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接著忽悠
隨著老鴇直接上到三樓，面前只有一間單獨的大房間，這里更加安靜、也顯得更加特殊。
“公子請進，老身就送到這里了。”
隨著聲音傳了進去，里面響起酒樓老板的聲音。
“貴客光臨，有失遠迎。我家主人恭候多時，還請貴客快快入內(nèi)。”
很明顯，對于李悅的到來，對方顯得很是興奮，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
酒樓老板出來迎接李悅，見到二人入內(nèi)，不禁微微一愣，顯然對方把自己的夫人也帶了過來。
詫異的表情轉(zhuǎn)瞬即逝，完全像是沒發(fā)生一樣，老板熱情迎接，引著二人向里間走去。
相比外面，這里布置的更加奢華，地上鋪滿了波斯地毯，伴隨著悠揚的音樂，一群穿著若隱若現(xiàn)的女子，正光腳在地毯上跳舞。
“公子、公子，二位貴客來了?！?p> 隨著老板的話音，里面的音樂停了下來，舞女也倒退到一旁。
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從里面迎了出來。
“聽這奴才說，京城來了貴客，在下聽說之后就生出結(jié)交之心。還望二位不要怪罪在下唐突才是啊?！?p> 李悅哪會在意這些，依舊大咧咧地回道：“客氣、客氣。小弟李悅，這位是我的夫人。不知道大哥怎么稱呼啊？”
青年一愣，印象中唐國乃是禮儀之邦，更是一眾屬國效仿的對象，可是從這位身上，看不到半點的禮儀。
再一回想對方的名字，不禁微微一驚，唐國皇族可都是姓李，莫非這位是故意這樣，特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自己打量著二人，對方同樣打量著自己，完全沒有以往屬下對自己恭敬和謙卑，尤其是旁邊那位夫人，隱隱似乎還流露出不屑的眼神。
“在下大瑋瑎，承蒙祖上積攢的家業(yè)和人脈，在京城中做些生意討生活。在下對上國向往已久，今日特意邀請二位，就是希望二位能讓在下開開眼界。”
話音落下，大瑋瑎見二人的表情出現(xiàn)變化，心里不禁有些微微得意，想來對方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畢竟大這個姓氏，是渤海國皇族獨有的姓氏。
剛剛李悅的眼睛一亮，想不到世上居然會有“大”姓，看來剛才老鴇說的大公子，應(yīng)該是指對方的姓氏。
再說了，你向往上國，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就連上國在哪，老子都不知道呢。
至于身為皇后的何昱，哪還不知道渤海國皇族的姓氏，只是不知道這位大瑋瑎，是皇族中的哪一位了。
“請?！?p> 隨著大瑋瑎轉(zhuǎn)身邀請，對方腰間的飾物晃動了一下，吸引了李悅的注意，看清那件東西之后，不禁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姐，我知道他是誰了。還有啊，上國是哪??？你去過嗎？”
李悅壓低了聲音，伏在何昱的耳邊說道。
從顫抖的聲音中不難看出，此時的李悅有些害怕了。
何昱偷偷掐了李悅一把，攙著他的胳膊，邊走邊輕聲說道。
“他口中的上國就是唐國，我看你就是個披著讀書人皮囊，肚子里面根本全是草包?！?p> 嗔怪著說完，何昱繼續(xù)安慰道：“不過是個屬國的皇族。聽說你之前可是打過宮里來的太監(jiān)，如果太監(jiān)來了這里，他可是要給太監(jiān)下跪的?！?p> 聽了對方的鼓勵，李悅骨子里的光棍勁頭涌了上來，我一個光腳的、還怕你這個穿鞋的，沒去過咱不是見過嘛，沒見過還不會瞎編嘛。
還是不習(xí)慣這種跪坐的方式，李悅盤腿在張桌案前坐定，悅耳的絲竹聲再次響起，既不會打擾到雙方談話，又平添了幾分氣氛。
歌伎自然而然的坐在李悅的旁邊，兩個手指捻起一顆水果，舉起就要放進他的嘴里。
李悅臉色微寒，斜眼看了一眼歌伎，完全一副不屑的表情，讓對方很是尷尬。
如果是在后世的話，這樣的待遇會讓李悅受寵若驚，身邊的歌伎略施粉黛、清新脫俗，渾身上下都流露出天然的氣息，簡直就是自己的夢中情人。
可是現(xiàn)在，身份不一樣了，要把對方看成庸脂俗粉，更是要表現(xiàn)出自己高傲的一面來。
“不勞煩姑娘。我家相公不習(xí)慣別人侍候，姑娘還是放下我來吧。”
何昱適時出面，緩解了現(xiàn)場的尷尬，同時對李悅生出更多的好感。
捻起手中的水果，還以為李悅會順勢接過，哪成想他竟然張開了嘴巴，一副等著何昱喂的架勢。
桌案下的手臂伸了過去，悄悄在李悅腰上掐了一把，同時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輕聲對其說道。
“你這家伙，簡直是得寸進尺?！?p> “姐，咱們做戲不得演全套嘛。要想別人被騙，就要先騙過自己，不然人家怎么會相信呢?！?p> 二人說說笑笑，表現(xiàn)的親昵無比，好像旁若無人一樣，讓大瑋瑎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斷。
“賢伉儷如此恩愛，真是讓在下羨慕。在下也時常思考，如何與人相處，才能像是夫妻一樣親密無間呢?！?p> 李悅微微一愣，原以為對方會討論詩詞歌賦，或者是人文風(fēng)貌，誰曾想居然聊到了人際關(guān)系。
憑借著自身的經(jīng)驗，李悅豪爽地回道。
“以我看來，無論夫妻也好、朋友也罷，相互之間接觸猶如熬湯一樣?！?p> 大瑋瑎的眼睛一亮，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論調(diào)，雖說人際關(guān)系用烹制來形容，感覺很是低賤，可還是好奇對方如何表述。
“李兄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李悅笑了一下，神秘地看了一眼何昱，朗聲說道。
“一道湯的好壞，最重要的火候。就好比呢，有些配料需要涼水下鍋，這樣熬出的湯才能激發(fā)出配料的精華，如果太熱的話，一下子就燙壞了，完全沒法喝了不是?！?p> 大瑋瑎皺著眉頭，沉默了片刻，對方的語言簡單易懂，可是自己還是一頭的霧水。
“在下愚鈍，請李兄教我?！?p> 眼看著對方有些發(fā)蒙，李悅徹底放開了，起身端起酒杯，邊走邊說道。
“以這美酒為例，我以為用夜光杯來盛放，完全就是一大敗筆?！?p> 這些不僅大瑋瑎懵了，就連何昱也有些疑惑，正是因為葡萄美酒夜光杯這句千古絕句，才令得達官貴人們紛紛效仿，至于后面的幾句，全部選擇性的無視了。
“葡萄酒應(yīng)該用無色的玻璃杯來盛放，這樣才能觀察到葡萄酒的顏色和品質(zhì)，二來也能襯托出玻璃的無暇，徹底享受一場味覺和視覺的盛宴。”
看著李悅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搖晃著酒杯，儼然一副風(fēng)騷的樣子，何昱差點笑出了聲來。
反倒是大瑋瑎，滿臉的崇拜神色，腦海中更是想象著李悅說的情景。
“又好比說，老虎是吃肉的，你就不能喂它青草；羊是吃草的，你就不能喂它吃肉。”
“在我看來，這世上的萬物，或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或是相生相克、相互制約，只是我們還沒有發(fā)現(xiàn)其中的奧妙罷了?！?p> 聽了李悅的論調(diào)，大瑋瑎眼前一亮，仔細回味了片刻，恭敬地問道。
“李兄，不知何為玻璃？”
李悅頓了一下，剛才略微有些興奮，渾然沒注意說錯話了。
“玻璃是我家鄉(xiāng)的叫法。嗯，差不多就是那種透明、無色的琉璃吧?！?p> 果然是上國的貴族，世上居然會有無色的琉璃。
這樣的念頭出現(xiàn)在大瑋瑎的腦海中，李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高大了一些。
原以為對方不再糾結(jié)之前的問題，想不到沉默了片刻，再次提了出來。
看向何昱，對方表現(xiàn)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借著些許的酒勁，李悅現(xiàn)出自認(rèn)為真誠地微笑，開口緩緩說道。
“以我夫妻二人為例，要不是當(dāng)初死纏爛打，恐怕夫人早就成了別人的夫人?！?p> 話音落下，讓滿屋子的人愕然，想不到世上還有這種自曝家丑的男人。
“當(dāng)初認(rèn)識夫人，我簡直是熱情似火，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夫人擔(dān)心燒到自己，才對我敬而遠之?！?p> “不過后來我有所感悟，慢慢收斂急躁的心情，通過一件件小事，讓她逐漸了解我、接近我，最后接受了我。”
李悅像是沉浸在想象之中，含情脈脈地看著何昱，令對方不得不做出回應(yīng)，心里卻是異常復(fù)雜。
雖說自己的婚姻是一場利益結(jié)合，可是畢竟自己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被一個年紀(jì)相差很多的青年調(diào)戲，何昱說不出是什么心情，既微微有些驕傲，內(nèi)心又有些愧疚。
在李悅看來，自己實際的年紀(jì)要比何昱大了許多，這么多天親密接觸，對何昱的好感愈發(fā)增加。
借著今天這個場合，李悅打算盡量拖延時間，最好能讓主人有些厭煩才好，想到這里，向著何昱走了過去。
“夫人，你稍等我一下?！?p> 貼在何昱的耳邊，李悅輕聲說了一句，轉(zhuǎn)身進入樂師的房間。
只聽著里面響起斷斷續(xù)續(xù)的琴音，以及輕輕低沉的吟唱聲。
場面一時間有些尷尬，不過很快眾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這一會的工夫琴音、笛聲，已經(jīng)開始呈現(xiàn)出大段的旋律。
這時，李悅從里面走了出來，對著大瑋瑎遙拜致歉，隨即吩咐了一聲。
“可以開始了。”
話音落下，清脆的琵琶旋律響起，瞬間讓人進入江南小鎮(zhèn)的感覺，心底無端升起一種無奈的心情。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zhuǎn)淡，
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
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
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縷飄散，
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
改動了幾處歌詞，李悅對著何昱飽含深情地唱完《青花瓷》，透過淚水模糊的雙眼，看到對方早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
“你、你、你……”
何昱擦去李悅的淚水，心疼的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表達，嘴里更是輕聲說著沒有意義的話，心弦已經(jīng)被徹底的波動，只有一絲理智還在掙扎著。
“姐，別說話。千萬別讓他們看出破綻來?！?p> 李悅說完，低頭在何昱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令對方身體顫抖了一下，同時害羞地低下了頭。
殊不知，無論是樂師還是歌伎，同樣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之中，仿佛看到一個書生，站在江南小鎮(zhèn)的煙雨中，默默地等待著愛人的出現(xiàn)……
“公子大才，在下佩服?；蛟S也只有你這樣的心境，才不會被世俗所困擾?！?p> 大瑋瑎此時的心情完全被擾亂了，哪還記得會面的初衷，完全被李悅帶進溝里了。
PS：引自百度百科：大瑋瑎（？—906年），一作大璋瑎，是渤海國第十四代君主，大玄錫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