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氣山莊。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山莊建立于長山縣東郊的亂石嶺,規(guī)模不是很大,但地理位置極佳,依山傍水,環(huán)境清幽。
莊主龐正,是個年近四旬的中年大漢,雙目如炬,兩鬢太陽穴高高隆起,明顯的內(nèi)家高手。
上午時分,后院,龐正立于一座假山旁邊。
“撲楞楞……”
一只白羽紅尾的鳥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肩頭,龐正一手抓住鳥,從它腳下取下一個竹筒。
竹筒打開,倒出一張紙條。
龐正展開掃視一眼,目光顯得愈發(fā)陰沉。
“謝端?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你壞我好事!”
他將紙條握在手心揉碎,恨恨的道。
“既然有人礙手礙腳,那就按老規(guī)矩辦?!?p> 一道聲音,低沉沙啞,忽而由他身后響起。
“話雖如此,但這人怕是不好對付!他能看出其中的貓膩,并請倉神克制五鬼搬運(yùn),顯然是有些本事在身的,貿(mào)然出手,只恐不大妥當(dāng)?!?p> 龐正緩緩轉(zhuǎn)身,望向那道聲音的來源之處。
“你的意思,是信不過本座了?而且我得提醒你,咱們的時間可不多了,再不能籌齊五十石軍糧,上頭怪罪下來,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p> 聽聞這話,龐正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自從一個月前,上頭忽然下達(dá)指令,要求各地分舵,每個舵口至少籌足五十石糧食,以充軍糧之后,他就日夜發(fā)愁,幾乎整天都睡不好覺。
五十石糧食,按比例換算過來,足足六千多斤,若是精兵強(qiáng)將,一人一天兩斤,百人隊伍的話,可吃上個把月了。
更何況,還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籌齊。
這年頭,糧食比銀子更為難得,因為只要是人,他就得吃糧食,而不能吃銀子,所以各地百姓,家有余糧心不慌,哪怕再窮也不會賣糧食。
加上賦稅加重,尋常百姓家的余糧也不多,自己都快養(yǎng)不活了,誰又會愿意去賣救命糧呢?
無奈之下,他這才把算盤打到縣衙官倉上。
“據(jù)可靠消息,那小子已經(jīng)查到了咱們正氣山莊的頭上,再讓他這么查下去,估計咱們這個分舵都保不住,這小子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龐正的面上布滿陰霾,同時又有些怨氣。
“管他哪來的,擋本座道路者,唯有死!”
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顯得極度陰狠。
……
長山縣城,正元街。
與李清商議完對策,已是下午酉時。
日落時分,街道上人流不多,失了些熱鬧氣氛,而道路兩側(cè)的商販,有的已經(jīng)開始收攤了。
為防意外,所以謝端還是決定回糧廳守著。
正元街是衙門通往糧廳的必經(jīng)之路,正午的時候,這里會很熱鬧,雖然兩邊相隔的距離不是很遠(yuǎn),但是步行的話,也要耗上一炷香的工夫。
謝端邁步往前走著,心里卻想著正氣山莊的事,看來想查出些什么,非得親自去一趟不可。
“公子留神!”
正行間,忽然旁邊傳來一道聲音,緊接著便見一道身影跳了出來,直接攔在了謝端的面前。
謝端打眼看時,卻見是個算命的道人。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這位公子,你印堂發(fā)暗,面泛晦氣,近日恐有災(zāi)禍臨頭?。 ?p> 那道人打量了他一番,神情夸張的說道。
“是么?我怎么沒感覺到?!?p> 謝端見這道人面黃肌瘦,留了一抹山羊須,身上披了件道袍,站在那裝模作樣,搖頭晃腦。
“公子??!這凡人災(zāi)禍,皆由天定,正所謂時也,命也!公子不懂易數(shù)命理,自然不知?!?p> 他扯著謝端來到攤位前,笑意盈盈的道。
“貧道乃茅山第十八代傳人,精通命理,鐵口神算,可斷人禍福吉兇,算不準(zhǔn),分文不取。我見公子晦氣纏身,近日怕是有性命之憂??!”
他先是一番介紹,緊接著直言不諱。
謝端聞聽此言,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還真是李鬼碰見了李逵。
茅山上清宗,正一三山滴血派之一,門下弟子多居觀內(nèi)修行,偶有外出游歷者,對外宣稱的也是上清派,可從不會說什么茅山第幾代傳人。
若是不信,謝端現(xiàn)在問他字輩,估計他都搞不清楚,毋庸置疑,這算命的八成是江湖騙子。
“敢問公子生辰八字,可否讓貧道算上一卦?”
那算命道人明顯沒有料到,今日碰上了釘子,依舊打量著他,滿臉的笑容,繼續(xù)詢問道。
謝端不想再跟他過多糾纏,而且對于修道中人來說,生辰八字是很重要的,不能輕易示人。
當(dāng)即輕笑一聲,冷冷的回了一句。
“我這人信命,可不認(rèn)命!所以你也別白費(fèi)心機(jī)了,收起你這套把戲吧,免得惹禍上身?!?p> 說完之后,他邁步便要離開。
“哎哎……你這人好不曉事,貧道好心好意要救你性命,你卻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罷了罷了!人之將死,卻不自知,真是可悲,可嘆?。 ?p> 那道人望著謝端離去的背影,無奈感嘆。
謝端對此視若無睹,只是徑直回到了糧廳。
……
落日西墜,夜幕降臨。
一輪彎月懸在天邊,旁邊寥寥幾顆星辰點綴,晚風(fēng)輕拂,拂動院中樹葉,嘩啦啦的作響。
謝端居住的廂房距離倉廩,僅僅只有一墻之隔,此時院外的倉廩之處,偶有衙役換崗巡邏的腳步聲,除此之外,幾乎再也聽不到任何動靜。
謝端端坐于榻上,雙目微閉,運(yùn)轉(zhuǎn)陰符煉炁之法,小腹丹田微微發(fā)熱,全身經(jīng)絡(luò)暢通無阻。
身處于入定當(dāng)中,這種感覺十分的微妙。
有時候甚至可以以入定,來代替睡覺休息。
不知不覺,子時已過,萬籟俱靜。
然而此刻,原本相對寂靜的房間里,卻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不是衙役巡邏的腳步聲,倒像是有人在捅窗戶紙。
聲音不大,常人恐怕直接就忽略了,但是在謝端的感知范圍之內(nèi),他卻能清晰的辨別出來。
睜開雙目,循聲望去,心中頓時一驚。
只見一只小鬼,手拿鋼叉,身高不足三寸,面目猙獰,用鋼叉捅破窗戶紙,由破損的孔洞中一躍而入,落地之后,瞬間便長得如常人般高。
它仿佛有目的性一般,見了謝端,便直接揮動鋼叉朝他刺去。
謝端早有防備,在它進(jìn)入屋中之前,一個翻身下榻,伸手一探,已將桌上的橫刀拿在手里,“鏘”的一聲,拔刀出鞘,體內(nèi)靈炁注入刀中,頓時靈光乍閃。
“噗嗤……”
謝端直接一刀劃過,那惡鬼躲閃不及,被謝端一刀斜斬成兩段,然而并沒有鮮血濺出,只是飄飄蕩蕩,身形不穩(wěn),轉(zhuǎn)眼間便癱倒在了地面上。
謝端打眼看時,那惡鬼已恢復(fù)原來的大小,竟然只是個紙人,由黃表紙剪成的惡鬼模樣。
江渚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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