘
梅蘭妮故意說,‘小孩兒家粘人的很.沒的給人添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我家里許久沒有小小孩了,家母讓我請了你家孩兒去,連住房都安排好了.方才你家的那兩個公子都不愿意出們,我正愁沒法完成家母的囑托.真是菩薩開眼,想睡覺就送來了枕頭.‘
梅蘭妮心想,早知道是這樣,何必如此演戲.接了三胞胎上船不提.
到陌生人家做客是件枯燥的事情,席家是個人口眾多的人家,除了家主席三爺和正妻王氏,還有五個姨娘.他家有嫡子二人,嫡女一人就是羽絹,庶子一人,庶女三人.加上親親眷眷人口繁雜,要記住這許多的人也是一件搞腦筋的事.
大家見了禮后,王夫人就在花廳招待梅蘭妮,三胞胎人小,自然不用男女有別,只跟著母親.
一屋的鶯鶯燕燕都是三寸金蓮,看著梅蘭妮的天足,心里多少有些鄙視,說話舉投之間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些優(yōu)越感.
梅蘭妮心里不高興,應(yīng)酬她們也沒什么精神,原來以為古代富人總有些文化涵養(yǎng)的,這時才知道是真正高看他們了,想來也是,這滿屋的女人誰也沒有和社會接觸過,最多是從一個家庭到了另一個家庭,這個富有家庭人際復(fù)雜,雖說古代的家庭等級還是很森嚴(yán)的,但是保不住爭寵斗奇,在這點上,現(xiàn)代人是比不過她們的.
再說,在這個時代,女人的腳就是身份證,小腳是高等人,大腳是下等人,小腳女人盡管在人家家里做姨娘,地位不高,可是,相比一個大腳女人來說,她們在心理上可都是高人一等的.
在花廳中,分主客坐定了,上面的主座自然是席三爺和王氏,梅蘭妮通過和席羽絹談話得知,席三爺也就四十來歲的人,可是梅蘭妮看他要近五十歲的樣子,梅蘭妮看著兩人旁邊站立的那五,六個婦人,心里鄙視著,如此不知保養(yǎng),不老才見鬼.
王氏看上去也顯老,臉上已有斑點出現(xiàn),皮膚沒有了彈性很松弛.梅蘭妮知道這是長期使用化妝品的原因.這個時代的粉里面含鉛量高,會使皮膚變懷.而那些有錢人,如果不涂脂粉,就像是裸臉,是見不得人的.誰知這妝是越畫,皮膚就越壞.二,三十年的的連續(xù)腐蝕,別說是皮膚了,就是鋼鐵也腐蝕的差不多了.
右首的第一個位置坐的是梅蘭妮,梅香在她身后站著.依此下去坐的是三胞胎.
對面的那排座位是席家的親戚,被介紹為‘大姆媽‘,‘二姆媽‘,梅蘭妮理解她們應(yīng)該是席大和席二的妻子,是王氏的妯娌.
還有‘舅媽‘,‘嬸嬸‘之類,應(yīng)該都是親戚了.至于她們身后站著的那些個小腳婦人,一看就應(yīng)該是姨娘們了.
席大公子的夫人正站在一個顯眼的位置指揮著傭人的進(jìn)退.
席三爺和席三太太自然是說了一大堆的感謝話.梅蘭妮按照中國的傳統(tǒng)習(xí)慣客氣著.對面的那些親戚們也幫著感謝.
后來,席三太太王氏說,‘讓二小姐親自過來給梅娘子磕頭.‘
大少奶奶應(yīng)了,轉(zhuǎn)過身.這時席三爺說,‘把另兩位姑娘也請來,見見梅娘子.‘
大少奶奶側(cè)身聽完席三爺?shù)脑?穩(wěn)穩(wěn)的應(yīng)了一聲,走到門口,吩咐人去請姑娘們來.
三個姑娘來了,跟著的六個丫環(huán),整整齊齊的向上首行了個禮.王氏向她們引見了梅蘭妮,那四人有轉(zhuǎn)過身來,對梅蘭妮行了大禮,梅蘭妮站起身來,回了一禮.
羽絹上前要磕頭,被梅蘭妮挽住了,她叫了聲,‘梅娘子.‘眼圈就紅了.姑娘們身后的丫環(huán)上前,也叫了聲,‘梅娘子.‘梅蘭妮定眼一看,是綾子.
三胞胎和梅香也見過了羽絹和綾子.幾個人相互的問候,也是一番熱鬧.
羽絹又一一向梅蘭妮介紹三妹和四妹.那是兩個teenage的女孩,一個是圓臉,十五,六歲的樣子,叫羽纖.一個是容長臉,年齡略小了些,叫羽織.兩人長的和羽絹并不十分相象.見客態(tài)度也大方,梅蘭妮一人送了份見面禮,一人一副碧玉耳墜子.
席三爺見女眷們都很和諧,他對梅蘭妮說,讓她放松的像在自己家一樣,便借故離開了.唯一的男丁離開后,場面上的較勁松弛了,女眷們說著些場面上的話,又拿三胞胎比較,打趣.那三胞胎個頂個的人精.氣氛立刻就活躍了.席大少奶奶尤其希罕他們.
晚飯安排在花廳側(cè)間,開了兩桌,梅蘭妮和女主人及幾個親戚坐一桌,三胞胎和小姐們及小少爺坐一桌,成年的男人在外另開一桌.
飯前,一隊丫環(huán)拿了水盆和澆水壺,伺候著眾人洗手.
大戶人家,吃飯也要表現(xiàn)家庭次序的存在.主人和客人都坐著,可是,身邊站著一群人,她們負(fù)責(zé)替人撿菜,盛飯,舀湯.
過去人說,吃西餐要注意禮儀.其實,古代中國的餐桌上也是有一套禮儀的,用筷子揀菜的時候只能揀自己面前的菜,如果,伸筷子越過自己面前的菜去揀對面的菜,這叫‘漂洋過?！?是很忌諱的行為.
但是這時的中國人又不在桌子上用轉(zhuǎn)盤.所以,吃飯時就必需有人在桌邊幫著布菜.
大戶人家,不缺少布菜工,小一輩的兒孫媳婦,丈夫的小老婆,都是做這工作的首選.那些人拿著筷子,揣摩著飯桌上的人的愛好,幫著揀菜.
但是,一般是不能把菜揀在碗里堆尖的.
里劉老老在大觀院里的早飯,各類菜在她碗里堆了尖,是件很失禮的事.所以她在鳳姐和鴛鴦吃早飯的時候,會說,‘禮出大家子.‘那兩人聽了立刻道歉.她們開飯前拿她耍著玩,吃飯時把人當(dāng)阿鄉(xiāng),以為別人不懂餐桌上的禮儀.
現(xiàn)在,梅蘭妮微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碗里堆尖的菜,心里在大罵.真當(dāng)阿拉是鄉(xiāng)下人啊,阿拉見識過的榮華富貴不知比你們強了多少倍,就算是皇宮只要買張門票就能進(jìn)去了,賈家的豪華排場在電影電視劇里演義了好多次,看都看會了,還懼你個商人之家?不就是吃飯時旁邊站著幾個小腳婦人幫著揀揀菜嗎?又不是沒在大飯店里吃過飯,那一旁的服務(wù)生可全是俊男美女的.
她又不是劉姥姥,到席家來有所求.用不著忍聲吞氣.她放下筷子.
羽絹在另一桌注意著她的情況,立刻讓綾子拿了個空小盤子放在她的面前.梅蘭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把碗里的菜全放到了盤子里.王氏見了,對那幫姨娘怒目.
梅蘭妮才不愿意當(dāng)盞省油的燈,她篤悠悠地對王氏說,‘你家餐桌上的禮儀氣氛是有了,但是,硬件和軟件都還不到位.硬件改造是件容易的事:在排布碗筷時加些小盤小盞什么的.講到軟件,那就是要對上崗人員進(jìn)行必要的禮儀培訓(xùn).讓她們知道餐桌上的對與錯.‘
桌上的人雖然搞不懂梅蘭妮話中的硬件軟件是什么,也覺的上崗人員培訓(xùn)的說法很新鮮,但是,她的說的意思大家還是聽懂了.
那些人和王氏都是姑嫂妯娌關(guān)系,平時難免有些鍋碗瓢勺的雞狗.這會子都看著王氏.
王氏心中如何想,臉上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只是對那幾個服伺的人說,‘聽到了嗎?好好學(xué)著點,誰再胡亂做,我只和你們老爺去說.‘
余下的時間,飯吃的倒也順利.
其實,梅蘭妮還是很同情那幾個小腳姨娘的,平時怎樣她不知道,只是今天,從她進(jìn)門,她們就站著,現(xiàn)在別人吃飯,她們還要在一旁服務(wù).就算是天足也夠累的,更何況是殘疾的小腳,那痛苦只有自己知道了.可是,就是這種待遇,她們還要表現(xiàn)出優(yōu)越性,那真是活見鬼了!
撤了席后,茶端上來了.林黛玉進(jìn)賈府時這個動作是強調(diào)的.梅蘭妮想也沒想,接過茶杯就喝了一大口,并不吞下,可是并不見盂盆送來,正在奇怪間,綾子趕忙遞了盂罐過來,梅蘭妮吐了口中的水.羽絹的另一個新丫環(huán)叫綢子的,端了水盆,拿了巾子,梅蘭妮從容的洗了把臉.
梅香拿了個小化妝盒過來,從里面拿出個水銀玻璃把鏡,這套梳頭工具是象牙的,當(dāng)時梅蘭妮從安托尼給的舊梳妝臺中得到,已經(jīng)殘缺了,梅蘭妮把它們送到牙角工匠處修改后,她又配上了玻璃成了兩不同大小的把鏡,加上一個小梳筢,和一個小梳子,真要用象牙梳頭發(fā),梅蘭妮還是舍不得的,她讓工匠替她用牛角做兩把疏密不同的梳子,另外配了些梳頭的輔助工具,如插梳,分頭路用的釵等,湊成了一套梳頭工具,和前年那把木梳相比,還真是鳥槍換炮了.
梅蘭妮對著把鏡上了些護(hù)膚品.華家的護(hù)膚品是自制的,都是天然材料.
羽絹在一旁說,‘梅娘子你家的面油極好,我用了比那些上進(jìn)的還好呢.‘
梅蘭妮說,‘前朝很多世家都有自己的化妝品秘方,我那秘方是來自如皋水繪園.說到鮮艷,它是萬不及的,但是,用久了等使皮膚變好,而不象時下大多數(shù)化妝品用了使人的皮膚變的粗糙.那樣的化妝品再貴我也是絕不敢用的.‘要矯情誰不會?!講到含蓄的功力,現(xiàn)代人比古代人要差遠(yuǎn)了,要說到燒包的能力,古代人是望塵莫及的.不是要比富嗎?網(wǎng)上現(xiàn)成的那多榜樣.
席家大姆媽說,‘上好的脂粉自然是占著輕白紅香四個字的.‘
梅蘭妮笑道,‘大太太不知,還有那上好的脂粉沒有一絲的香味,仔細(xì)的用了化妝,不細(xì)看根本看不出是用了脂粉,五十歲的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
‘有這樣的脂粉?你見過?‘席家二太太表示懷疑.
‘我自然見過,唐代的公孫大娘就不用說了,到底是年代久遠(yuǎn)了,當(dāng)不得真.我可是親眼見過,六十歲的人用了那種脂粉后,看上去就只有三十歲.‘
這樣一說,所有的女眷都表示懷疑了.
齊逸插嘴道,‘我也見過的,劉阿婆六十了,用了那脂粉,我們都不認(rèn)得她了,就當(dāng)她是阿婆的女兒劉阿姨了.‘
小孩是不會亂講的,眾女眷對這種脂粉大感興趣,要抓住青春尾巴的人,古今中外大有人在.
席王氏也好奇的問,‘哪里買的到這樣的脂粉?‘如果真有這樣的奇效,她不介意當(dāng)一次實驗品.天天對一群比自己年輕的競爭者,到底意難平.
梅蘭妮說,‘從法蘭西買來.那些脂粉是成套的.他們不叫脂粉,叫它化妝品.化妝品還分彩妝和護(hù)膚兩個系列......‘
梅蘭妮把西洋化妝品洋洋灑灑的介紹了一通,聽的那起人一愣一愣地.
女人的話題不外乎首飾,服裝,化妝品.時髦的女人就是對與這些方面有專業(yè)的知識,對于流行有敏銳的覺察力.講到的這些只是一般的入門,這時候又沒有后世繁多的品牌.但是這些已經(jīng)讓她們感到不可思議了.
梅蘭妮毫不客氣的把席家的女眷忽悠成了阿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