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下,數(shù)千羌騎仿佛饑餓的狼群,奮力撕扯著眼前的獵物。血腥的爭斗僅僅維持了小半個時辰便以陳軍潰敗而告一段落。
“兄弟們,活捉中原皇帝,讓他們用黃金和女人來換?!?p> 隨著步六狐罕塔一聲呼哨,羌騎各個奮勇爭先,潮水般涌向黃橋驛。
“將軍,您看?!?p> 罕塔順著手下人指引遙遙望去,只見十余騎正倉皇逃往拒北城方向,雖然夜色深沉看不真切,但是天子的逍遙馬通體雪白,在黑暗中卻格外引人注目。
“哼!想跑,給我追?!?p> 罕塔言畢一馬當(dāng)先,其余眾軍緊隨其后。就在眾人打馬飛奔之時,罕塔突然勒緊絲韁,他座下戰(zhàn)馬悲鳴一聲原地轉(zhuǎn)了數(shù)圈方始停下腳步。
“將軍,怎么不追了?!?p> 對于手下人的疑問,罕塔并未理會,而是飛身下馬來到路邊槐樹旁,從折斷的枝叉上扯下一片錦衣。
罕塔拿起錦衣放在眼前仔細(xì)瞧了瞧,又湊到鼻子邊嗅了嗅。
“這是蜀錦,歷來都是中原王朝御用之物,而且這上面還殘留著女人的脂粉香,想必是陪侍在皇帝身邊的嬪妃慌亂所留。”
罕塔說著話,又將錦衣貼在鼻子上貪婪的嗅了嗅。
“好獨特的香氣,好熟悉的味道,她到底是誰呢?”
正在自言自語的罕塔突然眼前一亮,宜妃嬌媚動人的身影瞬間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之中。
“哈哈哈,原來是她!”
“和碩,你帶本部兵馬隨我來,赫連蟬,你帶本部兵馬繼續(xù)追擊,無論前面那人是誰,都給老子抓回來?!?p> 看到罕塔眼中兇光畢露,赫連蟬連忙答應(yīng)一聲,隨后帶領(lǐng)手下千余騎飛掠而去。
“前面的人站住,否則休怪本將軍箭矢無情?!?p> 聽到身后人聲嘈雜,高進忍不住回頭觀望,這一看不要緊,險些將老賊驚落下馬。
眼見自己的話猶如泥牛入海,前面飛奔數(shù)人絲毫不為所動,赫連蟬冷聲吩咐眾軍道:“只射戰(zhàn)馬,不要傷人,放箭?!?p> 隨著他一聲令下,霎時間亂箭齊發(fā),驚叫聲中已有數(shù)人落地。
“劉侯爺,追兵將至,您倒是想想辦法呀!”
聽到高進驚懼的聲音,劉鯤壓低嗓門兒道:“高司徒,眼下敵強我弱,相差懸殊,在下實在無法可想,唯有竭力拖住敵人,掩護陛下平安脫險,只要圣駕安然無恙,你我雖死何憾?!?p> “可是……。”
高進話未說完,就覺得重心前傾,緊接著殘嚎一聲跌落坐騎。
看到高進馬失前蹄,劉鯤無奈的皺了皺眉頭,就在他快馬加鞭向前飛馳之際,忽聽身后箭矢破空,未免坐騎被傷,劉鯤只得回身撥打雕翎,隨著幾聲叮當(dāng)脆響,射向戰(zhàn)馬的羽箭悉數(shù)被他打落塵埃。
原本赫連蟬便在疑惑,何以中原皇帝騎術(shù)如此精湛高絕,此時看見劉鯤回頭,他瞬間瞪大了雙眼。
“糟糕,前面騎白馬穿金甲的是劉鯤,我們中了他調(diào)虎離山之計?!?p> 劉鯤聞聲知道行跡已經(jīng)敗露,干脆勒住坐騎,打算與羌人決死一戰(zhàn)。
“哈哈哈,劉鯤,沒想到吧!你也會有今天。”
面對勝券在握的赫連蟬,劉鯤微微冷笑道:“本侯還以為是何方神圣,原來是你呀!手下敗將安敢如此張狂?!?p> “哼,劉鯤,少逞口舌之利,今天本將軍要用你的人頭祭奠我胡安族十?dāng)?shù)萬勇士的英魂。”
“哈哈哈,劉鯤人頭在此,想要的話,憑本事來拿?!?p> 夜色下,劉鯤一身金甲,白馬銀槍,雖身陷重圍卻凜然不懼。
就在赫連蟬下令沖鋒的一瞬間,猛然從黑暗中傳出陣陣急促的馬蹄聲。
“呔!赫連蟬休得猖狂,薛禮在此?!?p> 隨著薛禮二字入耳,赫連蟬手下兵將紛紛驚恐后退,當(dāng)年這個殺星在亂軍之中三進三出,只殺的羌人聞風(fēng)喪膽,提名色變。
“呼哈哈哈,小三兒別慌,嫂子來救你了?!?p> “三叔,還有我,藏霸也到了?!?p> “奶奶個熊滴,六條腿就是比兩條腿跑的快,三叔,還有俺鐵牛呢!”
看到薛禮等人飛馬掄錘相繼趕到,赫連蟬眼中浮現(xiàn)出濃濃的懼意,恰在此時,不遠(yuǎn)處的樹林中煙塵滾滾,鼓角齊鳴。
“不好,前面有埋伏,快撤?!?p> 赫連蟬驚叫一聲,率先敗走,其余人馬見狀誰也不敢停留,不過三五個呼吸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鯤見過嫂嫂,眼下情勢危急不便下馬,還望嫂嫂見諒?!?p> “嗨!小三兒,你跟嫂子還客氣個啥!哎?你沒事吧!”
“嫂嫂放心,劉鯤沒事,只不過陛下尚未安全脫險,還望嫂嫂帶齊人馬前往救護?!?p> 郡主聞言面露難色,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嫂嫂,陛下安危事關(guān)天下,倘若稍有差池,恐生大亂?!?p> 眼見劉鯤臉上變色,薛禮連忙上前解釋道:“三叔不要誤會,其實前面樹林中并無伏兵,只不過是我爹帶著馬護還有幾個老兄弟在虛張聲勢而已?!?p> “?。窟@可如何是好!”
就在劉鯤心亂如麻之際,忽聽鐵牛啞著嗓子甕聲甕氣道:“這有啥好為難的?既然皇帝老子非救不可,那俺們就只管沖殺一陣便是,救得出來那敢情好,救不出來大不了就一塊死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后俺們還是一家子好漢?!?p> “不錯,賢侄所言正和我意。”
劉鯤說著話正要打馬飛奔,就聽常勝在他身后嚷嚷道:“咋地了?老三,看見二哥連個招呼都沒有打嗎?”
“二哥,我……?!?p> 看到劉鯤欲言又止的神情,常勝眼睛一翻,大大咧咧道:“你啥你?啥也別說了,俺心里啥都明白,俺雖然糊涂看不懂你那些彎彎繞,但是朝貴可不糊涂,這小子說了,你貪沒軍餉那叫自污保身,故意讓俺們記恨你是為了和這幫老兄弟拉開距離,不想讓俺們受到牽連?!?p> 劉鯤聞言贊許的看了看薛禮,然后邊走邊問道:“二哥,你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
“嗨,還不是擔(dān)心你嘛!聽說你被狗皇帝……?!?p> “二哥,陛下是君,你我是臣,常言道臣不言君過,子不記父仇,您怎可如此言語。”
對于劉鯤的愚忠,常勝翻了翻白眼,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
“好吧!聽說你被你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關(guān)進天牢,老子肺都要氣炸了,要不是這倆孩子攔著,俺拼了這條命也得把你救出來,后來朝貴跟俺說如果韓章大勝而歸,你必定有驚無險,如果掃北大軍失利,狗皇帝一定惱羞成怒,對你暗下毒手?!?p> “這不,前些日子俺們聽說韓章贏了,心里都挺高興,可是一掃聽,知道狗皇帝要帶你來拒北城勞軍,這不是明擺著羞辱你,給你難堪嗎?俺們放心不下就一塊兒都跟來了?!?p> 聽常勝說完前因后果,劉鯤看著薛禮由衷贊嘆道:“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朝貴他日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p> “奶奶個熊滴,那還不都是你這個老師教得好!”
劉鯤聞言微微苦笑,此時此刻他心里亂作一團。
在剛剛的追兵中并沒有看到罕塔的身影,他會去哪呢?難道他已經(jīng)識破了自己調(diào)虎離山之計,如果真是那樣,陛下豈不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