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宋公贈金
冬天的天亮的很晚,寅時已經過了大半,天還有些蒙蒙黑。
地上得淺雪還未完全化開,老樹干枯的枝丫映射在地上有些斑駁。
江寒早早洗漱,用過早點,一襲墨衫,右手持劍,在小院里舞劍。
孟勝一身渾厚的內力,讓他能夠晉升為世間頂級高手,可他的劍法實在是不堪,為了不讓明珠蒙羞,他也只能勤奮了起來。
江寒沒學過劍,手頭上的劍術自然是不堪入目,毫無章法可言。
但是他卻有著過人力道和速度,手中的三尺青鋒愣是被他耍的劍影重重。
“鉅子這是練的什么劍法啊?”田玉兒站在一旁,一臉疑惑的問道。
徐弱搖了搖頭:“我也看不明白,不過看起來好像很厲害?!?p> 聽到了身邊人的談話,江寒的老臉一紅,挽出一個粗略的劍花,收劍回鞘,站在院中,擺出了一副高深莫測模樣。
他哪會什么劍法,提著劍就是一頓亂揮,怎么帥怎么來。
楚王宮中的那兩次出手,他也只是憑著深厚的內力把對手嚇住,讓敵人投鼠忌器,真的打起來,就他這三腳貓的功夫,連黃渭和高敬奴都打不過。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回想著江寒出劍的動作,招式,哪像是懂劍的人。
田玉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揚,走到了院中,折下兩根樹枝,扔給了江寒一根。
她折枝為劍,開口說道:“不使用內力,田玉兒請鉅子賜教劍法?!?p> 江寒聞言,微微一怔:“這…不好吧?!?p> “莫非鉅子不愿意賜教?”田玉兒眨了眨眼,眼中都是笑意,她一襲貼身墨衫,束腰曼妙、眼神靈動,真有幾分江湖俠女的味道。
“好!”江寒硬著頭皮答應道。
丟人不丟陣,總不能連出劍的勇氣都沒有吧。
“鉅子要和田姑娘比劍!”徐弱驚奇的看著院子里的兩個人。
“不用內力,他必敗無疑?!秉S渭笑瞇瞇的說道。
“誰必敗無疑?”徐弱撓了撓頭。
“黃前輩說的是鉅子必敗,鉅子根本就不會用劍?!?p> 高敬奴挑了挑眉毛,原來鉅子不擅長的是武藝。
作為一個一流的劍客,在江寒沒有刻意掩飾的情況下,他自然能看清江寒的虛實。
江寒現在的狀況是空有一身渾厚的內力,不能好好利用。
眾人交談的功夫,場上的兩個人已經準備好架勢了。
田玉兒右手持樹枝,面色平靜道:“請鉅子賜教!”
“額…嘿嘿,賜教談不上,同門之間交流劍法?!苯疇N燦的一笑。
唰唰唰…
田玉兒的速度奇快,使用的是疾風劍法,她一躍丈許,樹枝已經逼近江寒一尺之內,直逼他的面門。
雖然不能使用內力,但是江寒的眼力還在,他手中樹枝向上一挑,將刺過來的樹枝挑起,
田玉兒順勢側劈,樹枝抽打在了他的手臂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觀戰(zhàn)的眾人看得直搖頭,鉅子的劍術果然是太嫩。
只停留在擋、劈這種本能反應上,沒有劍路的變化。
“哎呦!哎呦!”
慘叫聲不斷在院子里響起,江寒的臉色越來越黑,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鉆進去。
“不打了,不打了?!?p> 他把樹枝扔在了地上,惱羞成怒。
“一個大姑娘,整天打打殺殺的成何體統(tǒng)?!?p> 這場比試,江寒慘敗。
“哈哈哈?!碧镉駜何孀燧p笑,她那一雙美麗的眼睛盯著露出了少年心性的江寒。
“鉅子,你是不是沒有學過劍術。”
江寒無力地點了一下頭,垂頭喪氣的說道:“先生曾經想教我的,但是我不感興趣,現在想學都來不及了……”
“這樣啊……”田玉兒背過手,仰著臉神采奕奕的說道?!澳意犠硬粫πg可不行,我可以教你?!?p> “你教我?”江寒神情錯愕。
“怎么?看不起我?我爹可是說我是劍術奇才?!?p> “咳咳……”院外傳來了咳嗽聲,田襄子一臉嚴肅的走了進來,看著田玉兒呵斥道。
“胡鬧!沒大沒小的?!?p> “爹。”田玉兒皺了皺鼻子,低下頭小聲嘟囔著:“我覺得鉅子應該學劍!”
“還敢犟嘴!快和鉅子認錯!”
“師兄息怒,我覺得田姑娘說的有道理?!苯畬μ锵遄庸傲斯笆?。
“鉅子不要見怪,這丫頭從小被我慣壞了?!?p> “無妨,我倒是很欣賞田姑娘的坦率,況且我的劍術確實很差勁。”
“哈哈哈,好?!碧锵遄訐犴汓c頭:“鉅子能夠直面自己的缺點,田襄子佩服,如果鉅子想學劍的話,田襄子可以代師授藝?!?p> “那就多謝師兄了,不過等大雪化了,我就要帶著先生回臨淄了。”
人死之后,入土為安。
因為大雪,江寒在商丘已經待了四天了,雪已經停了,等到路上的積雪化開,他就要抓緊趕路了。
田襄子沉吟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我留在商丘主持商會事務,無法離開,那就讓小女和師弟一同返回臨淄?!?p> “小女對于劍法的基礎領悟的還是比較深刻的,教鉅子一段時日,應該不成問題?!?p> 少女美眸輕眨,精致如玉的臉蛋泛起了微紅,拉著袖子沉默不語,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打量著江寒。
江寒想了想,讓一個女孩兒冒著嚴寒和自己一起趕路,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天氣寒冷路途艱辛,田姑娘可不像我們這種粗人,如果她愿意的話,來年開春,去臨淄尋我就好?!?p> “大可不必,我可是墨家的劍客,這些年我跟著父親四處行商,可沒有你說的那么嬌弱。”
“北方苦寒的燕國,南方瘴氣濃郁的楚國,就連道路崎嶇的秦國我都去過。”
田玉兒氣鼓鼓的說道。
“噗呲?!苯Τ隽寺??!昂煤煤茫蔷陀袆诠媚锪?,做我的劍術先生?!?p> 田玉兒展顏一笑,仰起頭:“我這個先生可是很嚴格的?!?p> “嚴師出高徒嘛?!?p> ……
“踏踏踏?!奔贝掖业哪_步聲在宋國王宮宮殿外的走廊中響起。
一個弓著腰的消瘦中年人微喘了一口,停在宮殿的門口:“君上,墨家鉅子即將離開商丘?!?p> 宮殿里正歌舞升平,中年人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晰的傳進了里面正坐在正中央的一位面色平淡的中年男人耳中。
“墨家新任鉅子是何人?”
“是三年前來見過您的江寒。”
“是他?”宋休公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微微頷首:“雖然墨家的理念我不認同,但是商丘能有今日的繁華,少不得墨家的幫助。”
“君上所言極是,墨家商人,讓國人富足;墨家工匠,為商丘修繕城池;墨家游俠,讓百姓路不拾遺,如今墨家鉅子扶靈而返,我們應當有所表示。”
宋休公將酒一飲而盡,點了點頭:“那就有勞大司徒走一趟,贈予墨家鉅子千金,嘉獎他的大義。”
“君上英明?!?p> 大司徒樂孟帶上了宋國國君的儀仗,朝著城門處趕去。
……
冬天的天氣有些冷,但是對于習武之人來說,也只是有一些冷而已。
江寒抱著一把劍走在最前面,身上披著一件不算厚的黑色長袍,肩上披著一件披風。
裹著一身羊皮小襖的田玉兒跟在后面,再后面就是牽馬拉著輜車的徐弱。
剛剛走出城門不遠,身后就響起了馬蹄聲。
“先生留步,先生留步!”
江寒轉過頭,一個紅衣騎士在路上狂奔,很快來到了江寒的面前。
“先生…大司徒帶著國君的儀仗就在身后不遠處,還請先生稍等?!?p> “多謝。”江寒點了點頭:“準備迎接宋國國君?!?p> 宋國國君的儀仗前來相送,等于國君親臨。
很快一輛馬車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四馬拉車,車廂丈二見方、高三尺六寸,青銅車蓋蓋高八尺,直徑一丈,車輪幾乎比尋常車輪大兩圈。
后面跟著一個三馬軺車,數十名鐵甲騎士護衛(wèi)在兩側。
宋國人口百萬,千戶以上鄉(xiāng)邑、城邑近七十余座,其中一半在封給大夫后直屬于宋公。
戰(zhàn)國時期萬乘之國七,千乘之國五,宋國作為千乘之國的實力并不弱,宋公可以稱得上是天下最富有的人。
江寒的為人向來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宋公派出重臣攜儀仗出城相送,這個人情他得認下。
“齊國士子江寒,見過宋公、大司馬。”
“哈哈哈,江先生免禮?!睒访闲χ呦螺U車,把江寒扶了起來。
“墨家前任鉅子蒙難,宋公知道墨家節(jié)葬,所以沒有登門吊唁,得知江先生今日離城,宋公讓我來贈予千金,以酬墨家的仁義?!?p> 說著,一名軍士抱著一個木箱上前一步,打開一看,里面裝滿了黃金。
“多謝宋公。”
江寒揮了揮手,徐弱上前接過了木箱。
送上門的錢財不要白不要,何況這幾年宋國和墨家合作,獲利又何止萬金。
樂孟微微一笑:“江先生新任墨家鉅子,不知道墨家的經商方略是否有變?”
江寒拱了拱手:“請大司徒放心,一切照舊,墨家所產的精鹽、肥皂還是由宋國商人銷往各處。”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睒访瞎笮Α?p> “三年未見,宋公可是時常念叨起你。”
“江寒帶孝之身,不便入宮,下次來商丘一定拜見宋公?!?p> “好,一言為定,江先生一路平安。”
“告辭!”
江寒一行人踏上了前往齊國臨淄的路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