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節(jié)骨眼上來湊熱鬧。朱香捶死薛家人的心都有。
秦琛快速叮囑:“來人必是薛宛,此女最善察言觀色,要小心應(yīng)付?!?p> 朱香斗志高昂,摩拳擦掌:“秦公子放心,她薛家嫡女能干,我朱家也不是沒人的?!?p> 秦琛想了一下,便是不放心也沒法子,時間緊急。拱了拱手:“勞煩香夫人了?!睅享f道成直接走人。
薛家的侍衛(wèi)瞧見韋、秦二人都站在大門口了,卻像沒看見他們一樣,招呼不打一個匆匆擦身而過。心中頓時憤慨,對車廂內(nèi)道:“七姑娘,他們欺人太甚!”
半透明的窗紗后,薛宛收回視線。淡淡道:“門口還有人嗎?”
侍衛(wèi)道:“有的,將軍府的貴妾朱氏還在?!?p> 話音剛落,就聽見朱香親親熱熱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哎呀,這不是汝南侯府的車嗎!真真該死,剛剛竟沒瞧見!這是七姑娘吧?”
薛宛笑吟吟揭開車簾,臉上半點不見陰霾:“是我。香夫人,我這是……來的不巧?”
“哪里,哪里?!敝煜銤M腹牢騷沒法倒。薛宛的貼子幾天前就送來了。誰也沒想到陸瑤光早不失蹤、晚不失蹤,偏偏今天失蹤。搞得就跟她們?yōu)榱硕惚茴}字弄出的拙劣鬧劇一樣。
薛宛客氣一笑,優(yōu)雅的下車,剛朝大門走了兩步,又停下:“對了,剛剛恍惚看見韋將軍和秦公子一塊兒出去了,又不敢確認(rèn)??墒俏仪棋e了?”
朱香笑,又是歉然,又是埋怨:“七姑娘眼力真好,一點沒看錯??刹痪褪撬麄儭_@男人呀,總是粗枝大葉的。這不,一聽說外頭有事,趕殺一樣的就跑了,眼里什么人都沒有。我在后頭叫了半天讓多加件衣服,愣是聽不見。也不知那耳朵和眼睛長著是做什么的?!?p> 她這樣道歉加解釋一番。薛宛也不好再計較。心中憤慨這群新貴不給太子面子,又鄙視他們沒教養(yǎng)短視:“這樣啊……”很有深意的笑了笑。
朱香也很矜持的回以一笑。太子看寒門新貴就跟看爛泥里的臭蟲一樣,各種倨傲鄙視。討好也沒有意義,何必費那勁。
兩人暗潮洶涌你來我往幾個回合,說話間已到了二門后內(nèi)宅,薛宛提起今天的正事:“陸家姐姐可在?”
朱香干巴巴笑了:“真是不巧,瑤光她病了?!?p> ******************
且不說將軍府里兩個女人如何斗智斗勇,商鋪街上,一隊看著就是富貴人家的侍衛(wèi)兇神惡煞的沖進(jìn)“吉祥止止”首飾鋪。二話不說先清場。
恰好店中沒有貴客,瞧見那些服侍整齊、體格彪悍的侍衛(wèi),百姓們向來有眼色,很快散的一干二凈。店鋪掌柜滿心不快還得端出一副笑臉,諂媚的問:“不知哪家貴人光臨,有何指教?”
秦琛看了看掌柜的舉止表情,沒有任何破綻。但這并不表明這家店鋪就清白。事實上,早在下人口供中得知陸瑤光斤斤計較的購買行為后,他已認(rèn)定商街上必有一家店鋪是她的目標(biāo)。
掌柜的回答也是中規(guī)中矩:“……那位陸姑娘來過小鋪不止一次,為著該選如意紋藍(lán)寶石簪還是花鳥紋紅寶石華勝舉棋不定。昨日與熙寧公子在小鋪巧遇,熙寧公子剛得了一本手抄詩集,喜歡的不得了。聽說是和陸姑娘有關(guān),具體的是怎樣小人也不知情。總之,那位陸姑娘走后,熙寧公子便買下了那兩樣首飾,命小鋪送到將軍府上?!?p> 店鋪里的貨物也同樣不甚稀奇。秦琛一眼看過去,都是平常之物,小戶人家最是喜好的那種。世家豪族卻是很難看入眼。
陸瑤光來逛也就罷了。孔熙寧的眼光也這么差?
韋甲從店鋪內(nèi)堂轉(zhuǎn)了一圈出來,對二人搖搖頭。里面無有疑點。
秦琛淡淡一笑:“今日打擾掌柜了?!苯o了韋道成一個眼神。
“怎么,那鋪子有不對?”出了店鋪十米遠(yuǎn),韋道成忍不住發(fā)問:“你看出什么了?”
“回去再說?!鼻罔∪粲兴?,“你我再去一個地方??芍孜鯇幭麻胶翁??”
公子熙寧也算是有身份的人,自不能入住客棧這樣的地方。晏都作為三大強國之一的都城,有名的繁華之城。各國客商都在此有宅院別所,并不常居。客商們會做人,經(jīng)常將宅院提供出來給一些落腳不方便的權(quán)貴居住。韋甲很快打聽到,孔熙寧就借居在這樣一所宅子里。
商戶有錢,但社會地位不高,等級限制,房屋無法建造的奢華大氣,飛檐臺階都不允許有,只有往小巧精致走。宅邸位置也無法臨近內(nèi)城,距離稍遠(yuǎn)。
一行人還沒走出內(nèi)城,九幽宮特有的消息傳遞就送到了孔熙寧手中。
“你男人還挺關(guān)心你的。這就找來了?!泵媾R危機上門,孔雀公子毫無緊張感,用玩世不恭的語氣惡劣調(diào)侃:“激動嗎?可惜激動也沒有用。因為我是不會讓你見到他的?!?p> 瑤光激動的都快流淚了:“太好了!我也不想看見他。請趕快實現(xiàn)你的想法吧!”
“咦?”孔熙寧大感興趣,“這么不待見他?”看來秦子玉做人很失敗啊!連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
“他很精明的,你要小心。”瑤光迫不及待,“千萬別讓我露陷啊!”
孔熙寧用折扇點了點下巴,沉吟:“這樣啊……”
九幽宮刺客與別家不同,入門第一課學(xué)的不是殺人,而是如何隱藏自己。易容術(shù)是必修科目。當(dāng)然,統(tǒng)一授課教的都是大眾化的那些,混江湖的老油子一看就能看出。想提高必須自己努力。這里面就有天賦差別了,不是努力就能縮短的。不過但凡能混到一二等刺客級別,總有一兩樣絕活。比如朱鹮來去無影的輕功,杜鵑層出不窮的新奇手段。千面孔雀所擅長的,恰是出神入化的易容術(shù)。
所以孔熙寧那是一點都不急,老神在在。拿了一堆工具出來涂涂抹抹,很快就將陸瑤光變成了一張平凡大扁臉。
瑤光驚嘆不已的照銅鏡,這都能趕上整容了。在沒有驗指紋驗DNA的技術(shù)下,誰還能看出她是誰。
孔熙寧卻沒有任何滿意的神色,出人意料的,他眉頭緊鎖,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這不挺好么?!爆幑庑纳翊蠖ǎ拔以贀Q件丫鬟衣服就行了?!?p> “行個鬼!”孔熙寧挫敗的拽她往內(nèi)室,拉下全身銅鏡的罩子,推她過去:“好好看看!你說你怎么就生的那么稀奇呢?滿身的怪味遮都遮不??!”
有句俗語叫‘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意為人本身的氣質(zhì)不是一件服裝能改變的?,F(xiàn)在的問題就在這里,瑤光的身上充滿了二十一世紀(jì)剩女無拘無束、無法無天、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修得電腦、斗得色狼的剩斗士本質(zhì)。也就是這樣一種本質(zhì),才使得秦琛、薛宛、太子晏弘這等天生多疑的人相信了她來自一個聽都沒聽說過的異國他鄉(xiāng)。
這種本質(zhì)說是“怪味”也沒錯。生長環(huán)境的特殊造就了瑤光的與眾不同。如果在當(dāng)?shù)厣顐€十來年說不定還能同化點。可現(xiàn)在她才來了三個月。普通人或許看不出區(qū)別,金字塔尖的人精們卻一定能分辨。
孔熙寧的易容生涯第一次遇到了棘手難題。隱藏一滴水的最好辦法是融入大海。如果不是易容還沒注意到,陸瑤光的氣質(zhì)如此特別。貴女、平民、丫鬟、小家碧玉、土匪、流氓……統(tǒng)統(tǒng)不是。
“怎么辦呢……”沒有什么能難倒千面孔雀。一番思考后,他狠狠合上折扇,拿出最終方案:“裝死人吧。我這里有顆假死藥,你吃了。再化裝一番扔到柴房,就說是犯錯被打死的下人……”
“別——!”瑤光嚇得魂飛魄散,藥豈是能亂吃的!天知道會不會一時失手假死變真死。她就是落到秦琛手里也不至于立刻送命啊!
“我,我想到一個辦法了。我可以化妝成舞姬。真的,相信我!只要是在排練跳舞,我身上所有的怪味都會不見的。沒人知道我會跳舞,秦琛不會發(fā)現(xiàn)的。”她趕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