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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星墜海記

第二十五章 夢里和尚犯酒戒

飛星墜海記 小小鳴野 4477 2022-06-14 13:12:39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到聲音,雖然模糊,聽不懂意思,但還是覺著親切。他睜不開眼睛,只能感覺到紅撲撲一片,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白天。身子下面的床很軟和,不像是他常睡的那張。四肢還有身上似乎纏著東西,很緊,有些地方還癢,他記得師兄說過,“身癢即心癢”,他不信,撓遍師兄全身,但了心只是念經(jīng),并不發(fā)笑。其實啊,不怕癢的大有人在,只是他自己很怕癢,才覺得師兄厲害。師兄,師父,少林,他想家了。雖是出家人,少林也是家。他知道自己活著,傷勢也無大礙,只是不知昏迷這段日子發(fā)生了什么,本該決戰(zhàn)的那天,沒有人去,江湖又說了什么。卓逸退走,是否又回來過?回來是否傷人?采薇,他想到采薇了,自己現(xiàn)在也算在她身邊,應(yīng)該不會哭鬧吧,反正他平時也不愛說話,站著躺著醒著睡著,差別不大,采薇應(yīng)該也不在乎。還有花妞,這個姑娘需要好生安頓,跟著自己不安全,也沒有生活可言。采薇,他朝佛祖發(fā)誓,一定要治好采薇的病。發(fā)誓可以沖著佛祖嗎?好像沒有聽過別人這樣發(fā),倒也沒說不許。管他呢,反正是自己心里默默說的,別人聽不見。佛祖能聽見,師父說,“佛,無處不在”。那佛到底在哪?殺人的時候,佛在嗎?少林寺處處都是佛,進(jìn)了江湖,卻沒見過佛的影子。

  他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有人慢步走到他跟前,聽腳步不像是習(xí)武之人。一只手在他額頭停了片刻,說道,“燒已經(jīng)退了,雖傷了筋骨,但小師傅常年習(xí)武,底子硬,休息一月便能痊愈??礃幼?,這兩天就應(yīng)該醒了。”聲音略老,卻氣息扎實,應(yīng)當(dāng)是個大夫,他猜到。

  “有勞華神醫(yī)了?!边@聲音正是孟守仁。

  “無妨,了青大師為江湖除害而傷,老朽同樣敬佩?!贝蠓蛘f道。

  接著兩人便退了出去。了青聽到“為江湖除害”這幾個字,不禁又感慨了起來。他是為江湖除害,但為什么做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要繞到“名利”上來。少林寺門人爭論是否出山一事時,并沒有提到“為民除害”這樣的字眼,只是說“天下小少林久矣,佛門式微,香火殘存,不復(fù)當(dāng)年鼎盛”。唉,他默默嘆氣,出家人畢竟還是人,是人便免不了七情六欲。這時,門又開了,有人躡手躡腳地鉆進(jìn)來,還不忘關(guān)上門。來人走到床邊,打開一個東西,不待猜,酒香入鼻。香味越來越近,很可能就在鼻子跟前,他不由己地咽了下口水。聽到呵呵一聲,知道是采薇在作怪。

  “和尚哥哥,還不醒嗎?再不醒我便要把酒喝完了,這酒真好喝?!辈赊鼻我暨B綿,咕咚下肚,打了一個碩大的飽嗝。了青只覺得好聽,想象到采薇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嘴角上揚。采薇大概是沒看見,自顧自地說道,“和尚哥哥,你都睡了七天了,孟哥哥說你在跟別人比賽,誰先醒來便輸了。我覺得好玩,跟你一起睡,卻只睡了兩天,還是你厲害。這酒真香,我來喂你一口吧?!绷饲嗦牭讲赊闭f話很是開心,待聽到要喂他喝酒的話,當(dāng)下大亂,想要起身反抗,卻還是睜不開眼,動不了舌頭。他的思想仿佛被架在爐子上烤,火燎燎的辣,身子卻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他害怕自己再激動片刻,靈魂就會從肉身里掙扎出來。唇上冰涼涼的感覺來了,定然是一只瓷碗,盡管他閉著嘴巴咬住牙齒,還是有細(xì)流滲進(jìn)喉嚨,味道真是奇怪,一點糧食味道都沒有,不酸不甜不苦不辣,他找不到詞來形容酒味兒,只覺得難喝的很。咽下去之后,身子暖洋洋的,如同曬太陽一般,很是舒服,于是忘記了酒很難喝這事。采薇輕輕地倒,也不管倒進(jìn)去多少,更沒有幫了青擦嘴擦臉的打算。倒完一杯,說一句,“和尚哥哥,好喝吧,我這可是從孟哥哥那偷拿的。”說完自己咕咚喝一碗,又給了青續(xù)上,這次加快速度,灑了一大半,害得了青臉頰、脖子上有點發(fā)燙。他當(dāng)真是無可奈何,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叫佛祖更沒人搭理,漸漸地,他便習(xí)慣了酒的味道,腹中猶如長了顆太陽,把肚子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再來一碗便會爆炸似的。但喝了一碗又一碗,肚子并沒有爆炸。他覺得整個身子都發(fā)燙了,如同燒紅了的鐵棍。采薇只是兩句話來回說,“和尚哥哥該你了”,“該我了喲”“和尚哥哥又該你了”,實在有趣兒的緊。后來,采薇趴在他跟前睡著了,鼾聲呼呼的,沒一會,了青也睡了過去。真幸福啊,他這樣覺得。

  又不知過了多久,了青感覺屋里有很多人,輕聲吃酒說話,會武功的有兩個,其他都是普通人。孟守仁和華神醫(yī)也在,可以感覺到,他們狀態(tài)很輕松,甚至有些高興,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有些玩味。察遍周圍,才回到自己身上來,四肢的繃帶還在,枕頭邊兒上還有酒氣,是了,他想起上一次醒來的場景,忍不住想笑。不用說,趴在自己身上鼾聲虎虎的一定是采薇了,她怎么還沒醒。想到這,他才意識到這一幕正被那些玩味的人瞧著,臉霎時間燒到耳根,痛和癢,對于他的身手來說,已經(jīng)可以忽略不計了,但怕羞這件事情,卻是武功越高,越是不受控制。裝睡吧,又想到和尚怎么可以裝呢?醒來?怎么醒?先動眼皮子還是手指頭。他還在想著,外面興許是傍晚,眼里粘稠的紅色是蠟燭的光。他時常閉著眼感受周圍的世界,除了紅色便是黑色,由于光線不同,紅色和黑色也是不一樣的,而他恰恰記得這就是燭光。同樣,他十分肯定地知道,屋內(nèi)的人全都盯著他,還有他身上的采薇。他從來沒有同異性如此親近,除卻那次日出。這兩次親昵都是同采薇在一起,他又想起采薇問他自己好不好看,他夸她如同菩薩。觀音菩薩在了青心里是最圣潔、最美麗的形象,采薇若是不鬧,也是這般。若是鬧起來,卻又是另一種好看。采薇問他喜不喜歡自己,他沒有回話。他不知道喜歡上一個女人事什么感覺,只記得心跳很快,如果不念幾遍心經(jīng),怕是要從喉嚨跳出來。這種心動又不同于他學(xué)會佛門四蒂后的興奮,也不像比武勝出后的得意,倒有點像他被撿回少林時看見滿屜子的韭菜包子時的心動,當(dāng)時只顧著咽口水,若不是沒有力氣,定會坐到上面,雙手齊下。越想便越覺得采薇像只包子,只是韭菜餡兒不符合,倒像是白豆腐餡兒的,除了鮮嫩,還有辣子味道。他意識到肚子要叫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咕咕兩聲,如同公雞打鳴兒一般叫醒了這個世界。眾人一愣,他便知道自己該醒了。

  睜眼并不費力,眼前場景同他猜的無二,孟守仁、蘇禾在桌前小口吃酒,一名白發(fā)老人坐在他們對面,同老白頭說著話,接力似的捋著胡須,長短相近。銅掌柜坐得更遠(yuǎn)一些,看樣子似有心事。往跟前來,花無心立在旁邊,喜憂參半地注視著還在酣睡的采薇。果然,采薇姑娘就趴在自己身上,摟得很緊,細(xì)指緊緊抓著他的衣服。了青眨了眨眼,適應(yīng)了這個環(huán)境。花無心瞧見他醒了,暖心一笑,眾人也圍了上來,孟守仁剛要說話,被蘇禾叫住,指指采薇,怕驚了覺?;o心唉了一聲,輕輕拍了兩下采薇屁股,不見動靜,又拍兩下,采薇懶洋洋地用手摸了摸,接著睡覺。這把眾人看樂了,了青的臉又紅了三分,只希望大家以為是燭光照的。但瞧見孟守仁還是那樣白凈,便知道這想法多余。孟守仁眼睛一轉(zhuǎn),回桌上取過酒來,在采薇鼻尖兒處停下,輕輕把酒風(fēng)扇過去。采薇鼻子微聳,抬著小手便要拿,眼睛也同時睜開來。第一眼迷糊,瞧不清人。第二眼眨過,登時坐起身子,一副怕被打的樣子。了青隨著采薇動作,微微皺眉,碰著傷口了。采薇醒了一大半,見許多人圍著,也是心慌,直往里面躲,側(cè)身縮在了青旁邊,晃著他的胳膊說道,“和尚哥哥,快醒快醒,有人來啦!”她瞧見孟守仁的時候很是驚慌,因為自己偷了酒,怕被責(zé)罰?;o心的臉色也冷得很,像是來找茬兒的。等瞧見了青睜著眼,趕忙說道,“和尚哥哥你終于醒啦,薇薇好想你啊?!闭f著,便將臉湊到跟前,緊緊抱住。了青真想暈過去,不得已說道,“阿彌陀佛,讓眾位見笑了?!贝蠹沂钦娴男α耍把龊蠛?,好不快活。孟守仁坐到床邊,說道:“青兄,這一覺可是睡了七天七夜吶,可睡夠了嗎?”

  “對啦對啦,孟哥哥,和尚哥哥是比賽贏了你們才來的嗎?”采薇想到比賽的事。

  “是啊,采薇,你和尚哥哥贏啦,我們來恭喜他,至于我,還有點私事兒,有人偷了我的酒,我來找她算賬?!泵鲜厝书_玩笑道。

  采薇又縮回去,抱著了青胳膊,急切說道,“和尚哥哥,酒是我偷的,還給你喝了一半,所以你也要挨一半的打喲?!辈赊敝梢粽f道,然后咬著了青耳朵補充道,“孟哥哥打人不痛的,力氣還沒我大?!?p>  眾人聽了又是一樂。采薇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在場的人卻聽得一清二楚,蘇禾笑得直捂肚子,孟守仁一手扶住她,一手錘了兩下腿?;o心粉扇掩面,嗤嗤直笑,老白頭撫著胡子,五官擠到一塊兒,華神醫(yī)把到嘴邊的茶放回桌子,銅掌柜也笑了,佛珠手串轉(zhuǎn)得飛快。至于了青,也不管羞不羞的事,跟著大家一起樂呵,幾處傷口笑開也不覺痛癢。

  笑了一會兒,眾人開始問候。花無心見無法將采薇喊下來,便去安排飯食。孟守仁給了青介紹華神醫(yī),了青謝過,悄聲問采薇的病,孟守仁微微搖頭,華神醫(yī)并不介意,說道:“采薇姑娘身子健康,除了心智不全,其他并無病癥。事情始末老夫聽孟少俠說了,這對采薇姑娘而言,是最好的結(jié)果,你們瞧她,比大人們要快活多了。無憂無慮,只在少年?!闭f罷,便離開屋子,孟守仁送出去,又回到窗前,知道了青并無大礙,便也省去噓寒問暖的矯情,把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簡單說了說。那天將了青帶回聚酒樓時,三位掌柜都慌了神。孟守仁對他們說了了青獨自上山誘敵出手的計劃,三人沒有說話,只是臉色差得厲害,尤其是銅掌柜,他們發(fā)動蛛網(wǎng),找來江湖上有名的華神醫(yī),說并無大恙,才松了口氣。大戰(zhàn)當(dāng)日,確實來了不少江湖人士,老白頭親自出面,把事情經(jīng)過說給大家,又安排好酒宴招待,這才散去,也把少林武僧孤身涉險迎戰(zhàn)塞北殺手的消息傳了出去,武林一片贊聲。卓逸那日走后,沒有回來過,大概是受了傷,不敢冒險。如此等等,了青聽罷,紅臉才漸漸消了。采薇因為鬧肚子,終于下床出去,蘇禾出門照顧。兩人又說了一些悄悄話,孟守仁問道:“青兄,采薇姑娘這個樣子,離不開你,你打算怎樣?”

  “我會想辦法救好她?!绷饲嘁闳徽f道。

  孟守仁聞言,猶疑片刻,說道:“青兄,你是少林武僧,采薇一個姑娘家,粘得太緊,對你名聲不好,這事又不能大告天下,還是得做好心理準(zhǔn)備。江湖最愛傳流言蜚語,我們信得過你,只是怕少林找你問罪。”

  了青已經(jīng)想過這個問題,于情于理,和尚是不能跟女子交往過密的,但他又無法狠心拋下采薇。他不敢回少林,且不說少林醫(yī)術(shù)有多大把握治好采薇心病,他害怕師兄師父同樣誤會自己,或者說,看到自己不肯承認(rèn)的小心思。他回答道:“讓他們說吧,我問心無愧便是?!?p>  接著,兩人又談到以后的行程,這次沒有殺掉卓逸,仍是隱患,但再引誘出來,卻是希望不大。而且卓逸接了懸賞,他們還需日夜提防,安全起見,暫時跟三位掌柜商量,撤掉懸賞,日后有機(jī)會再說。孟守仁又說了華山比劍一事,了青愿意陪他,順便查查財神爺?shù)氖虑?。比劍之后,了青打算去塞北,找找卓逸說的那家寨子,他將此事告知孟守仁,后者也愿意陪他走一遭。江湖嘛,就得多走多看,而不是一味打打殺殺。

  說著,花妞將飯菜端了進(jìn)來,見了青醒了,眼睛瞬間紅了,她控制著情緒,問候了青。孟守仁見狀出去,她便坐到床沿兒,不容了青拒絕,便伺候起來。她比采薇要細(xì)心許多,聞見酒味兒,便將了青臉頰、脖頸用溫布擦拭,又喂了青吃了素粥素菜。了青何曾受過這樣的待遇,但身子確實不便,花妞的態(tài)度又異常強(qiáng)硬,稍顯生疏,眼圈就紅,眼淚比了青的拳頭還要快些。他見不得這樣,只好一一收了。兩人說些話,無非是近日花妞做了什么,學(xué)了什么,雖然平淡,好在平安。

小小鳴野

昨天晚上跟女朋友吵架,她吵,我聽,很小的事,像原本要來領(lǐng)養(yǎng)小白的人不來了,計劃有變。唉,晚上折騰一宿,第二天起來她就走了,去上班了,有點冷淡,唉。過兩天就在一起滿兩年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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