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生不當戶,別是閑庭草。夙被霜露欺,紅榮已先老。
謬接瑤華枝,結根君王池。顧無馨香美,叨沐清風吹。
馀芳若可佩,卒歲長相隨?!? ——李白《詠蘭花》
少女悠悠醒來,看著那雕梁畫棟的殿頂,眨眨眼,有些糊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正要起來,卻頭上劇痛,用手去扶,驚覺自己的手被白綢裹得結實,驚叫出聲:“這是怎么回事!”
旁邊上來一人,不是那英俊無雙、舉國傾倒的戰(zhàn)神姬蠻又是哪個!
姬蠻在那里賠笑道:“這位小姐,你終于醒了?!?p> 那少女瞪大圓溜溜的眼睛,一副驚艷的表情,道:“蠻將軍,真的是你么?我仰慕你好久了,你不穿盔甲的樣子好俊哦~~”
姬蠻一聽,頭大三圈,心道:這個小妹妹是不是被摔壞腦袋了?口中卻道:“你終于醒過來了,方才的事情全是本將軍的錯,傷著姑娘了?!?p> 少女眼睛不眨得看著姬蠻的英俊面容,又向下看著他的健美身形,道:“原來你穿常服更美~~”
姬蠻臉面有些掛不住了,便是這出入花叢的老手,也從未聽人這么赤裸裸夸過自己,正待說話,那少女卻驚叫道:“是你踢了我了?我就說嘛,怎么好端端飛起來了。這里一定是你的寢宮了,還不錯哦。我睡得是你的床吧,好幸福呵~~~”說著,調(diào)皮的四下里張望。
姬蠻俊面通紅,忙道:“這不是我的住處,我怎么能把小姐帶到住處?!?p> 戰(zhàn)神身后突然探出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大腦袋,笑著道:“小姐,你睡的是我的床榻。”
少女一看這老頭,嚇了一大跳,一張超大號娃娃臉,銀白眉毛垂到眼角,膚色白皙,活像個白眉老猴,驚道:“你是誰?不會吧,快把我弄下去,你的床弄臟我的衣服啦!”
那老頭過來要扶她下床,那小姐卻忙忙揮手:“別,別碰我。蠻將軍,勞煩您扶我下來?!焙蟀刖湓捤值眉U一個寒戰(zhàn),卻不得不伸手去扶。
少女一副滿足的表情,道:“蠻將軍呵,真不知道你成天打打殺殺的,手皮還這么光滑,哎喲~~~”
姬蠻一下子沒受得了,手一哆嗦,把那小姐扔在了地上,連忙賠罪,又想去拉她起來,又有些害怕,道:“小姐,姬蠻并非故意。還是讓你的侍奴伺候你,好么?姬蠻粗手粗腳,怕再傷著小姐。”
少女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侍女正站在旁邊,道:“鳥兒,快過來扶我?!蹦切▲B兒飛了過來,支在少女的左臂之下。季月站穩(wěn)了,問道:“怎么回事兒。我記得自己剛剛在街上看著送走了美公主,正準備回府里,沒走幾步就飛了起來——是蠻將軍踢了我一腳么?真是幸福呵~~”
姬蠻心道:我怎么什么人不好踢,踢了這么一個“可怕”的少女呵?口上卻道:“不是,不是,是我的馬踢到了小姐?!?p> “什么?”那少女聽得,馬上就要哭了,“我被踢得這么慘,居然是被匹馬?嗚嗚,我太冤枉了?!贿^,將軍,踢我的是踏日駒吧,那么漂亮的馬,嗯,被踢也值了?!?p> 旁邊的侍女小鳥兒卻小聲道:“小姐,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快點回去吧,老爺在家里等著呢?!?p> 少女看看自己全身上下,小心問道:“這些傷?是戰(zhàn)神你包扎的么?”
那討厭的大腦袋又從姬蠻背后探了出來,得意道:“是我弄的?!?p> 少女一甩脖子,道:“哼,回去我就全扔掉?!闭f完,直著往外面就走。
正在戰(zhàn)神松了一大口氣時,那少女包裹著的頭又僵硬地出現(xiàn)在門口,甜甜一笑,道:“蠻哥哥,人家叫季月哦,別忘了。”
等著看不見人影了,姬蠻才真松了口氣,剛剛把那少女送到宮中來,交與巫賢救治,血可是流了不少,自己還擔心她有危險。不過現(xiàn)在看來,恢復得真快。可是,不對呵,這是宮里,她們怎么出得去?
姬蠻一邊快步向外走,一邊心道:真是被那女孩弄昏了頭了。那季月小姐果然被侍衛(wèi)攔住,姬蠻趕緊讓放行。季月臨走前,還故作羞澀地給了一個微笑,轉身離去。
現(xiàn)在,姬蠻才又想起自己那可憐的美兒妹妹,可是再也追不及了,只能留下深深的遺憾,埋在心底,任心事荒草般蔓長。
美兒一行在陳境頗為順利。陳王破例在宛丘給王弟媯于與陳國公主完婚,一眾人都是心事重重。
美兒根本不在乎要把自己許給什么樣的人,她的心仍記掛在鄭王臺上,要說忘記果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這人世間會少了多少痛苦?!
美兒才十六歲,很多事情她想不明白,也無力去想明白,這幾日,若不是楚歌的弓音相伴,她早已死在那旅程中了。 人生美夢容易碎,夢越美,越易碎。 先前十幾年,她沒有機會擁有蠻哥哥的愛,可是,當她有了機會,又糊里糊涂,將一切給了蠻哥哥時,他卻娶了別的女子。 她可以去恨誰?
春guang無限好,只是花期盡。美兒的心也隨花凋零了。那些鶯歌燕舞,吹吹打打,在她耳邊只是鼓噪。
楚歌的心事不止是美兒的遭遇,還有水仙和他自己的。故國重游,卻是九天黃泉之別,當初自己在陳境受盡ling辱,軍爺、流民、惡少、拍花人、老嬤嬤以及各種腌扎人等,自己在這里被遺棄,在這里成長,在這里失去養(yǎng)父母,在這里乞討求生。又一次站在宛丘城內(nèi),這次真的是站著,不是跪著,不是躺著趴著,不是被綁著,而是,像個男人一樣站著。
過去的這短短半個來月,居然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情,每一天都好像在驚濤駭浪里渡過,實在有太多可以想的事情了。如今,如何營救水仙,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而迎娶美兒的媯于也并非沒有心思。鄭國娶梅花公主的用意,他能大致猜到,那件事對兩國有利無弊,自然支持??墒?,讓自己迎娶一個和自己獨子同年的鄭國公主,這就真的很費思量了。他看著對面婀娜的少女,蒙罩面紗之下,不知是張怎樣的面孔,更不知這件事對于自己和陳國,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