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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嫡女不認命

第046章 轉(zhuǎn)回還柳暗花明

重生嫡女不認命 姜羽其 4475 2013-07-28 18:41:53

    次日早上,婉君用過了早飯便陪著婉慧夫婦先去漪蓮臺給老太太辭了行,祖孫三個淚水連連,依依不舍了許久。直到日上三竿,婉君怕他們誤了返回通縣的時辰,輕聲催促,這才擦了眼淚,老太太又取了當年老太爺鐘愛的一方碧青浮雕蓮花的易水硯送與張育。

  此硯乃是老太爺初到京城時偶然尋得的,通身碧綠,顏色純正,硯壁上請了名家工匠以浮雕手法雕了一支出水蓮花。蓮葉碧綠婉如真物,蓮花處挖空了鑲以冰花芙蓉玉裝飾,綠葉粉花,栩栩如生。張育一見就知此硯絕非凡品,連連推卻,不敢收下。

  老太太將蓮花硯塞入他手中,佯怒道:“我留著有什么用處?不如給了你研墨寫字。難道你嫌棄我老太婆的東西不成?”張育這才弓腰謝了,將硯臺小心收起。又與老太太辭了,轉(zhuǎn)去松竹院給陳正安和大太太辭行。

  到了松竹院,只見沈姨娘也在,陳正安和大太太在廳里端坐,沈姨娘就立在大太太身邊,見幾人挑簾入內(nèi)跪拜辭行,不由紅了眼眶貪看著自己的女兒女婿。她雖然不能受跪拜之禮,多看兩眼也是好的。

  婉君站在一旁,看著婉慧兩人給父母三跪九叩行了辭拜大禮,想著通縣離著甚遠,再見也不知何日,一時也心中戚戚。婉慧這一走,就獨剩自己一人面對白姨娘和婉如,連個一起說話商量主意的人也沒了。留下母親和沈姨娘要自己看顧,不禁覺得肩上擔子又重了幾分。

  婉慧夫妻兩人跪在蒲團軟墊上,垂首聆聽陳正安臨別教誨。不外是讓婉慧回了婆家要好好孝敬公婆,精心伺候張育,謹遵女訓(xùn),恪守婦德,早日為張家添丁進口延續(xù)香火。又和言善語寬慰了張育一番,讓他不要心中有包袱,更不能心灰意冷就此消沉,應(yīng)當好好研學(xué)以備重新參加三年后的會試。兩人聽在耳中,記在心里,待父母語畢,方俯身謝了起來。

  一應(yīng)的物件兒都已經(jīng)收入箱籠置于馬車上,張州亦已等在前廳,張育兩人道了別轉(zhuǎn)身要走,忽然大管家洪亮的聲音在院中響起:“國子監(jiān)主簿齊大人來了,現(xiàn)正于前廳暫坐,親家老爺在前廳陪著,讓老奴速速來請老爺和姑爺至前廳說話?!?p>  房里眾人聞言一愣,陳正安卻忽然朗聲大笑,拍著張育道:“賢婿看來是不必走了!”

  張育猶自不解,婉慧也仍呆愣著,婉君心下一轉(zhuǎn),揚聲問道:“莫不是國子監(jiān)看中了姐夫,有心收姐夫入學(xué)?”婉慧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臉上驚喜交加,顫聲道:“這……這是真的?”語氣中有十分的不敢確信。

  陳正安卻笑著點頭,“主簿親來,想必是錯不了的。”又對張育道,“賢婿快隨我去前廳,去了就有定論。”說著,便當先挑了簾子出去,張育緊隨而去。

  余人欣喜不已。大太太面含微笑,沈姨娘落下淚來,婉慧仍然不敢置信,拉著婉君連連問道:“是真的要收相公入國學(xué)?不會是咱們想岔了罷?”婉君拉她在杌凳上坐了,笑道:“爹爹方才都說了,必是錯不了的,姐姐就安心等消息罷!”又道:“一般國子監(jiān)都是放榜后在落榜考生中再三挑選,費時耗力才會選出可造之材收入國學(xué)。昨日才放了榜,今日主簿大人就來了,可見姐夫文才實非等閑?!?p>  婉慧這才信了,安下心來在大太太房里等著。

  且說張育心中忐忑不安又夾雜著一絲希望,跟在陳正安身后進了前廳,父親張州正在廳里陪著一五旬老者談笑,見陳正安入內(nèi),那老者忙起身參拜:“下官見過陳大人!”原來那老者便是國子監(jiān)主簿齊修文,掌管國子監(jiān)諸多瑣事,卻不過是七品之職,陳正安身居四品都察院給事中,自然他要向陳正安行參拜禮。

  “齊大人客氣!快請上座!”陳正安待他行完禮,急忙將他請了上座,笑道:“不知哪陣風(fēng)竟把齊大人吹到我這里來了?”

  “不敢不敢!”齊修文謙讓一番笑著落了座,捋著略顯花白的胡子笑呵呵地看著立于一旁的張育,道:“這位小哥兒想必就是陳大人的賢婿,張大人愛子張育了?”

  張育聞言忙上前躬身行禮,“晚生張育,見過齊大人!”

  齊修文含笑上下將他打量一番,但見此人二十出頭的年紀,身材瘦削,中等身高,眉際寬廣,面容疏朗。年紀雖輕,卻貴在氣質(zhì)出眾,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立于廳里,落落大方,暗道一聲好人才!轉(zhuǎn)頭朝陳正安、張州拱手道:“下官要先恭喜二位大人,會試之上,張公子文采出眾,實屬難得。”

  張州接道:“既文采出眾,為何卻未登金榜?”

  此話一出,莫說張育豎耳傾聽,就連陳正安都肅色靜待,雖心知主考官非眼前國子監(jiān)主簿,但他既如此說,想來是多少知道一些內(nèi)幕。齊修文哈哈一笑,起身在張育身邊踱了幾步,道:“怪只怪張公子年輕氣盛,雖詩書滿懷,心藏抱負,卻言辭犀利,鋒芒畢露。一篇策論洋洋灑灑,道盡百姓悲苦,數(shù)盡朝中不足。幸而閱張公子試卷之人是柳學(xué)士,讀了張公子的文章大為贊賞,卻也大為擔憂。這文章若是到了御前,不知會惹出多大風(fēng)波,萬一帝心大怒,滿門抄斬也不無可能!柳學(xué)士素來愛惜人才,覺得張公子有待磨礪,是而扣下了張公子的策論卷子,又親向祭酒大人舉薦入國子監(jiān)?!?p>  這番話他說的不痛不癢,在場三人卻聽得心中震驚!

  陳正安好容易找回了聲音,啞聲問道:“不知小婿寫了什么,竟會引起如此嚴重后果?”

  齊修文又側(cè)目看了張育幾眼,見他雖然面色蒼白,卻仍挺胸抬頭站在那里?;厣碓谝巫由献耍敿氄f道:“張公子心胸廣闊,高瞻遠矚,思想激進。提到朝廷應(yīng)廢圈地之制,土地收歸國有,再按人頭分租給平頭百姓,按收成抽取糧稅,以保耕者有其田,百姓有存糧。又說應(yīng)當抬高商賈地位,鼓勵大周子民行商,以商業(yè)帶動經(jīng)濟,以經(jīng)濟帶動國力。兩位大人且聽聽,這竟是一介年輕書生的論點,如何不叫我等汗顏?可大周歷來對皇親宗室封邑賞地以為攏聚,重文輕武重農(nóng)輕商以保國家根本不至動搖,令公子的想法雖于平民百姓有利,卻于皇家宗室無益。這樣的文章若是予以通過,到了御前豈不招來殺身之禍?”

  陳正安張州聽完不禁后背直冒冷汗,他們?yōu)楣俣嗄?,朝廷種種弊端如何會不得知?張育的文章若是被天子,甚至柳承書以外的主考官攬閱,會造成什么后果可想而知!介時莫說張家一家,就連身為姻親的陳氏一族也難保不受滅頂之災(zāi)!

  張州臉色慘白看向張育,暗恨自己怎么生了這樣一個孽障,原是來要自己一家子命的!不由怒喝:“你這個孽障!”說著撲上去舉手就要打,卻被齊修文一把攔住,勸道:“令公子年紀輕輕能有此見地,實非我等可及,大人應(yīng)當欣慰,若是多出一些張公子這樣的好官,我大周何愁不能保萬年基業(yè)?”

  “齊大人所言甚是,季冉兄莫要動怒!”陳正安也上前來拉,他本不是官宦世家出身,對于張育所答策論雖起先震驚,也怕因此招了殺身之禍。但他畢竟為人正派,張育敢在會試之上答出這等辯解,不知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思之所至,果行敢為?不論如何,心底竟隱隱對張育多了幾分敬意。

  張州被兩人攔下,這才罷了手。齊修文笑著拍拍張育,道一句“好小子”,又從懷中掏了入學(xué)名帖遞給他,和顏道:“國子監(jiān)祭酒魏知清大人已經(jīng)準了你入學(xué),這是你的入學(xué)名帖。四月十八日正式入學(xué),你十七日收拾了行囊來國子監(jiān)找我即可,到時我會為你安排學(xué)舍?!闭f完又朝陳正安、張州拱手道:“入學(xué)名帖已送到,下官還有事在身,就此別過!”

  兩人先喜又驚,復(fù)而又喜,此時心里已是五味陳雜,道不清是什么滋味。見齊修文告辭要走,忙起身相送。

  送走了齊修文,陳正安揚聲喚了丫鬟換了新茶,坐在紫檀雕麒麟戲珠高背交椅上與張州說話。張育則給二人請了辭想回五進院子去,陳正安心知他心中怕婉慧惦念,會心一笑揮手允準。張育回到松竹院,小丫鬟們一直挑著簾子方便屋里眾人觀望,一見張育進了院子,婉慧立刻焦灼起身迎到門口。

  張育安慰的對她笑笑,入內(nèi)給大太太和婉君打了招呼,這才將前廳發(fā)生的事情說與她們。大太太自是欣慰不已,連道“否極泰來,否極泰來”,沈姨娘猶自高興地落淚,婉君則上前盈盈一拜恭賀張育。張育不好意思的笑著道:“純屬僥幸,好在是大舅父閱了我的卷子,這若是被他人看了,稟去朝廷,反倒牽連了岳父大人。小婿行事魯莽,心中著實后怕,待有機會,自當上門親自謝過大舅父救命之恩!”

  柳承書乃是大太太的同胞兄長,張育和婉慧自是應(yīng)當稱一聲‘舅父’的,大太太見他懂得知恩,笑道:“什么謝不謝的,都是一家子親戚,不必外道?!睆堄姥源鹗?,心中仍打定主意,必得尋個機會當面致謝才是。

  昨日里還暗無天日,今日就柳暗花明,一家子自是喜不自禁,聚在一起說笑談天。

  國子監(jiān)乃是大周朝最高學(xué)府,由朝廷出資建設(shè),位于內(nèi)城東北角成賢街。所招收的學(xué)子多為王公貴胄,偶或有才學(xué)出眾者亦會收納入學(xué),朝廷更有明令,需五品以上官員的子弟方有資格入國子監(jiān)就學(xué)。國子監(jiān)可以說是滿朝文人最最向往的所在,如今張育父親不過官居六品知縣,就能得國子監(jiān)看中,上門招攬,已經(jīng)是極大的殊榮。

  更況乎能入國子監(jiān)的除了是顯赫的勛貴子弟,更是要才情出眾者方有資格入學(xué)就讀。國子監(jiān)三年,勝過在尋常書院就學(xué)數(shù)年。國子監(jiān)共設(shè)國子學(xué)、太學(xué)、四門學(xué)、律學(xué)、書學(xué)、算學(xué)等六個學(xué)科,各學(xué)科下設(shè)博士數(shù)名,助教數(shù)名,直講數(shù)名,分別教授禮、樂、律、射、御、書、數(shù)等科目。

  國子監(jiān)坐北朝南,規(guī)劃方正。內(nèi)建四廳六堂,四廳為繩愆廳、博士廳、典簿廳,典籍廳,乃是國子監(jiān)眾官員辦公居住的地方。六堂為率性堂、誠心堂、崇志堂、修道堂、正義堂、廣業(yè)堂,為國子監(jiān)學(xué)子們上課學(xué)習(xí)之處。另設(shè)監(jiān)舍數(shù)百,飯廳四處,藏書樓六所,以供眾多學(xué)子使用。國子監(jiān)諸學(xué)子以族中品級論定分科,散布于各堂就學(xué)。五品官員之子侄乃是國子監(jiān)招收的最末一等,張育的父親甚至只是個六品知縣,按例應(yīng)入廣業(yè)堂,但張育是破格錄用,竟然分去了崇志堂。

  張育將燙金入學(xué)名帖從懷里掏出來給眾人傳看,傳到婉君手中時,忍不住翻開細看,只見上面以工整小楷寫道:

  茲有:舉子張育,字玉橋者,年二十有一。精通四書,曉達五經(jīng),勤勉好學(xué),天資聰慧,上懷家國,下系百姓,是為可造之材。特允準入國子監(jiān)就學(xué),于四月十八日辰時至崇志堂報到。

  底下還簽了國子監(jiān)祭酒魏知清的名號,蓋了國子監(jiān)印鑒。左邊還有幾行勵志之言,乃是孟夫子的“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婉君笑著將名帖遞還,道:“國子監(jiān)對姐夫評價甚高,可見對姐夫抱有厚望,姐夫入學(xué)后自當發(fā)奮,他日必定師出有名?!?p>  張育將入學(xué)名帖小心收起,笑著點頭。

  忽然守門的丫鬟挑了門簾,老太太房里的畫眉笑著進來,當先對著眾人連連道喜,又道:“老太太得了消息歡喜的不行,特遣了奴婢來請大姑奶奶和姑爺過去說話。”

  張育能入國子監(jiān)乃是一等一的喜事,婉慧見狀笑著點頭應(yīng)了,又從荷包里取了塊碎銀子給畫眉拿去吃果子。畫眉虛推一句也就歡歡喜喜的收了,給大太太行禮告了罪,自請著張育和婉慧夫婦二人去了漪蓮臺。

  屋里大太太也是十分高興,轉(zhuǎn)頭瞧見沈姨娘眼角含著淚望著兩人離去,伸手拍著沈姨娘安撫道:“妹妹苦熬多年,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大喜的日子,莫要哭了,應(yīng)當高興才是?!鄙蛞棠镞B連點頭應(yīng)是,大太太又想起兩人的行李已經(jīng)搬上了馬車,忙讓柳媽媽去角門吩咐下人將東西搬下來放回婉慧房里。

  柳媽媽自是應(yīng)聲去了,婉君坐在房里陪著大太太和沈姨娘說話。想到這兩日的大起大落,昨日得了落第的消息,除了白姨娘和婉如小人得志暗自開懷,陳家眾人無一不是倍感失望。張育是陳家的長姑爺,他若得了志,于陳家眾位未嫁女子而言,自是有利無害。紅榜貼出,怎知張育卻落了第,早上還淚水連連的為他們送行,轉(zhuǎn)眼間就撥云見日柳暗花明了。

  當真是世事無常,就不知婉如得知后,是否還會那般洋洋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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