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雍城。
開春以來,秦公贏恬一直被紛繁復雜的事情所困擾。
事情來自三個方面,一是君夫人姜晞公主懷孕了,這令即將成為父親的贏恬感到高興,除了處理日常的政務,只要一閑下來,他就趕緊回到宮里看望姜曦,等待著孩子來到世間;二是秦國占領鎬京之后,一系列的問題隨之出現(xiàn);鎬京本事一座大城,百姓眾多,占領周邊的土地也多。東到晉國的西河之地,南邊緊挨著秦嶺,北邊與芮國接壤。
如此肥沃廣大的一片土地,是誰都會眼紅,東邊的晉國在秦國接管不久就派人前往鎬京,要求曹叔將華山以北的土地劃給他們,說這塊土地原本就是兩家有爭議的地方。
對于這樣的無禮要求,曹叔豈能答應,稟明秦公之后,予以回絕。
但是作為中原第一強國的晉國豈能輕易放棄,在索要不成的情況下連連向秦國使壞,與其接壤的幾個村莊的里長莫名其妙的被人殺死,這令華山以北的村莊人人自危。
更令秦國難堪。
當然還有更難堪的,制造這個難堪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公贏恬的大舅哥---姜淵。
終南山下矢城。
姜晞公主懷孕的消息傳到了這里,矢伯的君夫人聽到消息后高興萬分。借著女兒懷孕這個機會,君夫人當然要前往雍城看望一下女兒,順便也看看一路上秦人的生活狀態(tài)。
央求了幾次之后,矢伯終于答應,老太太實在是高興的不得了,現(xiàn)在正興高采烈的吩咐內(nèi)侍宮女好好準備。
“把我這件裙子帶上,順便讓馬夫把我們的車架收拾收拾,裝飾上一些玉器珠寶什么的,去了別的國家可不能太寒磣了。”老太太高興極了,里里外外都要親自安排檢查。
當了一輩子君夫人了,除了跟矢伯去過一次鎬京之外,老太太還真沒有去過其他國家,要不是這次女兒懷孕,前往一次秦國,可能這一生就這么過去了。
這時,太子姜淵進來了。
“母親,您這是在干什么?準備去哪兒?”
見兒子進來,老太太高興的說道,“我這是準備去秦國,晞兒懷孕了,秦公的母親去世的早,沒人照顧晞兒,我過去照顧一下?!?p> 說是照顧,那也就是過去看看,順便見見女兒罷了,畢竟女兒怎么說也是秦國的君夫人,有的是內(nèi)侍宮女照顧。
“母親,您去不了秦國了?!苯獪Y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為何?”矢伯的君夫人吃驚的問道。
“因為我們要跟秦國打仗了。”
“什么?”老太太的頭腦一下轉不過來了,“我們要跟秦國打仗?為什么?為什么??!一旦打仗,你妹妹可該怎么辦,她還懷著孕呢。你說的可是真的?”
姜淵點點頭。
見兒子如此肯定,老太太一下子由剛才的興奮跌落到了冰點,緊張的不知所措,“不行,我要問問國君,看他怎么說?”
說罷老太太轉身出門去找國君矢伯。
剛一出門,正巧矢伯與相國進來了,老太太差點給撞上了。
“國君,淵兒說我們要與秦國開戰(zhàn),這可是真的?”
“什么,淵兒在這兒?”一聽到太子姜淵也在這兒,矢伯也不回答老太太的問話,徑直走進室內(nèi)。
“太子,你集結軍隊,意欲何為?”見到姜淵后,矢伯厲聲問道,而且沒有像以前那樣親切的稱他為“淵兒”,而是直呼其職位“太子”。
見父親責問,姜淵并不感到驚慌,平靜的回答道,“君父,秦國贏恬曾經(jīng)娶我妹妹的時候說過,一旦他當上了秦國國君,就要幫助我們拿下渭水以南的土地,現(xiàn)在他都已經(jīng)當上國君快兩年了,怎么還不兌現(xiàn)當初的承諾。更何況秦國已經(jīng)拿下了鎬京,渭水以南的土地本就是鎬京貴族所有,贏恬該兌現(xiàn)當初的承諾了吧?!?p> 看來這位矢國的太子對于當初贏恬的話耿耿于懷,非要把渭水以南的土地納入自己的國土。
聽完太子的話,矢伯一聲長嘆,“孩子,你為何對此事如此耿耿于懷?你應該知道當時贏恬為了娶到你妹妹才說出這樣的話來,當不得真的。當時的秦國國君也不是他,即便是他說了也不算數(shù)。若真要將渭水以南的土地劃給矢國,就應該有文書作證,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單憑一口之詞,當不得真的?!?p> “君父,您說的對,也不對,既然你認為當時贏恬說話不算數(shù),但為何你卻在聽信了他這話以后,不顧妹妹短命的危險,執(zhí)意將她嫁給贏恬。看來你也相信的當年贏恬的話,今天卻怎么又說當初他的話又不算數(shù)了?”
“當時是當時,再說了嫁給贏恬這也許就是你妹妹一生的宿命,躲不過的;可是事后為父也想過,劃出土地和人口這樣的大事,豈能是張口就能決定的。當時贏恬那樣說足見他對你妹妹的在意。你想想,一國之君能夠如此的鐘愛你妹妹,對晞兒來說也是福分。至于土地的事情,也就讓他過去吧,別太當回事。只要秦國在向東推進的過程中,能夠給矢國留下一塊生存的地方就是了?!?p> “君父,您這是什么話,秦國在東進的過程中,給矢國留下一塊生存的地方;如果我們不積極爭取,單靠別人的憐憫,遲早有一天秦國會把我們這一點土地也給兼并了?!?p> “爭取?怎么爭取。以目前矢國的力量去對抗秦國,還不是以卵擊石,自取死路?!?p> “那倒未必吧,如果我們?nèi)×宋妓阅系耐恋兀覀兊膰辆湍軌蚺c晉國的西河之地接壤,晉國就成了我們的鄰居;到那時只要我們與晉國聯(lián)手,一同對付秦國,我就不信還打不過他秦國。只要我們聯(lián)手將秦國打退到岐山以西,那么整個關中中部可就是我矢國的土地了,那時候我們就定都鎬京,稱霸關中?!?p> “做夢----,你這完全是在做夢?!甭犞鴥鹤拥拿缐?,矢伯大聲斥責道。
“做夢?未必吧。君父,如果我們不積極行動,只有坐以待斃了。等待別人給我們生存之地,這才是真正的做夢?!睂τ谑覆脑挘獪Y很不以為然。
“坐以待斃?哼----,你這樣做無異于虎口拔牙,只能加速矢國的滅亡?!?p> “那我也要試一試。君父,你老了,沒有了銳氣,這事情就讓孩兒我來辦?!?p> “你---”矢伯指著太子姜淵,氣憤的說不出話來,“你若如此執(zhí)迷不悟,我要收回你的兵權?!?p> “收回兵權?未必吧!”說罷,姜淵走出矢伯的宮殿。
矢伯、君夫人還有相國望著姜淵的遠去的背影,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默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