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宋家的退婚
盡管余笙已經(jīng)搶得先機,卻還是被余盛搶去了話鋒:“留下一封信就自己提著行李箱去了美國,直到現(xiàn)在我仍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竟然會從你手上干出來?!?p> “如果以我現(xiàn)在的心智回到當(dāng)年,我依然會這么干,追逐自己的夢想又有什么不好。”余笙不甘示弱,直接回懟:“我也做不到家風(fēng)里那位清雅的人?!?p> “好,對你以前犯下的蠢事,我既往不咎,那你總得告訴我,當(dāng)年為什么不告而別,這并不符合你的個性,是因為宋家那小子?”
余盛記得,自家小妹不告而別的前些天,宋瑾親自前往余家,同余家老爺請求退婚,因為私人原因,余老讓他出去,只留老人家和宋瑾一人在書房內(nèi)。
那時,余笙正隨著母親一起外出購物,她什么都不知道。
余盛記得很少,只想著,那天他們聊了一下午,直至暮色時分,宋瑾才從書房走出來,當(dāng)他進去時,余老爺撫著身旁的拐杖,若有所思地對余盛說:“宋家的孩子,個性不凡,屬實是我們余家配不上了?!?p> 對于余老爺這個說法,余盛眉頭微皺,并不太贊同這個說法,余家自古便是書香世家,族譜上的名字都曾當(dāng)過大官,從太爺爺那一輩開始才棄筆從商,開創(chuàng)了余氏產(chǎn)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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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宋家則是世代從商,祖祖相傳,規(guī)模愈來愈大,名聲也逐漸響徹世界,余宋兩家的交情也是自祖上開始的,兩家相互扶持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哪有什么配不配的緣故。倘若真心來看,他認(rèn)為,宋家究根結(jié)底也不過是一個庸俗的商人,不比余家,有著文人書氣與聰穎。至于宋瑾,兩家雖是交好的關(guān)系,但了解并不多,余盛忙于學(xué)習(xí)商業(yè)學(xué)業(yè),同家人見面的機會就少,更何況一個外人。
不過前些日子的宴會使他有幸看了一眼那位叫宋瑾的人,長相十分俊美,那雙墨眼深邃,卻又好似撒上星辰那般明亮,穿著一件純白的襯衫,倒斂了不少他的魅力,增添了少年青春的感覺,自家小妹站在他身旁,臉上總有著連他都少見的溫柔淺笑,舉著酒杯,與他愉快相談。余笙并不擅長喝酒,他便看見少年伸出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巧妙地將她手中的酒杯與自己手上的檸檬水做了對換。
僅憑這一眼,余盛便十分清楚,少年的心慮絕不止表面上這般清淺,相反宛若一片深潭,計謀與心機或許更甚于自己。
當(dāng)天晚上,余家人一如往常,團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余老爺子面容肅穆,突然宣告了小妹與宋瑾婚約取消的消息,這個消息如同炸彈一樣,炸死了所有的歡樂與喧囂,徒留悲傷寂寥。小妹沒有多大的表情改變,只是愣了一瞬,隨即又恢復(fù)以往的神態(tài),余盛卻發(fā)現(xiàn),她的手一直在輕微顫抖。
余沐卻成為飯桌上最不樂意的人,“憑什么?他們宋家哪兒來的臉面跟我們退婚,他們哪來的資格?”
余老爺子怒了,以拐杖重重地敲擊地板,呵斥一聲:“余沐,注意你的語言禮態(tài)!”余父也皺著眉頭,不知是因為小妹被退婚而皺眉還是因為余沐的無禮而皺眉,他沉聲沖余沐說道:“余沐,平日的教你的禮態(tài)到這時候記不住了?”
余沐只是冷笑一聲:“去他的禮態(tài)?!编氐靡宦?,歐式餐椅被狠狠摔到地上,他轉(zhuǎn)過身,直徑朝著大門走去,步調(diào)很快,門口邊柜子上那一盆百合花被他撞到,重重地摔到地上,土渣散落一地,整個場面狼狽不堪?,F(xiàn)在的場面壓抑不已,誰都有可能成為爆炸的導(dǎo)火索,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可唯獨余笙卻是淡然的態(tài)度,不緊不慢地夾菜吃飯。
“怎么回事?”余母問了一句:“小笙和宋瑾關(guān)系不挺好的嗎?”
余老爺子并沒有回答宋母的話,而是直直地看向余笙,溫和地問道:“笙兒,對此你有什么意見?”
小妹只是輕笑一聲:“我哪兒有什么意見,他既不娶,我便不嫁,就是這么簡單。”
吃過飯后,余盛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報紙,可心中總在擔(dān)憂,以往對他而言有趣有利的報紙在現(xiàn)在看來枯燥無味,于是上樓去了余笙的房間,敲了敲門,里面?zhèn)鞒鏊乔屐`的聲音,輕柔且渺遠:“門沒鎖,進來吧?!?p>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紗裙,頭發(fā)也很簡單地用一根木釵挽著,站在陽臺上,月光渡在她身上,倒有了幾番仙女的感覺。
“哥,今晚的星星很好看,陪我來看看吧,我剛沏了一杯上好的紅茶,不妨來嘗一嘗?”
余盛走過去,外面不見月色,卻見繁星繚繞,綴于夜色的幕布上,又好像一面鏡子,倒映著人間的萬家燈火,余笙站在圍欄處,又似墜于星河之間,束縛在黑暗之中。她總喜歡這樣,把傷痛獨自憋在心里,裝作無所謂的姿態(tài),總會在這一時刻顯露她的清高。
他站在余笙身側(cè),“真喜歡宋家那小子?”對于取消婚約這一事,余盛心里倒有著幾分僥幸,宋瑾城府頗深,手段也高深莫測,余笙固然聰明伶俐,對宋瑾這種人物卻是應(yīng)付不來的。
倘若把余笙形容成高嶺之上清冷孤傲的花,那宋瑾就好比生活在黑夜里的惡狼,他若狠起來,連余盛自己都不敢確保能否完全保得了余笙。
“噓,”青蔥的手指抵在她的唇間:“再等幾分鐘,說不定我們可以看見流星?!?p> 余盛沒再說話了,而是認(rèn)真陪她看起了濺濺星空。
突然,她輕聲在身旁說了一句:“喜歡?!甭暽珟е煅?,她轉(zhuǎn)過身,看著余盛,揚起一抹淺淡的笑容:“我喜歡他好多好多年了,我都不確定這種感情是否能重新定義為愛,可這又能怎么樣呢,哪怕余家與宋家是世交,宋爺爺疼愛我,他依然敢冒風(fēng)險孤身一人來余家退婚。”
看著夜色氤氳,她忽然一笑,繼續(xù)說道:“余家的女兒,自然有著一股傲血,他既然不喜歡我,我又豈能逼迫他。隨著他退婚便是,我又不在乎什么,失去我也不過是他的損失?;厝グ桑?,今晚我怕是等不到流星了,茶也涼了。”
隨著鵝黃色的窗簾緩慢拉上,就好像她對以往的自己做的一場告別,一場決絕的告別。
可她終究沒有看到,就在窗簾拉上的一瞬間,有三兩顆小小的彗星劃過天空,給這寂寥的夜色又增添一筆驚鴻的顏色。
時光回轉(zhuǎn)至現(xiàn)在,余笙神色并沒有什么變化,而是淡然道:“只是因為我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