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肉肉，我要肉肉

　　王維盤坐在禪房的蒲團上敲打木魚誦經(jīng)，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幾乎這些年來積攢的內(nèi)力，一切歸零。

　　不過好在最后王維還是保住了釋能的命，否則他也不好和佛陀界交代。

　　一個佛子好端端的，結(jié)果在他少林寺圓寂，這后果王維承擔不起。

　　“哎?！?p>　　他只是想做一個虛度光陰，沒事看看經(jīng)書，習(xí)武的和尚啊。

　　怎么就這么多事呢？

　　還有招收來的新弟子，也是暫時留住了一條命，但未來也不好說。

　　他的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門外站著的是師弟凈法。

　　“師兄，我喂佛子服下大還丹后，他便醒了?！?p>　　王維停下手中的敲打，緩緩睜開清明的雙目，朝著門外淡淡道：

　　“勞煩師弟了，先去歇著吧。我一會去拜見佛子?！?p>　　他起身更衣，換好僧服后，往釋能佛子休息的禪房走去。

　　“我只想做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

　　誰能想到會發(fā)生這些事情呢？

　　他走到佛子的房前，敲了兩下門框道：

　　“佛子，好些了么？”

　　里頭很快傳來釋能佛子略帶沉重的應(yīng)答聲：“進來吧，凈空前輩?！?p>　　“釋能有些事情想要與您說清楚?！?p>　　王維推開房門，雙手合十，嘆道：

　　“佛子，以后別稱呼我前輩，實在擔當不起，我也真不是什么前輩，修行佛法至今才一十七年?！?p>　　他抬頭誠懇地望著釋能佛子，可佛子卻只是笑而不語。

　　臉上和善的表情好像寫著四個大字：

　　信你個鬼。

　　“請坐。”

　　說著，釋能送去一個蒲團放到小木桌前面，溫和的示意道。

　　“您對釋能有救命之恩，自然要尊稱一句前輩?！?p>　　王維望著佛子認真的神色，一時間苦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明明是釋能他舍身救下小和尚一命啊。

　　“前輩，那位小弟子識海中封印只能持續(xù)兩個月。若是兩個月內(nèi)不能化解，怕是真的無力回天?！?p>　　王維聽后，沉默著點點頭。

　　兩個月？

　　能不能找到方法還是一回事。

　　更別說能讓一個還未入佛門的小和尚，明悟空寂境界的佛法……

　　太難了，這不可能做到。

　　王維又不是佛陀，他一個平平無奇的凡間住持，怎么可能兩個月內(nèi)讓一個小孩完成幾百年的修煉進程。

　　也許找到辦法徹底消除小和尚的記憶，會更保險一些。

　　王維此時此刻其實對佛子懷有更多的歉意。

　　佛子前來的目的是修行，是完成大宏愿。

　　卻被這么一折騰，變成一個與他一樣的凡人。

　　王維心里總有一種淡淡的負罪感。

　　他在思考佛子現(xiàn)在有什么心愿還未完成么？或許可以盡力……

　　“佛子，我問你若是不救下小和尚，你有何打算？”

　　釋能一愣，嘴角淡然地泛起一絲苦笑。

　　“前輩，問這個干什么？已然失去意義?！?p>　　釋能佛子心中唯一所想，便是完成他立下的大宏愿。

　　可他的肉身只不過是殘花敗柳，失去了挑戰(zhàn)大宏愿的資格。

　　凈空或許可以幫到他，只可惜釋能很清楚凈空前輩不會愿意出山的。

　　他一個小小的佛子，怎么能夠影響到凈空前輩的心境。

　　凈空就算不是佛陀，至少佛法的領(lǐng)悟也遠遠在他之上。

　　至少與佛陀是一個水平的。

　　但其實釋能心中還有一個方法，有可能會讓凈空答應(yīng)他的請求。

　　因為他親眼看到凈空前輩對那個小和尚的上心程度。

　　釋能深吸一口氣，竟然有些緊張，他能夠清晰地聽到內(nèi)心的跳動。

　　“前輩……”

　　他還沒有說完便看見王維猛然抬頭，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地望著自己。

　　釋能的話說到一半，便咽下去了。

　　可此時，王維開口道：

　　“釋能佛子，凈空可否幫你完成大宏愿。我這個普普通通得武夫，也就這一點用途，或許替佛子護法?！?p>　　釋能先是眨眨眼，似乎沒有聽清凈空的請求，呆呆地愣在那里。

　　王維見釋能的模樣，只能落寞地搖頭。

　　果然……

　　他確實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僧人啊。

　　“好！當然沒問題！多謝凈空前輩！多謝！”

　　王維剛要起身離開，卻被佛子的熱情嚇到了。

　　他雖然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佛子又突然答應(yīng)，但至少能幫助對方了卻一樁心事倒也美滿。

　　“佛子，現(xiàn)在能回答我方才那個問題么？”

　　王維扶住神情興奮的釋能佛子，讓他趕緊坐下，開口又問出那個問題。

　　釋能閉上眼，似乎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很難回答。

　　其實也不是很難，只是不甘心罷了。

　　哎……

　　“若是不救下那位小弟子，等完成大宏愿我便能返回佛陀界，去嘗試繼承吾師的羅漢果位……”

　　“我原先的競爭者雖說多，但也都卡在大宏愿這一難。”

　　“因此我原本還有那么三成機會。但現(xiàn)在……我也能安心了，畢竟凡人之軀無法證得果位。”

　　釋能的心中隱隱作痛，這個機會，他等待了一輩子，佛門一輩子求得便是修的正果。

　　可他若是不下界，也不會碰到突破空寂境的機緣。

　　“哈哈哈哈?！?p>　　釋能想到這反而心境豁然開朗起來，不由得笑出聲來。

　　當真是福禍相依，緣妙不可言。

　　釋能佛子笑罷，卻發(fā)現(xiàn)王維不說話了。

　　兩人就這么在禪房中沉默，這個話題確實有些沉重。

　　許久，王維才雙手合十笑道：

　　“阿彌陀佛，佛子你這兩天好生休養(yǎng)，帶你身體好些，我們便下山完成大宏愿。”

　　說著，王維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剛推開禪房的木門，一道正午的陽光灑進廂房，像是給灰色的石板地鋪上一層金輝。

　　“凈空前輩，解鈴還須系鈴人。那位小和尚因我的大宏愿而遭此一難，若是想要化解小和尚腦海中的佛法。與其一起完成大宏愿或許是現(xiàn)在唯一的解法?！?p>　　“完成大宏愿時的感悟，應(yīng)該能幫助小和尚吸收佛法?！?p>　　“而且佛陀下界太久，至少半年，小和尚等不起?！?p>　　“前輩您是他的師叔，只有您能待他走出困頓?！?p>　　王維有些痛苦地閉上眼，轉(zhuǎn)身問道：

　　“佛子，你說的是有可能對么？小和尚今年才六歲，若是解不開，后果又是如何？”

　　釋能也沒法接這茬話，只能目送著王維消逝在視野中。

　　他無奈地閉上雙眼，開始調(diào)理肉身。

　　……

　　王維現(xiàn)在很頭疼，真的很頭疼。他從未經(jīng)歷過大宏愿，所謂護法也只能是盡力而為。

　　他這么一個總是虛度光陰的和尚，又如何面對宏愿中的劫難啊。

　　還有便是那個小和尚。剛?cè)腴T一天，便遭這般劫難。

　　稍有疏忽，性命不保！

　　阿彌陀佛啊，這個世界怎么這么魔幻??？？

　　這兩天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陪佛子下山前必須修養(yǎng)足夠的內(nèi)力。

　　至于是否在小和尚下山，還是去問問他本人吧。

　　遵從他內(nèi)心的意愿。

　　若是小和尚本人不愿意冒險，王維一定會請玄天大陸修佛之人，斬斷其記憶。

　　斬斷相對于封印，難度并沒有那么高。

　　他想著，便走到少林寺的羅漢堂，這里林立著各式各樣的木樁，梅花樁。專門是為了給弟子們打熬肉身，修行武學(xué)之地。

　　只見那個小和尚呆呆地坐在一個梅花樁上，雙手托腮，望著天空。

　　王維見狀不由得有些心酸。

　　他走上前去，小和尚卻好像沒看見他一樣，還在那里發(fā)呆。

　　“孩子，你的腦海……”

　　說到一半，王維頓住了，他覺著這樣直接告訴孩子太殘忍。

　　“孩子，師叔來問你，愿意和我一起下山玩么？可有趣了。”

　　小和尚沒有理會王維，雙目放空。

　　王維鼻子一酸，低垂著眼搖了搖頭，這孩子小小年紀喪失了童真。

　　這般悟性，對于這個孩子到底是好是壞啊。

　　所謂天才，只不過是被提前壓榨了潛力罷了。

　　突然，小和尚開口小聲說話了，但是很輕。

　　王維連忙側(cè)耳傾聽：

　　“啊吧啊吧，吃肉肉，我要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