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入夢（三）

　　在夢中沉睡是如何一番體驗？往昔徐文路好像也有過類似的體驗，在夢里他仿佛置身于無限的輪回之中，以為自己清醒，實則還在夢中，真正的醒來之后會罵一聲操蛋然后繼續(xù)合上眼睛感受這頭疼欲裂。

　　但這一次，他卻確確實實地分清楚了夢和現(xiàn)實。

　　他此刻正身處于一間咖啡館中，周圍人的聲音如蚊子一般細小，你若要細聽便只覺得一陣頭暈。

　　葉毓英和羅藝正坐在自己的對面，雖然是在夢中，羅藝也依然戴著口罩。

　　“小徐，小徐？感覺怎么樣？”葉毓英關心地看著徐文路。

　　徐文路搖搖頭，表示自己并無大礙。

　　“咱們這不是盜夢空間，雖然我可能是小李子……不是，我要說的是我們并沒有類似于‘圖騰’的鑒別自己是不是在夢中的器物，你必須保持清醒，不能像在上一層那樣?！?p>　　“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你們剛剛手上有刀有槍的?！?p>　　“你應該聽過清醒夢吧，夢是可以被控制的，人也可以在夢中保持清醒，我的入夢能力正能做到這一點，只要擁有強大的意志力就可以在夢中為所欲為……”

　　“我看你是挺猥瑣的?！绷_藝在一旁打趣道。

　　“去去去，但在這一層我們的能力會有所削弱，而且及其不穩(wěn)定，上一秒你手里可能拿著AK47，下一秒你可能就拿著一坨屎了。但羅藝依然能夠為所欲為了?！?p>　　“為什么？”徐文路迷惑不解。

　　“因為我的能力正是加強自己的腦波，增強自己的意志力！”

　　增強意志力還能理解，類似于柳下惠是吧，但是增強腦波是什么？那道是可以像三體人一樣直接用腦波溝通嗎！

　　“額……但是，社長我還有一事不明。”

　　“說?！?p>　　葉毓英簡單直接，他此刻正慢慢地品嘗咖啡。

　　“為什么教導主任的夢會出現(xiàn)，就是那個……”

　　“狗學生會會長？”葉毓英像是猜出來了他的心思。

　　“……額，是吧?！?p>　　“弗洛伊德曰過的，夢是人類潛意識的映射，可能教導主任喜歡學生會會長吧?！?p>　　“為人師表還是煉銅術士嗎！”

　　“怎么？”葉毓英抬頭看了一眼徐文路，“生氣了嗎?！?p>　　徐文路的話語剛吐出喉嚨卻在那一刻卡住了，“沒……沒有……”

　　“沒有很正常，因為在夢里除了這個口罩男我們的感知能力都會下降?！?p>　　“比如？”

　　葉毓英沉思了一會兒。

　　“這咖啡，是冰紅茶的味道，還他媽是康師傅的……”

　　三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感知能力下降……

　　“那個，所以說死肥佬，我們來這里干什么？”羅藝看了看葉毓英。

　　“嗯……再等一下吧，你們看到靠窗那個女人沒有？”葉毓英指了指一位看著窗戶外面，打扮整齊的女士。

　　“看到了，怎么了，你看上人家了？”羅藝笑了笑。

　　“不是……那是教導主任老婆……”

　　“啊這?！?p>　　說曹操曹操到，門口突然走進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看上去他有些拘束和害羞，他往里面看了幾眼，看到那位等著他許久了的女士站起來招招手，他也便走過去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那正是教導主任陳文華先生。

　　“他倆這是在戀愛？”羅藝問。

　　“對?！?p>　　葉毓英點點頭。

　　“你看主任那么年輕，就知道他一定是在夢中回憶自己的青春歲月?！?p>　　“這樣子嗎？那我們下一步怎么辦?！?p>　　羅藝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憔悴，在夢中夢的感覺實在是太累了。

　　“你們按兵不動?！毖粤T葉毓英就直接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

　　“副社，社長他去干什么？”

　　“不知道他，橫刀奪愛吧。”

　　“您好，”葉毓英走到說說笑笑的二人中間，他搬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二人則有些尷尬地看著這位不合時宜的來者。“不介意我在這幾張坐著吧？”

　　“這小胖子是誰啊……”陳文華的大腦此刻正翻江倒海，試圖為面前這位不速之客找上一個合適的姓名。

　　一定在哪里見過的。

　　他想著，葉毓英卻把手搭在了桌子上。

　　“你這……”

　　“陳老師，這只是一場夢。”

　　葉毓英冷笑了一下，他緊緊盯著陳文華。

　　“你在說什么？”

　　“她！是你未來的妻子，你現(xiàn)在的女朋友，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已經(jīng)和你離婚了，你們十余年的愛情長跑最終還是跑錯了方向?！?p>　　葉毓英站起來指著陳文華的妻子大聲叫道。

　　陳文華的妻子神色慌張。

　　“你在干什么？”陳文華一邊安慰自己的女朋友一邊狠狠地斥責葉毓英。

　　斥責？自己是在以一種什么樣的姿態(tài)去斥責？父親對兒子？上司對下屬？

　　不！老師對學生！

　　陳文華突然發(fā)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葉毓英？”

　　葉毓英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借一步說話？”

　　一種異樣的直覺，一種沒有來由的直覺讓自己感到惶恐不安，陳文華感覺周圍的一切仿佛要扯住自己，要死死地抓住自己。

　　他要陷進去了。

　　“一個偉大的哲人說過，夢是什么？現(xiàn)實的延續(xù)?，F(xiàn)實是什么？夢的終結？”

　　葉毓英此刻儼然一副正人君子和人生導師的模樣。

　　“嗯……你要說什么？”

　　“他在說什么？”

　　遠處的徐文路和羅藝也對此感到疑惑不解。

　　“你在做夢老師，你在麻痹自己，只不過用的不是違禁藥物，不是電子鴉片，不是污穢的音像資料，而是夢。

　　“你的妻子和你離婚了，所以你倍感焦躁，倍感痛苦，所以你心中有一股火發(fā)泄不出來，你需要靠回憶來控制這種憤怒，或者說沮喪？

　　“童年時代的寄宿生活雖然不如人意但是卻把你培養(yǎng)成一個鋼鐵一樣的人，而后你走出大山……”

　　“稍等，我是城里人?！标愇娜A打斷了葉毓英的長篇大論。

　　“……”

　　“其實，寄宿生活沒有社長說的那么恐怖吧？”

　　“哎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嘛?！绷_藝辯解道。

　　“總之，你是在逃避啊老師，一個偉大的人說過‘不能逃避，不能逃避’！”

　　你說的偉人為什么都活在二次元啊！

　　陳文華苦澀地笑了，他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

　　這是一場夢，他已經(jīng)知道了，早就知道了。

　　“其實，這不是第二層夢境，對吧？”

　　陳文華抬頭看著葉毓英。

　　幾個人屏息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