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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路寒

05 鞭舞金蛇掌如劍

殺路寒 長桴 3575 2021-10-15 14:06:35

  耳聽這女子居然要吃帶餡的餛飩,夜宵攤的小老頭不禁心中嘀咕,倒是終于來了一位正??腿?,急忙應(yīng)允下來。

  那女子便走向最后一張空桌,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全然不理會(huì)其他人。

  但是自從她一出現(xiàn),那位【殺神一鞭】宮老先生的兩只眼睛,便再?zèng)]有離開過她的身子,就連擒殺朝廷欽犯的事也暫且放到一旁了。

  現(xiàn)在,宮老先生已將這名女子從頭到腳仔仔細(xì)細(xì)打量了好多次。

  雖然她那一頭青絲在頭頂上梳作精致的云鬢,身穿一襲名貴的宮裝,腳上也是一雙繡著金邊的繡鞋。但在她的背后,卻背著一根用青布包裹起來的長條物件,分明和她這身精致華貴的裝扮格格不入,甚至突兀得有些扎眼。

  那青布之中所包裹的,分明是一柄長劍

  ——以宮老先生的眼力,絕對(duì)不可能看錯(cuò)!

  試問這女子若非身懷絕技的江湖中人,又怎能偷偷藏身于這顆槐樹之上,就連自己也一直沒能發(fā)現(xiàn)?

  當(dāng)下他便柔聲問道:“夜涼如水,樹上風(fēng)大,豈是安睡之所?姑娘若是想睡個(gè)好覺,老夫倒是可以替你安排一張很大很軟的床?!?p>  但那女子好像沒聽見,只是背對(duì)著他默默坐在桌前,雙手托腮,似乎還沒完全睡醒。

  宮老先生臉上已浮現(xiàn)出一絲邪邪的笑容,右手輕輕一動(dòng),丈許長的金鞭再次舞動(dòng),化作一條毒蛇直奔那女子的背心而去。

  在場眾人的一顆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這條金鞭的威力,大家早已有目共睹。正在槐樹下大口喘息的南宮玨更是開口示警,喝道:“當(dāng)心!”

  可那女子居然一動(dòng)不動(dòng),眼看金鞭就要碰到她背心衣衫,卻像是一條突然被人擊中七寸要害的毒蛇,當(dāng)場失去生命,軟軟掉落在地。

  這倒不是那女子使了什么妖法手段,而是宮老先生出手這一鞭,原本便是一記虛招。

  因?yàn)樗炔恢@女子的來歷,也摸不透她的深淺,所以才以金鞭試探,更多的則是想嚇唬嚇唬對(duì)方。

  究竟是被對(duì)方看破了金鞭上的虛招,所以巋然不動(dòng),還是這女子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所以全無反應(yīng)?

  宮老先生沉吟半晌,不禁哈哈一笑,贊道:“姑娘如此膽識(shí),倒是罕見……”

  他口中說話,手中金鞭已再次探出,重新化作一條靈動(dòng)的毒蛇,一路沿著那女子的雙腿、腰身和胸口游走,頓時(shí)將她整個(gè)人捆綁起來。鞭身所經(jīng)之處,她身上那件朱紅色的宮裝立刻裂開好幾條口子。

  那女子似乎這才回過神來,望著纏繞在自己身上的這條金鞭,不禁笑道:“這件衣服花了我整整十七兩銀子,誰知還沒穿到一天,便被你給弄壞了?!?p>  宮老先生也笑了,柔聲說道:“一件衣服要十七兩銀子?姑娘如此大的開銷,恐怕沒幾個(gè)男人養(yǎng)得起你?!?p>  那女子搖頭說道:“何止十七兩?這件衣服的原價(jià)可是白銀二十兩整,一個(gè)銅板也不肯少!我和那摳門老板軟磨硬泡了一個(gè)下午,他才終于答應(yīng)便宜給我。哎——十七兩銀子,那可是我身上的全部家當(dāng)……”

  說著,她不禁伸手輕拍自己臉頰,悠悠說道:“……只怪這件衣服實(shí)在太過好看,我又偏偏那么喜歡。這下好了,不但衣服破了,后面吃飯的錢也沒有了?!?p>  宮老先生直聽得心中一蕩,笑道:“既然姑娘喜歡漂亮衣服,老夫便是十件、一百件也買給你。卻不知姑娘身形如何,也好教老夫參考著買……”

  話音落處,他的金鞭發(fā)力一緊,女子身上那件朱紅色的宮裝便化作碎布四下飛舞,猶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只可惜在這件宮裝里面,那女子身上分明還穿著一套淡青色的短衣。

  宮老先生難免有些失望,嘆道:“姑娘生的這般好看,何必要將自己包裹得這般嚴(yán)實(shí)?”

  那女子不禁嘆了口氣,搖頭笑道:“我只是想吃碗餛飩而已,原本不想殺人。老爺子可別后悔?”

  宮老先生越聽她說話,越覺得心里好像是有一只調(diào)皮的小貓?jiān)诓煌W?,小腹下一股熱力也隨之沖上腦門,哈哈大笑道:“姑娘大可放心,老夫這根金鞭,便從來沒讓哪位女孩子后悔過!”

  說罷,他右手用力往回拉扯,那女子便被金鞭捆綁著向他飛來,正好落入他懷中。宮老先生輕探出左手,已摟住她纖細(xì)的腰身,湊近了問:“姑娘怎么稱呼?”

  誰知他這一問剛剛出口,那女子突然拔出被金鞭緊緊捆住的右臂,四指并攏疾刺而出,徑直插入宮老先生的咽喉之中,直沒掌心。

  沒有血。

  因?yàn)檠€沒來及往外涌出!

  這一幕直看得在場眾人驚心動(dòng)魄,南宮玨和蒙天鏗二人更是被嚇得驚呼一聲。

  要知道女子的雙手已被金鞭緊緊捆縛住,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連宮老先生自己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所以根本沒有絲毫防備。

  可是她居然能在金鞭的束縛之下,將一條右臂硬生生地拔了出來,全然不顧被鞭身擦破的好幾處皮肉

  ——這當(dāng)中沒有任何技巧可言,全靠一個(gè)【狠】字。

  對(duì)自己狠,對(duì)敵人更狠!

  就連旁邊的江管家也是心中一凜。不等宮老先生咽喉處見血,他已抬手掩住懷中小女孩的雙眼。

  那小女孩正看得起勁,急忙問道:“三叔,你擋著我了!”

  江管家只得低聲安撫道:“這位姐姐在變戲法……要等她變好了才能看……”

  那女子此時(shí)已從宮老先生的咽喉中拔出右掌,在他尸身上來回擦拭滿手的鮮血。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她這只右手手掌居然只有四根手指,獨(dú)獨(dú)少了一根拇指。而原本拇指該在的位置,只有一片光滑的息肉,分明是后天才被利刃斬去。

  待到擦干凈手上血跡,那女子望著宮老先生最后一刻凝固在臉上的恐懼,不禁嫣然一笑,回答了這位【殺神一鞭】生前的最后一個(gè)問題:

  “我叫小雨——【天街小雨潤如酥】的那個(gè)小雨?!?p>  這顯然是一個(gè)平平無奇的女孩子名字,在場眾人也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這么一號(hào)人物。

  而且他們也想不出有哪號(hào)人物能在一招之間擊殺威震江湖的【殺神一鞭】!

  “砰”——宮老先生的尸體終于倒在地上,喉間鮮血如泉水般汩汩涌出。

  不遠(yuǎn)處的南宮玨急忙收回思緒。他突然覺得,比起這女子的出手一擊,自己的劍甚至根本不能叫劍。

  旁邊的蒙天鏗也是倒抽一口涼氣,試探著問道:“姑娘這一招以掌為劍,若我沒看錯(cuò),分明是一式劍招?只是恕我蒙天鏗眼拙,自問閱盡天下劍法,卻看不出姑娘這一招究竟出自何門何派……敢問姑娘師承何處?”

  那自稱小雨的女子沖他微微一笑,說道:“你猜!”

  然后她扯掉纏繞在身上的金鞭,也不理會(huì)自己右臂上的傷痕,又重新坐回桌前,催促道:“老板,我的餛飩呢?”

  餛飩當(dāng)然馬上就來了,而且每一個(gè)都是薄皮大餡的那種

  ——夜宵攤的小老頭幾乎耗盡生平所有力氣,才用顫抖的雙手將這碗餛飩平安送到她桌上。

  可是這位小雨姑娘卻沒有急著動(dòng)筷子,只是靜靜望著面前這碗餛飩,突然悠悠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可怎么辦呢?”

  沒有人接她的話。

  蒙天鏗和南宮玨不敢,江管家則是低聲哄著懷中的小女孩,向她解釋這位姐姐只是在變戲法。

  至于宮老先生,此時(shí)已經(jīng)成了一具尸體,自然更不能接話。

  于是小雨只好開口,朝旁邊桌的江管家“喂”了一聲,然后露出一個(gè)友好的微笑,問道:“聽說你要雇保鏢,對(duì)嗎?”

  江管家沉默不語。

  但小雨已將目光投向他懷中的小女孩,朝她做了一個(gè)鬼臉。

  小女孩立刻被她吸引,不禁瞪大眼睛。

  小雨便遠(yuǎn)遠(yuǎn)問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如實(shí)回答道:“我叫【開欣】,但不是高興的那個(gè)開心,是欣慰的那個(gè)開欣。”

  小雨笑了,笑得很開心。她點(diǎn)頭說道:“開欣你好,我是小雨姐姐,以后我們兩個(gè)就是好朋友了!”

  可是這位名叫開欣的小女孩,似乎不太明白什么是好朋友,只是瞪大眼睛望著她。

  小雨又柔聲問道:“你的懷里有一疊銀票,對(duì)嗎?”

  便在此時(shí),江管家終于出聲打斷,輕輕說道:“【殺神一鞭】宮九霄縱橫江南五十余載,生平殺人越貨,幾乎全無敗績……單以武功而論,猶在天臺(tái)山鏡念禪師、太湖楊老幫主、莫干山劍喜掌門等人之上……即便是有著【掌斷錢塘江,一怒鎮(zhèn)八方】之稱的錢塘金爺,也未必是他敵手……”

  說到這里,他不禁喘息幾口,雙眼直視對(duì)面的小雨,緩緩問道:“……姑娘今夜示弱在先,又在有意無意間令這位宮老先生色……令他生出一些無聊的念想,最后趁其不備,拼著兩敗俱傷使出殺招,以近乎偷襲的一劍取了他的性命,是否有些……”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言下之意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偷襲暗算,勝之不武。

  然而小雨臉上卻沒有絲毫愧疚,甚至還有點(diǎn)高興。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反問道:“學(xué)武功不就是為了殺人么?反正都是殺人,用什么方法殺人,又有什么區(qū)別?”

  江管家沉默不語。也不知是無言以對(duì)還是默認(rèn)了她這一說法。

  小雨已再次微笑著問道:“你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請(qǐng)問這位老板,你是要雇保鏢護(hù)送你們二人北上出關(guān),對(duì)嗎?”

  江管家當(dāng)即淡淡地說道:“我們這一病一少,如今雖是亡命天涯,卻也不是什么人都敢雇的……”

  小雨頓時(shí)一怔,立刻板起一張臉,沒好氣地說道:“巧得很!姑娘我也不是什么買賣都肯接的!”

  說罷,她便再不理會(huì)那江管家,兩只眼睛重新望向面前那碗餛飩,懊惱地說道:“這下慘了,厚著臉皮要了一碗餛飩,身上卻沒錢付賬……怎么辦呢?”

  她又望向一旁的蒙天鏗。

  蒙天鏗心中一驚,情不自禁地退開兩步。

  幸好小雨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略一停留,便已轉(zhuǎn)向槐樹下的南宮玨。

  南宮玨此時(shí)已站起身來。他雖受了宮老先生的金鞭一擊,卻因?qū)Ψ郊蓱勊澈蟮哪蠈m世家,并未當(dāng)真發(fā)力,所以并無大礙。

  眼見這女子似笑非笑地望向自己,他心中雖已驚惶萬分,臉上卻不動(dòng)聲色,冷冷問道:“你看我作甚?”

  只見小雨朝他甜甜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柔聲說道:“那病死鬼既然不肯雇我,那就只好你來雇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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