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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三國之后的天空)

第八章 君且去

魏武(三國之后的天空) 六一 5780 2005-03-23 09:48:00

    四月十六日,丑時。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這個讓西魏帝都的老百姓提心吊膽了大半個晚上的可惡黑夜終于即將過去,羽林軍、少府和廷尉署的人馬也大多撤了回去,只留了一些運氣不好的少府軍士們在大街上巡邏。

  折騰的半宿的百姓和官兵們都已經(jīng)慢慢睡去,畢竟明天還有公干,嘈雜了許久的王都平城,在此刻顯的格外的靜謐。

  然而在此刻,在西魏羽林軍的軍部大廳中,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數(shù)十根蠟燭映的整間屋子格外亮堂,在一張標(biāo)準(zhǔn)的長桌旁,幾個西魏的軍官正倨座在那里,一個個面帶愁容。

  "各位,今天晚上的事情差不多就是這樣了,皇城今晚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想來明日的早朝應(yīng)該不會平靜吧……"當(dāng)中一人終于打破了沉默,正是拓跋燾。

  此時的他已然回到了西魏羽林軍的軍部,不僅如此,那三個杜元一的家臣們也被他和高洋安全的轉(zhuǎn)移到了軍部的地下室里。只是今日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太雜,以至于眾人的心情都有些煩亂,一時間不能入睡,遂才都座在這里沉默不語。

  "早朝的時候,希望不要再弄出些事端才好啊……"不知誰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眾人聽了,不由得臉色愈加凝重起來……

  四月十六日,清晨。西魏皇宮。

  一縷晨曦稍稍透過了東平門,天色微明。也就是一會的功夫,更多明亮的光線迸發(fā)了出來,晨光灑落大地,只照得太和殿內(nèi)也明亮通透起來。

  太和殿中一片肅穆,熏爐裊裊的發(fā)出陣陣的青煙,空曠的大殿里只有幾個侍監(jiān)在那里垂手站立。大殿之外,文武百官依舊照例站作兩班,不過現(xiàn)下早朝時辰未到,大家的位列不免顯得有些松弛,很多人在低聲談笑,漸漸地共鳴成一片低沉嗡嗡聲。

  拓跋燾和周彥之此時也站在武官地班列里和西魏的給中校尉談?wù)撨@一些昨晚發(fā)生地瑣事,當(dāng)然,所談也盡是些表面上情況。而在對面地文官班列里,人們更是以不談國事為榮,許多大臣們幾乎就是在開一場小型地清談會。

  拓跋燾下意識地撇了一眼杜元一原來常站地位置,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由光祿侍卿所代替,那人現(xiàn)在正宛若無事般地和身旁的大夫們談?wù)撝裉斓奶鞖狻?p>  突然有人咳嗽了一下,聲音不大,可在場的每個人都心頭一震,仿佛這聲音就在自己耳邊響起,全場一片寧靜。

  拓跋燾正要回頭,只見那人已經(jīng)大步流星般的走過了他,衣袖擺動間,這人徑自排在了武官這一列的頭名,整肅的風(fēng)姿,臉上帶著一絲慣有的陰郁,正是西魏帝國的天柱大將軍:爾朱榮。

  大臣們見爾朱榮來了,大多沒有了言語,許多方才還夸夸奇談的文官們,此時也是一個個噤聲垂手,默然而立。

  爾朱榮的嘴角浮起一絲不意察覺的微笑,看得出來,他對自己所造成的這種震懾性效果很是滿意。爾朱榮轉(zhuǎn)過頭來,和成方等一干他的嫡系打了個招呼,正待回身的時候,他的余光撇到了站在隊列中后部的拓跋燾,目光停留了一瞬之后,爾朱榮便又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身去。

  不一會,鄭王拓跋猗盧也來到了殿前,眾大臣一見鄭王,紛紛上來施禮問好,鄭王也便微笑著一一回禮。之后,他也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上朝--"隨著黃門官的一聲呼喊,大家也都抖擻了精神,分作文武兩班,排著整齊的隊列步入朝堂。在程序化的請安和山呼萬歲之后,官員們便又紛紛退至左右,在各自平素的位置上倨坐而下。

  "京兆府。"不等小太監(jiān)喊"有事早議",文顯王就先開口說道,"聽說昨天有人突襲廷尉署,你可知道。"

  文顯王拓跋六修平素沉迷后宮之樂,很少比大臣門先得知禁城之外的事情,而今日早朝時他一上來就問昨天廷尉署的事情,顯然是有人已經(jīng)提前通報于他了。

  "回陛下,臣知道。"京兆府尹劉長樂應(yīng)聲而出,"陛下,臣正要就此事稟報陛下呢。"

  "哦?我只想問問,爾等可曾擒獲賊人?"文顯王道。

  "回稟陛下,昨日有五人突襲廷尉署,現(xiàn)在嘛……有兩人在追捕中被格殺,三人在逃……"劉長樂答道,此人為京兆府尹多年,能力雖是平平,但是這許多年來把平城管的也算太平。

  "哦,還有三人在逃?那一定要抓回來,真是的,光天化日之下襲擊我西魏刑獄重地,這膽子也太大了。"文顯王說道,聽口氣倒是少有的嚴(yán)厲。

  不過接下來,文顯王又換上了平日的那副懶散的樣子,懶洋洋的道:"有事早議。"

  不出拓跋燾所料,散騎常侍張膺張元禮果然長身而起,以他那種特有的儀態(tài),向文顯王訴說著杜元一的事情,不過文顯王顯然對此事不甚感興趣,只是敷衍的說了幾句一定會查清,決不冤枉任何一人之類的官話,便示意張膺退下了。

  張膺雖是不甘,但終究是上命難違,便也只好退回原位。而正當(dāng)大家原以為今日早朝將畢的時候,只見爾朱榮突然從坐墊上站了起來,他走到朝堂之中,念道:"陛下,臣有一事。"

  "哦?爾朱愛卿何事?"文顯王一見爾朱榮有事要奏,忙回應(yīng)道。

  "陛下,昨日兵部急報,說蜀中流民作亂,賊勢極大,已攻克梓潼,郡守劉非戰(zhàn)死,益州刺史及各郡郡守屢次征剿不利,故希望朝廷能派一能將前去平叛。"爾朱榮面色凝重地說道。

  "什么?那些蜀中流民,還沒有被剪滅嗎?"拓跋六修聞言,先是微微有些錯愕,隨即便又換上了一臉的憎惡:"一定要平滅他們,不然,我朝天威何在?"

  說到這益州之流民,就不得不先講講永嘉年間的連年自然災(zāi)害。在《西魏書◎益州志》中,對永明、永嘉年間的記載是這樣的:

 ?。ㄓ烂魑迥辏┦菤q,大饑。

 ?。ㄓ烂髁辏┮嬷輺|部大水。

 ?。ㄓ兰卧辏┐ū别?、疫。

 ?。ㄓ兰味辏┣锲咴?,益、秦二州大旱,疾疫,米斛萬錢。

  可以看出,在益州的北部和東部,百姓在這幾年來一直都是和大規(guī)模的天災(zāi)相伴,而如此地天災(zāi)自然是要伴隨著一系列的社會動蕩。終于,在永嘉二年,陽平、梓潼等六郡的十幾萬流民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紛紛涌入當(dāng)時比較富足的益州中部。

  在龐大的流民隊伍中有一些很有些想法的族人,那便是巴氐人李特和他的兄弟李流、李庠等人,他們在流亡的途中積極幫助廣大流民,漸漸的在民眾中積累起了自己的聲望。

  巴氐本是川蜀一帶的一個部族,張魯占據(jù)漢中的時候,李氏便投奔了他,曹操攻下漢中的時候,便把以李氏為首的這一部族遷入關(guān)中略陽,號為"巴氐"。

  兩百余年前,剛剛掃平北部中國的大帝拓跋不破為了進(jìn)一步的統(tǒng)一中國,決定西征關(guān)中,而也就是在那時,這一族人為了避亂又來到了川東北。

  流民進(jìn)入蜀地后,由于賄賂了當(dāng)時朝廷派來調(diào)查情況的官員,于是得以大量的留在蜀地。以后流民分散到蜀中各地,朝廷已無法禁止。

  永嘉二年,李特等人越過劍閣,進(jìn)入益州中部,在看到了這里的險要地形后,他曾經(jīng)說出這樣一句令"聞?wù)弋愔?quot;的話:"劉禪有如此之地而面縛于人,豈非庸才邪?"

  然而就是這句話,卻給他找來了殺身之或。

  益州刺史趙廞,人極平庸,但卻升官心切,當(dāng)他聽人說起李特曾經(jīng)說過那一番話后,便將其抓捕下獄,說其身懷異心,沒多久便把他殺了。隨后趙廞上奏朝廷,竟說自己于益州平滅反賊,已經(jīng)將賊酋斬首云云,為自己邀功。

  那想到,他的這一舉動,真?zhèn)€就引發(fā)了一場起義。

  李特地弟弟李流深恨趙廞,他眼見其兄冤死,便在劍閣南部扯旗起義,流民紛紛響應(yīng),義軍開始時所向披靡,竟然攻占了倆個郡縣,一時間,益州大震。

  這股流民義軍起事已經(jīng)一年有余,文顯王也早已知曉此事,不過西魏朝廷認(rèn)為以益州地本地兵馬足以平滅叛軍,所以也便一直沒有太過于重視。然而此次據(jù)爾朱榮所言,這些流民居然越做越大,已然要危及漢中糧倉,文顯王不由得也有些恚怒。

  爾朱榮感覺到了文顯王地怨氣,忙接著說道:"陛下所言極是,故,臣以為此次務(wù)必要于那些賊子以痛擊,滅之以告天下。"

  "嗯,那么愛卿在將領(lǐng)上可有人選?"文顯王問道。

  爾朱榮聞言雙目突然閃過一道光華,似乎早有所料的樣子。只見他施禮言道:"臣以為,羽林將軍拓跋燾年少有為,羽林軍又盡是精銳,當(dāng)可勝此任,一舉而定天威!"

  "什么!"聞聽此言地拓跋燾猛地抬頭,卻正好看到了文顯王看向他的眼光。

  文顯王的目光在拓跋燾的身上匆匆打量了一番,隨即便又投向了爾朱榮。

  "是羽林軍都統(tǒng)領(lǐng)嗎?爾朱愛卿的意思,是要讓羽林軍去平叛嗎?"文顯王略帶疑惑的問道。

  "正是,愚臣認(rèn)為此次平叛勿要一擊滅敵,故此方提議讓我朝羽林精銳前去。再者,拓跋燾將軍年少有位,實乃我朝新一代將軍的希望,如再多加歷練,想來日后可當(dāng)棟梁啊。"這幾句爾朱榮說得言詞甚是懇切,讓人聽了,還真以為爾朱榮對拓跋燾有栽培之意。

  而與此同時,在拓跋燾的心里,卻是另有一番的想法。他的腦中正在飛速的掠過一個個問題。

  "老賊在這個時候掉我出京?他想干什么,想提前動手嗎?不過,就算我們羽林軍的四萬野戰(zhàn)主力調(diào)出京畿,在都城這里爾朱榮和鄭王的勢力也不過是五五之?dāng)?shù),何況中山王他們不日也即將到來,他還是沒有什么勝算啊。"拓跋燾眉頭緊鎖,因為他知道,爾朱榮在如此敏感的時刻的每一步舉動,都決非兒戲。

  "老賊一定有他的理由。"拓跋燾雖然還沒有想透,但是他確認(rèn)定了這么一個道理,而圍繞著這個中心,他的思路也逐漸展開。

  "四川流民由來以久,他為什么現(xiàn)在突然上奏平叛?對了,他還有二十萬北軍,難道說,他要趁我們離京的時候,公然讓他的弟弟舉兵南下?到時候他們里應(yīng)外合,縱然中山王他們?nèi)氤?,恐怕也難以抵擋二十多北軍的兵鋒啊。對,他把我們調(diào)走,想來就是要在爾朱超領(lǐng)兵南下之前,在都城這里保持一種相對的平衡啊,否則我們要是提前動手,恐怕北軍未到,他們就會被我們擒拿了。"拓跋燾又想了想,發(fā)現(xiàn)也許只有如此才說的通,可是又貌似有什么不妥,然而不等他繼續(xù)考慮,堂上便已然有了定論。

  "唔,如此說來,便準(zhǔn)爾朱愛卿所奏,昭令羽林軍都統(tǒng)領(lǐng)拓跋燾并所轄諸軍,即日開始準(zhǔn)備,五日后動身,兵發(fā)益州平叛!"文顯王下了昭命。

  看到拓跋燾還在出神,旁邊的周彥之拿胳膊撞了撞拓跋燾,小聲對他說:"快去領(lǐng)旨謝恩!"

  "啊。"拓跋燾這才回過神來,趕忙出列領(lǐng)旨謝恩,不過在施禮的時候,拓跋燾用余光瞥了一眼鄭王,他很奇怪鄭王今日沒有對爾朱榮的奏本提出異議,莫非,鄭王已經(jīng)成竹在胸了?

  隨后的時間內(nèi),又有幾個大臣上奏了一些事務(wù),文顯王也在作了批示后,便宣布退朝。而從頭到尾,鄭王都是一臉嚴(yán)肅的站在那里,一語不發(fā)。

  拓跋燾帶著滿腦子的疑惑走出了朝堂,剛走出皇城,他便忍不住問在一旁周彥之道:"周大人,您說今天爾朱榮要調(diào)我出京,鄭王爺他怎么就沒有一點反應(yīng)呢?"

  周彥之看了看拓跋燾,拉著他又向前走了幾步,說道:"拓跋燾啊,鄭王為人,你能看得透嗎?"言罷,周彥之少有的給他遞了一個眼色,又拍了拍拓跋燾的肩膀,說了句"小心,快回軍部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便套車離去。

  "也是,鄭王何等城府,想來早就有了對策了吧。"拓跋燾如此想到,"待到下午,我在去問問王爺,估計他會告訴我該怎么辦的。"

  而既然抱著如此的想法,拓跋燾也就不再多想些什么,他先回到了羽林軍軍部,在開了一個小規(guī)模的關(guān)于出征準(zhǔn)備的會后,便同陳寧等一干羽林軍將領(lǐng),打馬向著城外的駐地馳去。

  到了駐地,拓跋燾等人召集齊了一干軍校,簡單的向他們下達(dá)了備軍出征的命令,隨后,在行軍主薄和點軍校尉的安排下,大家也便各自忙活起來。

  拓跋燾眼見大家都已忙開,便叫過陳寧、高洋等人,略一囑咐之后,自上馬回奔軍部,在換了一身普通士人打扮之后,拓跋燾便簡裝來到了“朝服巷”,向著鄭王爺?shù)母呷ァ?p>  簡單的通報了一下,拓跋燾便被獲準(zhǔn)進(jìn)入內(nèi)宅。

  “王爺正在書房呢?!币粋€門子對拓跋燾如此說道。

  當(dāng)拓跋燾再次走進(jìn)鄭王爺?shù)臅康臅r候,我們的鄭王,依然是那身紫袍玉帶,正在悠閑的看著一部書,拓跋燾掃了一眼卷首,王爺看的乃是《三國志》。

  太康六年,陳壽撰成《三國志》。

  陳壽,字承作。西晉巴西安漢人。自幼好學(xué),曾師從淮周,蜀漢時歷任衛(wèi)將軍主簿、東觀秘書郎、散騎黃門侍郎等職。人晉后,又歷任著作郎、治書侍御史等職。太康元年晉滅吳后,他搜集魏、蜀、吳史料,終于撰成《三國志》65卷。

  《三國志》以曹魏為正統(tǒng),《魏志》列于全書之首,對魏的君主稱帝,敘人紀(jì)中;而對吳蜀則稱主不稱帝,敘人紀(jì)中。在陳壽撰《三國志》之前,魏、吳兩國先已有史,官修的有晉王沈《魏書》、吳韋昭《吳書》,私修的有魏魚豢《魏圖》,它們皆成為陳壽所撰《三國志》中魏、吳兩志的基本資料。雖蜀國無史,但陳壽本為蜀人,又受教于史學(xué)家準(zhǔn)周,所以他自采資料而成蜀志也不遜于魏、吳兩志。三志原本獨立,后世才合為一書,綜合三國史事為一編,則自《三國志》始。從此,由于那個群星璀璨的時代的特殊性,《三國志》一經(jīng)成書便名揚天下,為世人所好,想當(dāng)年拓跋燾在懷朔鎮(zhèn)的時候,也曾經(jīng)看過拓跋林的那本。

  “燾兒呀,我料想你就是會來我這里的?!编嵧鯛斠庖娡匕蠣c近來,語氣平和的說。

  拓跋燾還是先對鄭王爺行了必要的禮節(jié),隨后才說道:“王爺,我今日來,乃是要與王爺商量此次南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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