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是嫁人不是賣人
董梅見姐妹兩愣愣地待著，心神不寧。
“蓮兒，你們?nèi)サ乩锱c野菜來吧。晚上吃野菜餡兒的餃子。”董梅瞅著她兩道。
“娘，今兒哪還有那個心思啊，萬一苦杏找不回了可咋辦？”青柳撅著嘴巴道。
“回找回來的?！彼粗銈z，“你們就到那嬸子大娘多的地方找，跟人聊聊?！?p> “娘，我知道了。”青蓮立馬來了精神，抓起墻邊的簍子，拉著妹妹一塊去。
“大姐，咋回事??？”青柳被拽著出了門。
“姐姐，您可真行！”梅娘道，現(xiàn)在的蕓娘像極了當初的自己。蕓娘母女所遭受的一切，在外人看來再正常不過。
外人只道劉氏跟蕓娘婆媳不和，李成武想要個兒子沒給蕓娘好臉子，這些在鄉(xiāng)下都見怪不怪。
她們不知道的是，劉氏虐待孫女，如今卻偷偷摸摸把人賣了。
僅這一點，再愚昧的莊稼戶也是看不慣的。即便旁人管不了人家賣孩子，但眾人的唾沫星子也得把她家熏臭了。怎么說哪兒的人都在意名聲呢，特別是像劉氏這樣的。
她若不是在意名聲，早把蕓娘掃地出門，給她兒子另尋新媳。
“你呀，自己都這樣，還惦記蕓娘一家子?！鼻锞者M門就見董梅愣神的樣子，她畢竟長她們幾個年紀，許多事比董梅還看得透徹。
她可是土生土長的下溝村人，這村窮是窮了點，好在有老祖和李勇在，民風還算淳樸，明面上倒沒有那些賣兒賣女的腌臜事情。
但是暗地里呢？
自個家的女兒偷偷賣了，回頭跟人說是嫁到外地，這些事誰又說得清呢？她小時候就有個要好的伙伴，突然有一天她家人說她嫁人了，從此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
正當她兩聊著，汪氏挽著籃子進來，瞧樣子是剛從地里回來，頭上還裹著頭巾，“梅娘，我剛瞧見蓮兒她們?nèi)ネ谑裁匆安?，拽都拽不回來。?p> 她從籃子里拿出一大捆青菜，“以后就到地里去摘，你們不幫著吃，它們也就變成老菜幫子了?！?p> 最近吳氏幾乎每天都來這坐會子，她知道董梅出不得門，就陪著她嘮嘮。
“謝謝嬸子，趕明兒就叫她們?nèi)フ覀兛蓜艃撼?，到時候可別說我們是活土匪哦?！倍反蛉さ?。
說得汪氏哈哈大笑起來。
“對了，蓮兒說苦杏娘借了牛車去找人，到底怎么回事？”汪氏問道。
這位倒是好對象，跟她說說有好處，女人的事兒還得是里長夫人管較為妥當。
汪氏聽著聽著不停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吶！”
人家關(guān)起門來的事情哪個知曉，若不是最近跟苦杏姐妹接觸多了，她們也不知道。
她曾經(jīng)撩起苦杏的衣袖、褲腿，才發(fā)現(xiàn)大腿內(nèi)側(cè)、胳膊上端都是青一塊紫一塊，深深淺淺的掐痕布滿那僅能藏著點肉的地方。更有甚者，作為親爹的李成武視而不見。
他倒是不打孩子，但是他作踐蕓娘。
苦杏快九歲了，很多事情都明白。她爹總是半夜進門，完全不顧及她們姐妹，氣不順就在床上對她娘動手。
說到這些，苦杏都麻木了，因為她從小就沒得到過親爹笑臉，更別提什么擁抱了。
“娘，娘，苦杏找回了?！鼻嗌徑忝迷陂T外大喊，“她們朝老祖家去了。”青柳跑得快，進門就急嚷。當她見到汪氏，忙求助，“汪奶奶，您可要幫幫苦杏，她二叔要把她送去給人當小老婆?！?p> 汪氏氣得起身就走，回頭又叮囑董梅在家，切不可驚了自個。
姐妹兩見董梅點頭，也跟著汪氏去了。梅娘先她們一步到了老祖家。
門口已經(jīng)圍了不少人，按理來說這個點大家都該在地里忙活，準是被青蓮她們絮叨的，才鬧得滿村都知曉。
“珍兒娘，聽說你病了，可要當心啊?！贝夯▼鹱诱媸莻€熱心人，見著誰都會關(guān)照一下。
兩家住得近，得知錢氏生病，聽說半夜燒得說胡話，把郎中都請了去。也不知是什么樣的驚嚇能把潑辣的錢氏嚇成那樣，她一直說鬧鬼。
就連跟她走得近的陳招娣都不敢去找她。
有人就猜測，那日青蓮在李家院里被欺負，說不定是金水看不慣，想為女兒報仇。
錢氏說見鬼了，那院里不就金水一個鬼了么。
幾人都有意地離錢氏遠點。
錢氏氣得偷偷白了一眼春花嬸子，真是瞎操心！
老祖在院里發(fā)威，這些個婦人還不敢進去，只得在外嚼點別的事。
“不得賣兒賣女，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老祖氣得敲磚頭，他用拐杖指著劉氏二兒子李成才。
只見老祖身邊還站著一人，是周平那小子，他怎么在這兒？
梅娘又看了看跪著的李成才和蕓娘母女，蕓娘緊緊摟著苦杏，生怕她消失了似的，苦杏把頭埋在娘親懷里，身子不停顫抖。志明和志宏在邊上站著，畢竟他兩是隨同去的，算是半個當事人吧。
“沒……沒賣啊，就是給苦杏看了戶好人家，那家是有錢人，嫁過去就能過好日子?！崩畛刹耪f著挺起了胸脯。
“老祖，成才叔說的那戶人家，我知道，就是鎮(zhèn)子郊外的地主王有鑫家，他家就一兒子，在府城做生意，很少回來。那苦杏嫁的人就是王有鑫，六十多歲，府里已經(jīng)有八個小妾了，最小的據(jù)說只有十三歲?！敝芷綄χ献婀淼馈?p> 老祖青筋暴起，“勇子，勇子?！?p> “老祖，他今兒出門了。”汪氏帶著青蓮姐妹進門。
她兩在門外就聽見周平的聲音，都朝他擠擠眼。然后站到兩舅舅身邊去了。
“老祖，我雖是無知婦人，倒也知道個禮義廉恥?！蓖羰舷认蚶献嫘卸Y，轉(zhuǎn)眼看向李成才，“俗話說虎毒不食子，苦杏這孩子，能被背著蕓娘被賣，可想而知家里除了蕓娘，其他人都是知曉的，包括她的親爹成武。”
“胡說，這事是我做的主?！眲⑹蠐荛_人群，沖了進來。
她瞪著汪氏道：“這是我的家事，還輪不到村里做主吧？”她全然不把汪氏放在眼里。
“老祖，我作為苦杏的親奶，給她尋摸戶婆家的權(quán)利總還是有的？”劉氏雖躬著身子，可言語之間卻不服老祖的管教。
李成才見老子娘來了，又直起身子道：“說好了是嫁人，不是賣人。我哥他沒空，才著我送去給人瞧瞧的。這人還沒瞧上，都被他們給截了回來?！?p> 他指著志明志宏，不是這兩小子，剩下一半的銀錢早到手了。
還有周家那小子，若不是在岔路口被他撞見，那牛車就直奔鎮(zhèn)子，待今日一過，即使得知苦杏的去處，他們也奈何不得。
劉氏氣勢洶洶沖到志明跟前，卻被汪氏擋在前面，“劉嫂子，你嫁孫女我們是管不著，可是你打聽打聽，哪家兒的祖母舍得把孫女嫁給跟她爺爺般歲數(shù)的人，你不要臉，我們下溝村人可都要著臉面呢！”
汪氏特意朝著門口大聲嚷道。
“那是我孫女，我能……把她……，是你們搞錯了，嫁得是他兒子，說是送到府城去，我一聽，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眲⑹弦姞?，拐著彎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