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分,朱平出了趟門。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要帶領(lǐng)樊州學(xué)子去參加太平詩會,本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但路途遙遠,書生大多體質(zhì)偏弱,受不得舟車之苦,所以要早些出發(fā)。
算算日子,到了該出發(fā)的時間了。
詹臺書院一如既往的熱鬧。
朱平剛要遞出拜帖,一個容貌俊美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朱平身前,笑著問道:“小友可是朱平?”
“正是,未請教?”
“在下詹臺書院南宮皓月”
南宮皓月,詹臺書院當(dāng)代院主。
“見過院主大人”朱平彎腰一拜。
“不必客氣,小友是為太平詩會來的吧?我以吩咐門中子弟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樊州其他幾家書院我也已提前知會,小友想何時出門,只需要提前知會一聲即可”
朱平一愣,他原本以為詹臺書院的院主會駁回柯方的決定,因為他從邵月虹的口中了解到,太平詩會的各個領(lǐng)隊夫子,是有機會主持春闈的,那可是文人一步登天的機會。
沒成想,南宮皓月竟沒有反悔讓朱平帶隊。
“我先拜祭一下柯老夫子,三日后出發(fā),院主覺得可好?”
“好,朱平小友定好即可,其他書院我一并傳達”南宮皓月點了點頭。
山路崎嶇,等朱平上到山頂,已是一柱香后,此地明顯被打理過,雜草和藤蔓都少了不少。
在柯方的墓碑前,還放著三盤新鮮的瓜果,顯然不久前有人拜祭過。
朱平彎腰一拜,點上了一爐香。
“朱平不日將要離開樊州,特來與夫子辭行”
山風(fēng)嗚咽,似是回應(yīng)。
三日后,清晨。
天蒙蒙亮。
一行車馬踏出了樊州城。
最前面一具車廂里,朱平和空沫萱面對面盤坐著,經(jīng)過一陣時間的恢復(fù),空沫萱此時的氣色好了不少,雖說還是需要朱平縫合,但頻率已經(jīng)大大下降。
按照空沫萱的話說,如果能一個月不出手,她有把握恢復(fù)到渡厄境。
至于再高,就需要朱平配合了,或者有其他機緣。
“陰司之門內(nèi),第一層基本上已經(jīng)被馬明控制,一旦層界破裂,馬明會及時傳信與我”
空沫萱望著窗外,輕聲說道。
朱平點了點頭。
“不過按照目前的狀況,我估計最多三年,那陌無雙就可以打通陰司之門”空沫萱的話,讓朱平心中一沉。
陌無雙沒死,樊州城死掉的只是陌無雙的一縷分魂。
而陰司之門打開了之后,陰司之地的層界收到了人間陽氣的侵蝕,已不再牢固,被打破只是時間問題。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血祭陣法被破除,給朱平爭取了三年時間。
“三年,夠了”朱平淡淡一笑:“我現(xiàn)在壽命也就不到五個月了,說不定等他破界,我死都死了”
“你倒是無賴得很”空沫萱撇嘴。
再過一個半月,到時候朱平不愿意與她雙修,她就來硬的,雖說效果差點,總好過兩個人一起死,反正朱平也打不過她。
想到這里,空沫萱的臉上爬上了一絲酡紅。
“咚咚咚”
馬車的車窗被敲響。
“朱先生,丁夫子請你過去一敘”
聲音清脆,是個女子。
朱平揭開車簾,走了出來,車外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身材瘦弱,但卻長的乖巧可愛,正如她的名字,周巧兒。
作為書院之中為數(shù)不多的女子,自然是深得大家的喜愛,朱平對于眼前的女孩,觀感也蠻好,像極了前世鄰家的妹妹。
“見過朱先生,丁夫子請你過去一趟”
周巧兒乖巧的施了一禮。
“知道了”朱平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此刻,丁夫子的馬車邊已經(jīng)站著好幾個學(xué)生了,其中還有一個熟面孔,就是那日登山遇到的魏長春。
此行太平詩會,七大書院總共選出了七十名學(xué)生,由兩位夫子帶隊,一是柯方,另一個就是這丁奉,丁夫子。
丁奉,三十多歲,學(xué)識不顯,但喜歡活躍在各種場合,沒見有多少學(xué)問著作,反倒是名聲不小。
對于柯方,丁奉可能還有點敬畏,至于朱平,那可就半點禮節(jié)也欠奉。
這不,沒等朱平進入車簾,丁奉就冷冷說道:“朱先生來了,那我就說了,我打算帶領(lǐng)學(xué)子們北進青田郡,走落日城一線,先生意下如何?”
“落日城?”朱平眉頭一皺,他的愿意是想走水路,由合化郡入京,這樣現(xiàn)對來說安全一些,畢竟走陸路,要經(jīng)過許多渺無人煙的山脈,恐有不測。
見朱平遲疑,丁奉接著說道:“我輩讀書人,當(dāng)游歷大山大川,胸中方有丘壑,不然又拿什么參加這太平詩會?”
這一句話,意有所指。
朱平一笑。
“就按丁夫子說的辦”
車廂內(nèi),丁奉嘴角的不屑更重,走水路是安全,但是一路水路走下去,那有什么交際的機會?
更何況,落日城他是一定要去的,一旦在落日城露了臉,被京城貴胄看上,那可真就是飛黃騰達了。
“什么狗屁大才,這南宮皓月一定是老糊涂了”
丁奉內(nèi)心暗暗吐槽,口中確是另一番說辭:“朱先生果然通情達理,各院吩咐下去,各自備好行囊,明天天一亮,轉(zhuǎn)道霧冥山”
朱平回到車廂,空沫萱笑著說道:“你脾氣還挺好”
“不然呢?”朱平毫不客氣的坐在空沫萱身邊,說道:“把皇帝給我的秘旨丟給那丁奉,讓他知道我是個大官,然后乖乖跟我走水路?”
“不挺好?省不少事呢”空沫萱毫不客氣的撞開朱平。
“不是啊”朱平搖了搖頭“那樣只會更煩人”
空沫萱看了看窗外。
“那倒也是”
“不過你這英雄做的也真夠憋屈的,最后一個人都不知道你的好”
樊州霍亂,最后的定論為:妖邪亂世,六皇子楊鑄及國師第六徒邵月虹身先士卒,斬滅妖邪,救樊州城于水火。
楊鑄加兩珠,成為了第一個六珠親王。
邵月虹封太平郡主,其父邵林故入主兵部,拜尚書。
至于朱平,只字未提。
聞言,朱平依舊云淡風(fēng)輕。
“我啊,真的不在乎,至于英雄,誰想做誰做吧,我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完這輩子”
“那可比做英雄難多了”空沫萱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