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身踹營
回晉陽的路上，劉崇幾乎沒有說話，滿懷信心的來，垂頭喪氣的歸，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斗敗的公雞一般，全身的毛都耷拉了下來。
行到第二日，離晉陽城已經(jīng)不遠了，經(jīng)過了一夜的冷靜思考，劉崇卻還是沒有任何突破。
萬九等人也不知該勸些什么好，公子剛被刺史大人征辟就遇到這么麻煩的案子，只能說是命不好。
劉崇一邊騎馬一邊想，自己究竟是錯在哪了呢，這件案子究竟還有沒有漏洞是自己沒發(fā)現(xiàn)的呢？
從晉陽出發(fā)以來的一幕幕，好似電影一般在劉崇心中一次次的反復循環(huán)。
種種事情交織在一起，就如同一團亂麻一般，而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從這一團亂麻中，找到一根有用的線，然后將這些零碎的點穿插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整的邏輯線。
不知不覺中，一行人已經(jīng)臨近晉陽城，劉崇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之處。
晉陽城北本來有一處軍營，可當日他們出發(fā)去霍山的時候，劉崇并未發(fā)現(xiàn)里面有軍隊駐扎，而此刻軍營中卻人來人往喧鬧異常。
“我記得頭幾日這里還沒有軍隊吧，怎地數(shù)日間便又有了駐軍？”劉崇回身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此處本來就是破虜將軍衛(wèi)堯的駐地，只是前些日子全軍拔營，說是剿匪去了。”萬九答道。
聽到這句話，劉崇仿佛觸電一般過身一顫，通了，這下都通了。
此刻，他終于明白一切都是怎么回事了……
被屠殺的車隊，霍山亭中慘死的村民，驛站中的尸體，路邊那抱著孩童的母親，此刻一一閃過心頭。
再看大營中的漢軍們，這哪里還是什么軍人，他們簡直就是魔鬼。
當下他也不再考慮什么證據(jù)，不再考慮什么后果，這狗衛(wèi)堯，若不殺他，自己當真是枉為人子。
他也不說話，只是勒住了胯下白馬，從鉤環(huán)之上提起盤龍戟，一夾馬腹便向城北大營奔去。
萬九一見劉崇撥馬便走，心知不妙，急忙回身對一旁的王鳴說道：“孟軻，快去稟報刺史大人，就說劉公子要闖晉陽北大營，請他速速前來?！?p> 孟軻是王鳴的表字，此刻他也是有些目瞪口大，這劉公子膽子也太大了，獨自一人就敢闖軍營？
他見萬九與李尚已經(jīng)率人追著劉崇而去，也急忙拍馬往晉陽城跑去。
“站住，你們是什么人，膽敢擅闖軍營……”
晉陽北大營的軍隊平日里就蠻橫慣了，仗著主帥是衛(wèi)氏公子，沒少做欺男霸女的不法之事。
本來他們這兩天便頗有怨言，這次他們大勝‘亂匪’的賞賜沒有兌現(xiàn)不說，甚至連犒軍的酒肉都沒有送來，此刻他們聚在一起正在抱怨，卻突然遇到一伙不長眼的要闖進大營。
這群門卒頓時笑了起來，這不是給咱們送樂子來了么。
于是他們紛紛拿起長矛，嘴上雖然說著讓他們站住，可手中的兵器卻是直接照著他們身上招呼起來。
劉崇目眥欲裂，這群混蛋，不分清紅皂白就要害人性命，哪還有一點大漢士兵的樣子，完全就是土匪。
手中盤龍戟一攪，那幾名門卒的長矛紛紛被折斷，這幫混蛋欺軟怕硬果真是好手，一見劉崇武藝強橫，回頭便跑，邊跑還邊喊“敵襲，敵襲?！?p> 劉崇渾然不懼，拍馬便向中軍帥旗之處沖去，不出意外衛(wèi)堯一定在那。
不錯，此刻衛(wèi)堯確實正在中軍大帳中享受他此次‘剿匪’的戰(zhàn)利品——一對雙胞胎姐妹。
衛(wèi)堯手下這幾千人，大多數(shù)是他衛(wèi)氏本來的奴仆與佃戶之子，還參雜著郡中的良家子與衛(wèi)氏暗中訓練的家兵。
去年漢靈帝大肆賣官鬻爵，衛(wèi)氏家產(chǎn)雄厚，買了兩個雜號將軍，其中一個就給了他。
他本來就是世家子弟，平時驕橫慣了，來了并州后也是目無尊長。
此次若不是張懿說朝廷有個征北將軍的空閑，需要有戰(zhàn)功之人才能擔任，他才不會出去剿匪呢。
就在他大力征伐到緊要關頭，一名親兵卻突然在帳外稟報道：“將軍，有敵人襲營?！?p> 衛(wèi)堯第一反應就是，你跟我扯什么犢子？這是哪？這是并州刺史部晉陽城下？有人在這襲營？
隨后他便怒道：“誰他娘的擾了老子的雅興，一會將他烹了犒軍。”
說罷便怒沖沖地穿甲戴盔，走出大帳……
這邊劉崇正拍馬向中軍大帳奔去，卻有一隊騎兵迎面沖了上來，領頭一人頂盔貫甲，活脫脫一個將軍的裝扮。
可往臉上這么一看，直叫劉崇咬牙切齒的說了一句：“呵，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p> 那人一見是劉崇，頓時大驚失色，心中說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隨即撥馬便跑。
此刻萬九等人也追了上來，見到那人也是一驚，“這，這，這不是前天夜里在枯石驛的那個驛丞嗎？”
不錯，這將軍打扮的人正是前夜在枯石驛中招待他們的驛丞。
劉崇身下白馬當真神駿，眨眼間便追到了那人身后，他本打算一戟結束了這廝的性命，可殺了他容易，再找一個關鍵人物卻難了。
劉崇隱隱覺得，這人應該知道不少內情。
于是他將盤龍戟一橫，改劈為拍，將那人打落在地，口中喝了一聲：“給我綁了！”
萬九急忙下馬將那人綁了起來，又撕了他一塊衣服將嘴堵住。
此刻周圍的士兵越聚越多，將劉崇等人團團圍住。
而劉崇也漸漸壓下怒氣，冷靜起來，不得不說，此刻的形勢對他們非常不利。
沖進中軍，殺了衛(wèi)堯，對他來說不難，可他看著周圍的軍隊，突然覺得這不是他想要的。
殺了衛(wèi)堯并不能還死難的霍山亭百姓一個公道，他要讓衛(wèi)堯受審，要讓案情大白于天下，要讓律法來制裁衛(wèi)堯。
這樣既能堵住天下百姓的悠悠眾口，又能重新豎立起漢律在人們心中的威信。
最重要的是，自己闖出重圍并不難，可萬九等人怕是就沒那么幸運了，他不想讓萬九等人就這么犧牲在一群敗類士兵手中。
劉崇面無懼色的掃視了一圈，此刻最少有三千軍隊將他們包圍，卻依然沒有見到主帥衛(wèi)堯。
他從懷里掏出張懿交給他的令箭，高高舉起，口中喊到：“我乃刺史府從事，有刺史令箭在此，奉命抓捕私通蟻賊的叛徒，爾等立即讓開，若有阻撓，便是從犯?！?p> 周圍的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面露猶豫之色，想讓又不敢讓。
劉崇不得不承認，張懿的令箭還是有些威懾力的。
就在他準備再說幾句，喝退圍困他們的士卒之時，人群后面卻突然傳出一個桀驁不遜的聲音：“我不讓你走，就算是張懿老兒親自來了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