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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眉

第八章 一步之遙

晚晴眉 墨千心 2202 2009-06-27 21:50:07

    “將毫無防備的她帶回戈兀山莊!”

  葉熒惑斬釘截鐵的命令口吻讓葉離的手微微一抖。葉離轉(zhuǎn)身走到窗邊,外面暴雨傾盆,雨滴連綿不絕砸在地面的聲音,掩蓋了猶未消退的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雷鳴聲,他佇立了片刻伸手將窗子關(guān)嚴(yán),室內(nèi)頓時安靜少許,“何必要去呢……她……會自己回來。”

  說完葉離徑自推門出去,第一次他覺得和父親呆在一個房間是這般的壓抑,壓抑到他想逃,想嘶吼。回廊上,偶爾有飄進(jìn)來的雨滴落在他的發(fā)絲和面龐間,冰涼的觸感緩解了夏夜的暑熱,卻澆不熄他心底那一把亂竄的火焰。他伸出一只手到欄桿外,雨水瞬間浸濕了他的皮膚和衣袖。對,就是這樣的感覺,清涼的,帶著一點(diǎn)疼痛的……他就像是一個在沙漠中徘徊了很久的人沖進(jìn)暴雨中,似乎這是對他生命的救贖。

  葉熒惑聽到葉離奔進(jìn)雨中往楓林而去,嘆息著吹滅燭火,他是否將葉離保護(hù)得太好?前半生的坎坷讓他懷念少年時純粹無暇的心境,所以他為這個兒子打造了戈兀山莊,讓他成為不染塵埃的天之驕子,莫倪是他算漏的意外,但這個意外卻成了他今日的慶幸,只有留著傷痕的心才能被魔鬼輕易進(jìn)駐,越是純凈的東西就越脆弱,葉離從出生時就沒有脆弱的權(quán)利,他的肩還太嫩,扛不起他必須背負(fù)的宿命。葉熒惑在黑暗中注視著層層幔帳自語道:“莫倪,楚笑幽,老夫一時私心犯下的過失或許你們能夠補(bǔ)救……離兒他不能和純凈這個詞沾上半點(diǎn)關(guān)聯(lián)!”

  楓林,看不到秋日的紅葉,在這樣的夜晚樹影重重,雨滴和葉子的摩擦聲被靜謐無限放大,葉離渾身濕透,雨水成股地沿著他的臉頰流進(jìn)衣襟,他走到一棵樹旁,最后一次見莫倪,她就是靠在這里,低垂著頭用溫柔的聲音說著一些瑣碎的他聽不懂的話。他撫mo著樹干輕聲問道:“為什么是她呢?又為什么不是她親口告訴我,而是父親殘忍地拆穿呢?”

  沒有人回答他,他自嘲地笑著,背靠樹干慢慢滑坐在地,“倪姐姐,我們一定前世就有理不清的糾葛,今生再見我卻晚投胎了幾年。來生你要在地府等著我一起轉(zhuǎn)世,下面很冷很孤單,只當(dāng)為我忍耐吧?!?p>  說完這段話,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任雨水沖刷著他的身體,他似乎和那棵樹連為一體化成了人形的木雕。前所未有的疲憊充斥著他的身體和精神,他慢慢合起雙眼,身體倒在地面時,他囈語般地問:“哪里……才不會有……欺騙和背叛……”

  他的問題太傻,太孩子氣。光與影,愛與傷,真誠與背棄,有人的地方就永遠(yuǎn)對立著存在。

  相對碧海城惡劣的天氣,很遠(yuǎn)的地方卻是夜月清輝,一輛馬車趕著夜路,車中云意初和蕭浮冰各靠一側(cè)假寐,因為誰都無法入睡。

  云意初皺眉微微挪動身體,調(diào)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什么時候才能不必裝睡,閉著雙眼時,那長長的儀仗和她嫁衣上刺目的銀蝶就會立刻出現(xiàn)在他腦海中,趕不走擦不掉,連逃都無處可遁。但睜開眼,狹小的空間里他無可避免地會看到蕭浮冰的臉,隨即全部精神都得不到一絲放松,因為他馬上會想起一身灰袍攔住他的澹臺沁,以及越來越玄乎的流言。二者相比,他選擇前者,因為前者再痛已是過去,不會再給他添上新的傷痕,而后者,是他必須思考的未來,現(xiàn)在的他沒有心力也沒有情緒去思考迷霧中的爾虞我詐。偏偏老天決意不放過他,緊追著馬車趕上來的兩騎攔住了他的去路,車外一把熟悉的女聲怒意滿滿地喊著他的名字:“云意初!你給我出來!”

  云意初和蕭浮冰同時睜開眼睛,云意初煩不勝煩地揉揉眉心低聲道:“小姨,幫我一次。”

  蕭浮冰搖搖頭,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見似的再次閉起雙眼。

  云意初登時滿臉黑線,硬著頭皮推開車門沖竹心和白薩爾塔門扯出一個不怎么舒心的笑。

  竹心從懷中掏出一張折起的薄薄紙頁沖云意初揚(yáng)了揚(yáng)挑眉問道:“這就是結(jié)局?原來你也不過是個懦夫!”

  白薩爾塔門優(yōu)哉游哉地瞥了眼云意初,暗笑他招惹誰不好,偏惹到竹心在意的事。

  云意初靠著車門擺了個優(yōu)雅坐姿淡淡問:“你想要我怎樣?”

  一句不咸不淡的話激得竹心無名火爆竄,她翻下馬背沖云意初吼道:“你求我?guī)湍?,再不情愿我還是幫了!然后你就留下一句讓人反胃的話偷偷縮回你的上津城瑞王府?笑幽會去哪兒你比我清楚,既然她如你所愿沒嫁,為什么不追去!”

  笑幽兩個字一出,撥動云意初心里那根弦顫抖著低鳴,他抬起手注視著十指上斑駁的傷痕冷聲道:“我欠你一個情,你隨時都能找我討回,但關(guān)于我和她不要再提?!彼D了頓,看著竹心的眼眸道:“再執(zhí)著的感情也有被消耗殆盡的一天,況且你認(rèn)為現(xiàn)在的局勢還容我去見她嗎?”

  竹心抬起馬鞭重重抽在車轅上,鼓樓一幕她全部都看到了,關(guān)于澹臺沁身死與云意初有關(guān)的流言她也略知一二,心中的郁悶聚積在一起,她成功破壞婚禮的行為現(xiàn)在又算什么?葉熒惑和葉離恨她,其他人非議她,她都可以不管不在乎,可笑幽經(jīng)過此次后,從前所有的融洽都將成為往事被重重心墻掩埋。

  她不甘心地灼然望定云意初道:“你就忍心看她在悲痛中折騰自己,任她成全小人的意圖對你的誤會越來越深?”

  “她說過,也許我與她處在水火不容的兩端她會更清楚該怎么對我,去解釋才顯得欲蓋彌彰,你放心吧,暗處那個想把一切都攪亂的人很無恥,很狡猾,也很強(qiáng)大,即使我不去找她,她也會來見我,帶著仇恨和她的繞指柔……”云意初望著天空,墨玉色的眼眸一瞬間清澈無比,像是看透了所有恩怨,他輕聲吩咐車夫道:“走吧……”

  上津還有很多事等著他,他能賞賜給自己的放縱僅僅只有這一次。馬蹄踏著月光,野花的清香和起起落落的蛙鳴營造出一派詩意閑適的景象,而他踩著這詩意去往的卻是一個充滿算計和血腥的地方,雖然骯臟卻會讓他覺得安全,他無法打動她冰一般寒、石一般堅的心,但他至少可以掌控那里……是的,他屬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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