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我沒有全力備戰(zhàn)高考,更多的就如同現(xiàn)在那些青春題材的電影一般,總是在片頭交待一下背景,后面的敘事卻全然不像是“高考才是唯一的出路”那般緊張,甚至,我無法理解一個高中生的業(yè)余時間甚至可以多的有些“離譜”,雖說是為了劇情發(fā)展,但卻無意間擯棄了“高中”這一概念,總之,我的這部分并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可言,和大部分人不同的是,我沒有什么留戀和不舍的。
我的成績一直屬于中等,沒有鳳毛麟角的技能也沒有慘不忍睹的作風(fēng),這使得我可以按照既定的認(rèn)知進(jìn)入人生的每個階段,就仿佛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一樣,小學(xué)完了是初中,隨后是高中和大學(xué)......
一切都那么“理所應(yīng)當(dāng)”,沒有破格錄取的喜悅,但也不至于體驗名落孫山的失落。
進(jìn)入大學(xué)的第一天,我和其他人一樣,背著“物資”游走在校園之中,和其他忙于尋找自己寢室的新生不同的是,我的臉上毫無憧憬的喜悅。
宿舍樓下是一排高年級學(xué)生擺設(shè)的攤位,主要是出售一些路由器和電話卡之類的“必需品”,所有攤位上的人都在奮力地叫喊著,臉上的神情比新生還要興奮,然而,這些人并不是為了賺錢,或許只是因為,這些新鮮血液是一年一度的唯一為校園生活增添生機的時刻,沒人想要錯過這一精彩的時刻。
站在寢室門前,我有些害怕,那是打心底散發(fā)的恐懼,我明確地知道,我無法妥善處理和室友之間的關(guān)系。
伴隨著一聲親切的問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仿佛觸電般的回頭,只見一位和我等高卻略顯壯碩的男生站在我身旁,臉上洋溢著剛剛街道上的同款笑容,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報以點頭回應(yīng)。只見他掏出口袋的鑰匙,熟練地打開了寢室的門,那動作仿佛已經(jīng)在這間屋子住了十年有余一般,當(dāng)然,從他的行李來看,他顯然也是第一次踏進(jìn)這里。
跟在身后,我默默地走進(jìn)了寢室。
看著興奮的他,我不知道該以何種狀態(tài)應(yīng)對,只能盯著房間的一角發(fā)呆,而他則“上蹦下竄”挑選著床鋪,或許也有問過我的意見,但顯然我并沒有在聽,我在發(fā)呆,這是萬能的合理解釋,我十分確信,他應(yīng)該并不會介意我沒有回復(fù)他的話。
其實,我感到非常慶幸,我的室友并非和我一樣,甚至有時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對于生活的熱愛會讓我感到驚訝!
雖然我不理解為什么真的有人可以在現(xiàn)如今做到不辜生活,不迷失方向,但我的室友就是那種認(rèn)為“生活是一場接著一場對于美好事物的追逐”的人。顯然,我和他“身處黑暗,仰望光明,永存希望”的理念是背道而馳的,但這不不妨礙我們“和諧”的宿舍氛圍。
我在宿舍幾乎不怎么說話,這是我心目中的“和諧”,然而他那與生俱來的熱情(自來熟)會讓我時不時地與他搭話,回復(fù)他的問題,有些是出于無奈,但我倒也并不反感。
這份保有余力的“和諧”,我希望可以一直維持到我們畢業(yè)“分道揚鑣”的那一天,但是,顯然這是不現(xiàn)實的。
我需要隨時轉(zhuǎn)變自己的情緒和狀態(tài)來適應(yīng)他“一成不變,從一始終”的那些性格。
我的室友“表現(xiàn)”不錯,我僅用了一周的時間就找到了和他相處的方式,達(dá)到了一種平衡,雖然時不時的需要調(diào)整,但相較于除宿舍外的校園生活,這個周期已是我的極限,而對于其他時間段的校園生活,我不記得了,一個月?兩個月?總之,由于根本不需要和以往一樣作為必要的“同班同學(xué)”這一概念相處,所以倒也無所謂了。
不憧憬,對于我的內(nèi)心而言是一件好事,在我看來,明天再好也救不了今天的人,所以,“滿懷向往”又有何意義可言呢。
至于在他人看來的“難以相處”一事,反而讓我覺得更加自在。既然說,任何情況下都有值得微笑的地方,那我覺得我喜歡現(xiàn)在孤身一人、沒有伙伴的“情況”,雖然依舊無法讓我微笑,但好歹讓我“喜歡”。(室友并非成為了我的伙伴,只是互不干擾,這也是我想要的和諧)
中午的時間,我一般會一個人獨自待在圖書館。
不是因為有多么的熱愛學(xué)習(xí),只不過,圖書館里的人不會動不動上來跟你打招呼或是寒暄幾句,在我發(fā)呆的時候,也不會被喧鬧的聲音所打擾。
隨意的從書架上拿幾本毫不相干的書擺在角落處的桌上,然后靜下心來,閉上眼睛,遠(yuǎn)離一切,這就是我每天中午的活動。
圖書館是不允許打電話的,這應(yīng)該是全世界統(tǒng)一的一件事,但我聽到了講電話的聲音,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那并非是從館內(nèi)傳出的,四下張望,其他的人也被打電話的聲音所驚擾,帶著怨恨或憤怒的眼神尋找著那個“犯人”,那聲音非常的大,語氣中還顯得有些急促,看樣子打電話的那個人應(yīng)該是遇上了一些麻煩。
下意識望向窗外,我找到了聲音的來源,那居然是我的室友。當(dāng)然,我起初并沒有感到大驚小怪,畢竟大大咧咧是他的常態(tài),我感到些許的生氣,或許是因為他打擾了我唯一可以遠(yuǎn)離嘈雜的一切的這僅有的時間。
不過仔細(xì)一想,那不像他,我是說,那不像平時的他。熱情并不代表無知,在圖書館邊,他絕對不會如此大聲的打電話,所以,我基本可以確信他沒有注意到身邊就是圖書館。
能對這樣大一座建筑視而不見,講電話時的聲音又如此急切,基本可以斷定,他遇上了麻煩。
我是一個少管閑事為原則的人,或者說,我對這些事情沒有任何的興趣,但考慮到我才剛和他在相處方式上達(dá)到了我想要的平衡,所以我決定大致的了解一下情況,不是為了幫他,而是不想給自己找不愉快。
歸還了桌上的書,管理員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這也難怪,我拿的書,光看書名就知道是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當(dāng)然,我早已習(xí)慣,也不在意這些。
下樓后,我沒有找到我的室友,或許他已經(jīng)解決了麻煩,離開了,但又仿佛沒有。
也罷,反正我本來就沒有特別急切的想要幫他,所以我決定一切都等晚上我回宿舍了再說。我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又走進(jìn)了圖書館的大門......
上帝是個劇作家,心血來潮便寫下一個人的悲劇,隨意安排人們的命運,有時候,你以為你到達(dá)了巔峰,實則急轉(zhuǎn)直下,墜入地獄。
我看過一篇文章,現(xiàn)在已不記得出處了,里面有這樣一句話:別在年輕的時候不去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畢竟,星辰和大海是要門票的,詩和遠(yuǎn)方路費也很貴。
這話看似是一種激勵,實則卻是一種無奈。
每個人都知道,生活需要不斷的努力,但是在這句話中,一切都是由金錢所衡量的,沒有什么不對,世界就是這么的現(xiàn)實。
現(xiàn)如今的社會,如果你沒錢,生活只是生活,但只要你有錢,生活會瞬間變成紙醉金迷的仙境,夜夜笙歌的十里洋場。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金錢成為了衡量一切的標(biāo)準(zhǔn)。貨幣的發(fā)明,讓人類的文明上升了一個維度,但是深陷其中,你會發(fā)現(xiàn),在金錢的世界里,有一種病是非常痛苦的,如同絕癥一般,那就是人的欲望。
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存在一些自私的欲望,這是本性,而“錢”,就如同感冒前淋的那場雨,不痛不癢,卻足以讓你大病一場。
這一次,生病的是我的室友。
最終了解下來,他的確在錢這件事上遇到了些小麻煩,雖然,在我看來也并不是多大的事兒,但是,這又仿佛是很多大學(xué)生都會遇到的問題。
他欠的錢并不是很多,分?jǐn)偟矫總€月要還的金額也沒有多么的龐大,但是作為一個學(xué)生,在不考慮任何兼職的情況下,除了生活費以外,是沒有任何其他的收入來源的。即使是兼職賺錢,大部分人也不會被評于“勤工儉學(xué)”的稱號,因為這些錢不是用于理財,不是用于日常生活,除生活費以外的收入,背后隱藏的,往往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更大的虛榮心。
當(dāng)然,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但是對于當(dāng)代的大學(xué)生,在這方面,我的確對大部分都沒有抱以太大的期望。
“節(jié)制”往往并不是大學(xué)生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在沒有窮困潦倒的身世背景的情況下,不少大學(xué)生往往會走入下一階段:滿足自己欲望方面的需求。
說也奇怪,一部分人的欲望會展現(xiàn)在物體上,奢侈品、化妝品等等,雖然依舊沒有必要,但是至少知道自己的錢花在了哪里;但是還有一部分,他們同樣是在借錢的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同樣是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但是結(jié)算下來,身邊并沒有多出任何讓人羨慕的東西,他們會把錢花在“花天酒地”上,酒吧、夜店等等,伴隨他們的只有一個詞:請客。
說到底,這只是虛榮心的另外一種表現(xiàn)形式罷了,這部分人看上去很“傻”,但是作為一個大學(xué)生,我覺得他是聰明的,同時也是可悲的。聰明的是,他掌握了社會中人脈的密碼,可悲也亦是如此。
我的室友顯然就是后者,不過,我覺得他的情況會有些許的特殊,他的請客消費,罪魁禍?zhǔn)變H僅是因為他熱情的性格和不懂得如何說拒絕的“缺點”。
給他轉(zhuǎn)賬的那一刻,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回想一下,我有點后悔將這筆錢給他。
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并沒有幫他還錢的義務(wù),更何況,我并不是他的朋友,也許他不這么想,但我很明確,我不是。
我將這筆錢轉(zhuǎn)給他是因為,如果他再這樣肆無忌憚的接收到騷擾電話,并且非?!皩嵳\”的每一個都接聽的話,我想我便在無安寧之日,即使是逃避到圖書館,也很有可能發(fā)生之前的情況。但我知道,我不該將這筆錢給他,無論如何都不應(yīng)該。
試想一下,如果他擁有了這筆錢并且無需償還,他是否就不會陷入到借錢的風(fēng)波了?很可惜,答案是否定的。
“欲望”會迫使他繼續(xù)陷下去,倘若他自己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他只會被虛榮心給操控,無論他是否擁有這筆錢,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他還是會下載這些軟件,輸入身份證號或者進(jìn)行人臉識別,總之,這筆本不屬于他的錢,他依舊會把他借到自己的賬上。或許不是用于請客,或許是,又或者會用來買一些奢侈品,我不知道,不管有沒有變化,他都會以其中的一種方式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并且會越來越感覺不到“滿足”,可想而知,我?guī)筒涣怂拿恳淮?,我不能?p> 我無法戰(zhàn)勝任何一個人的虛榮心?!坝边@個東西太過于強大,每個人自己都無法戰(zhàn)勝它,更別提他人的介入了。
但為了我自己片刻的安寧,我把這筆錢給了他,不但要還,我還會時刻的提醒他“還錢”。
或許在旁人眼里,這么做完全沒有必要,但我還是會始終的提醒他還錢。
為什么沒有必要?什么時候開始,欠錢的人反而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用著本不屬于自己的錢,買著一件件自己根本“配不上”的物品,反觀借貸者,每一次催促的行為,都會被人唾棄......
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我始終催促他的另一個原因,并不是希望他能夠戒掉這一壞習(xí)慣,我知道,光靠我的催促,他做不到。并且,我也不在乎他是否會戒掉這一習(xí)慣,我對任何人(包括我自己)的“貪慕虛榮”都感到畏懼,并且,我并不覺得他們能夠輕易戰(zhàn)勝內(nèi)心的“欲望”。
我時刻催促他,是站在另一個角度考慮,這不是“欲望”的問題,而是出于“人情”。
要知道,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千萬不要用人情,這也是我后悔將錢借給他的另一個原因。
我不在乎他是否會被逼債,甚至是家道中落,但我感到很害怕,害怕這次的事情,會讓他欠我一個人情,我寧可用錢來解決一切我能夠解決的問題,但絕對不包括人情。
這個世界上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兒,但凡你用了“人情”,所有簡單的問題都會立刻變得十分復(fù)雜,這是一筆說不清道不明的交易,為此,我并不想?yún)⑴c其中。
這年頭,“人情”實在是太昂貴了。
我限室友六個月的時間將這筆錢全數(shù)歸還于我,這相較于他在軟件上的歸還時間足足多了一倍。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只需要應(yīng)急使用,并不需要那么久的時間,但我還是堅持讓他六個月分期還給我。至于他向我保證的以后不會再借,我完全沒有聽進(jìn)去,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因為這種話不是對我講的,我并不在乎他是否會抵抗住誘惑。
他需要的,是向他自己的內(nèi)心做保證,當(dāng)然,這無疑是在對自己內(nèi)心中的另一部分“正式宣戰(zhàn)”。
當(dāng)然,最終結(jié)果也不出所料,至少,在我和他這輩子不會再有任何交集那一刻之前,他并沒有改掉這一習(xí)慣。
漸漸的,我不再幫助他,不是因為我覺得他無藥可救,而是每一次幫助我這室友之后,我都會想方設(shè)法的讓他不要欠我這個人情,但我能讓他做的,僅僅只是買早飯和取快遞,其他的我實在想不出什么別的事情可做,倘若是件大事,我便不會交由他替我完成,因為事后便很難分清這份“人情”到底歸誰所有。所以,我不再資助他,為的是不讓自己趟這渾水。在這段期間,我發(fā)現(xiàn)他變了很多,不再是之前那個自來熟、滿臉對世界充滿期待的熱血青年,這一點也讓我感到十分的惋惜。
最終,這樣一個熱愛生活的人,這樣一個沿途有風(fēng)景,背后有陽光的人,還是被迫接受了社會的洗禮,不再是他。的確,回不去的日子都有它的道理,這一點我們只能欣然接受。從此,這世界上多了一個自怨自艾的人,他沒有繼續(xù)過著讓我驚訝的生活,也沒有加入到我的行列。
這種事,看多了,也就慢慢習(xí)慣了,就像我所說的,一切都完全“不出所料”。
路是我們自己選的,這其中并沒有對與錯,要知道,任何事無非結(jié)果就是“得到”或者“學(xué)到”,不管怎樣,都怨不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