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你婆娘要跟你和離
老祖被這兩婦人鬧得頭暈，他用拐杖敲了瞧桌腿。
“既是嫁人，且是大戶人家，那起碼的禮節(jié)總會有的，即便是做小妾，也是有禮可尋的。”老祖道。
“是是是，回頭我就跟親家商量。”劉氏忙點頭應(yīng)承。
她低頭斜眼瞟了一下蕓娘，回去看她怎么收拾，真是喪門星。
青蓮見似乎什么都沒有說明白，就要歇菜了似的。她忙靠近點苦杏，低聲喊道：“苦杏，今兒可是喊冤的好機會。”
姐妹兩都替她著急，錯過了今日再要挽回可是難上加難，她兩一個勁兒朝她使眼色。
怪不得她最近總覺得這兩賠錢貨哪里不對勁，每次懲罰她們，總覺得打在棉花上，叫她使不上勁兒，原來是被梅娘家的丫頭帶壞了。小孩子的把戲哪逃得過老菜幫子的眼力。
“老祖，耽擱您許久了，我們這就回去，請人看好日子再議親?！眲⑹侠鸲鹤?，朝蕓娘喊道：“還不回，瞎耽誤老祖工夫！”
汪氏也無法，就算衙門也管不了嫁人這事兒。
“不，老祖，我不嫁人！”苦杏總算是明白青蓮的意思了，又見劉氏揮著手準(zhǔn)備離開，“娘，我不嫁人。”
她淚眼汪汪地看著蕓娘。
“死丫頭，說什么混話?！眲⑹弦娍嘈铀浪赖刈е献孢@根稻草，忙去拉她回家。
“娘，苦杏還小，過個三五年嫁人也不晚啊?！笔|娘哀求道。
劉氏剜了蕓娘一眼，“還不回，家里事兒一堆?！?p> 蕓娘見婆婆不理會，心下清楚，若是今兒不把這事說清楚，她的女兒們別想有好下場。
這一路她想了很多，她低估了婆婆和相公對她們母女的厭惡。要想守著女兒們長大嫁人是不可能的了，她面前只有一條路可走。
“杏兒，放心，娘不會讓你嫁人的?！彼皖^撫摸著女兒的頭。
“喪門星，你胡說什么？哪有女兒家不嫁人的?！眲⑹弦娛|娘一臉冷靜的神情，不似往日懦弱的樣子。
蕓娘重新朝老祖磕了個響頭，“老祖，我要跟李成武和離?！?p> “什么？”老祖本想這事不是解決得挺好么？劉氏也答應(yīng)回頭跟親家好好商量親事，雖說做人小妾他個人不贊成，但奈何主家沒意見，這事他也不好說什么。
只要不是賣人就行，入了人家的門庭，即便是小妾那也是有身份的。
青蓮青蓮暗暗拍手叫好，蕓姨早該這樣了。
汪氏張張嘴不知該說什么，她突然想起來董梅跟她聊了那許久，似乎明白蕓娘只有這一條路可行。
“賤貨，你有什么資格和離？要說也是休了你才對！”劉氏氣得咬牙切齒，“這么多年，沒給我家生個孫子，早該休了你，如今你想和離，沒門！”
蕓娘也不理會婆婆，她起身撩起了苦杏的衣袖，褲腿。這時院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都瞧著那孩子身上的傷痕，慘不忍睹。
這可是親孫女，哪下得了這樣的毒手。
“奶奶、大娘、嬸子，我……”苦杏被人看得忍不住大哭起來，她抽噎道：“我奶每日都要用她尖尖的指甲掐我，我的妹妹們都是這樣的，特別是三妹四妹，大腿那處都……都爛了?！?p> 嘖嘖嘖，眾人聽得忍不住打寒顫，那得多疼?。?p> “我娘身上也都是傷，都是我爹打的。我爹每日半夜進屋，一不高興就打我娘，你們瞧，我娘嘴里的牙齒都被打掉了……”苦杏說得停不下來。
“死丫頭，你胡說什么，你娘那是自己磕的?！眲⑹弦姳娙藢λ钢更c點，忙辯白道。
“是我爹把我娘踢下了床，才碰到桌子上磕的。”
蕓娘盡管想通了，冷靜了，但想起那些傷痛，嘴唇顫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老祖，求您……成全我們吧……我要跟他和離?！?p> “成武，你婆娘要跟你和離?！?p> 院外有人喊道，只見李成武黑著臉進了院子，他后悔上午沒攔著這蠢貨，如今膽量見長了。
“老祖，這都是家事，我們回去說?！彼ЧЬ淳磳χ献嫘卸Y。
“成武，你如今也是當(dāng)家人，該知道家以和為貴?！崩献嬗珠_始教導(dǎo)后輩了，“苦杏娘她沒什么過錯，你不能隨便打人的，雖說沒能給你生兒子，不過你不是還年輕么，這事急不來的。”
“老祖說的極是，以后不會打了?！崩畛晌涔怨詰?yīng)下，轉(zhuǎn)眼看了眼緊緊抱在一起的妻女。
“不，老祖，我們回去會被打死的。”苦杏死死拽著娘親。
她還從來沒見過她爹這么黑的臉，到時候院門一關(guān)，她們誰也別想過去，她扯了扯娘親的手，“娘，我們離開這個家，哪怕就是住山洞，住窩棚也比現(xiàn)在強?！?p> 蕓娘點點頭。
“老祖，我要和離！”她一字一句道。
院里院外都要炸了鍋了，先是苦杏被賣，如今蕓娘要和離，這可都是勁爆新聞，夠嚼吧好幾日的了。
下溝村至今還沒有那個婦人提出過和離，就連附近的村子也是極其少見的。想當(dāng)初梅娘分家，倒是得了三畝田，這女人和離可是什么都沒有的，不但名聲敗壞，且針頭線腦都別想帶走。
“相公，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我知道你每晚前半夜去了哪里，不叫我說出來，就答應(yīng)我和離。”蕓娘從來沒有這么冷靜過，面前男人猙獰的面孔只讓她覺得可笑。
劉氏跑到大兒子前頭，手指都要戳到蕓娘臉上，“你想得美，吃了我家這么多年飯，想一走了之，門都沒！”
老祖皺了皺眉，方圓十里都找不到主動提出和離的女子，就算男人休妻，那女子都是哭天拜地地求著賴在婆家。
再者李成武家沒有做出對蕓娘過分的事情，至于夫妻打架那是常有的事情，況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不再打人了。
“苦杏娘，和離之事不好隨便說的，還是回去好好過日子吧。”老祖畢竟是老封建家長，沒有勸離的道理。
他又對著劉氏母子道：“苦杏娘嫁入李家十載，已經(jīng)是李家的人了，沒有功勞有苦勞，要善待人家。”
“老祖，我求求您了！”蕓娘心底跌進了冰窟窿，她腿一軟，跪在地上哀求道。
“娘……”苦杏扶著娘親，內(nèi)心慌亂無比。
“大姐，咋辦??？”青柳急得緊緊抓著青蓮的胳膊，見姐姐也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一直關(guān)注她兩的周平緩緩走過來，附耳對著她們說了些什么，梅娘瞥見女兒們都舒展開了眉眼，并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眼下和離只能作罷，只要老祖不同意，這事兒是辦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