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閉鎖圈套

　　“選王之館”，這便是古倫尼當(dāng)前所在建筑的名稱。

　　“選王之館”沒有窗戶，陽光永遠(yuǎn)不會照進(jìn)這個陰暗的宅邸，他們只能通過鐘表來確認(rèn)時間?！斑x王之館”也沒有出口，在“真王之器”鑄就之前，沒人可以離開這里。

　　這個世界的大小，等同于宅邸的面積。這是古途穿越過的最小的世界。

　　古倫尼在聞垂的書房睡了一碗，之前仆人就是睡在這里的。他的生物鐘很準(zhǔn)，準(zhǔn)時在清晨7點醒來。醒來的他只覺得神清氣爽，腰酸背痛。

　　早晨時間是7點30。時間一到，大廳里掛鐘如約地敲響了七下。11道房間同時打開，候選人們紛紛入座用餐。

　　昨天晚餐來了8位候選人，六男兩女；今天早餐還是8位候選人，六男兩女——聞垂頂替了死去的紋形，而古倫尼則頂替了聞垂的仆人，跟隨在他身后。紋形和聞垂仆人的尸體都消失了，大概“選王之館”中的尸體不過夜。未到場3人的仆人依舊在站在空椅子側(cè)面，他們中也包括那位剛剛失去主人的女仆。

　　開餐。

　　和昨晚一樣，桌上擺著豐盛的佳宴，只是不見廚師，仿佛這些食物是從天而降的。

　　“我能吃點嗎？”站在聞垂身后的古倫尼問道。

　　“不能。”聞垂用不引起他人注意的微弱音量回答道。

　　“那么多菜呢，反正你們也吃不完。”古倫尼說。

　　“你沒有資格和我們一同用餐。”聞垂說。

　　“又沒人給我做飯，那我要什么時候才能吃上飯？”古倫尼問。昨天的晚餐他沒吃到，只是湊合著用聞垂房間里的糕點充了下饑?！m然那些糕點的味道確實不錯，不愧是伺候王族老爺?shù)氖炙嚒?p>　　“呱噪。你媽媽沒教過你用餐時的禮儀嗎？”坐在對面的紋面男“纏蟄”大聲地抱怨道。明明他的吃相比誰都差。

　　“大概沒教過。那您的禮儀是跟誰學(xué)的？”古倫尼問纏蟄。“猴子？”

　　纏蟄沒有生氣，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古倫尼，或許他在想：這個昨天插了滿身武器的人為什么今天又能活蹦亂跳的。然后，他猛地將餐叉丟向了聞垂。餐叉疾飛，其勢兇狠，似要奪聞垂性命。古倫尼立刻抄起聞垂的餐盤，“?！钡?fù)跸铝死p蟄的飛叉。

　　古倫尼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運動神經(jīng)還蠻強的。在沒有“極星之印刻”加護(hù)的情況，如此迅猛地做出應(yīng)對，可見這具身體身手不凡。

　　“你都灑我身上了！”聞垂不滿地大叫。

　　——餐盤中還有食物。古倫尼一舉盤，湯汁全灑到了聞垂身上。

　　“把臟衣服扔掉不就好了?！惫艂惸嵴f著，把聞垂的餐叉扔向了纏蟄?！胺凑銈冇绣X?！?p>　　纏蟄頭一側(cè)，飛叉擦著他的耳朵掠過，刺中了他身后的女仆。纏蟄的女仆相貌出眾，但身手貌似不怎么行，她看著扎在肩頭的餐叉，痛苦地尖叫起來。

　　其他6個候選人仍在埋頭用餐，仿佛對發(fā)生在眼前的爭端毫無興趣。

　　“你在考驗我的忍耐力，聞垂。”纏蟄冷冷地說道。他的仆人仍在尖叫，而他連頭也沒有回。

　　“沒有的東西，就不用考驗了?！甭劥沽⒖谭创较嘧I。這小子的語氣一點都不像小孩子。

　　纏蟄猛地拍桌，起身，抄起桌上的餐刀指著聞垂。

　　聞垂的身體下意識地向后縮了縮。為了掩飾他的膽怯，古倫尼擋在了他身前。

　　“刀子就免了，那玩意殺不死人的?！惫艂惸嵴f?！斑€是拿出你的‘王之器’來吧?！?p>　　在座的候選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停下了動作，豎起了耳朵。

　　纏蟄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叫什么來著？‘六之刑牢？’”古倫尼繼續(xù)說道?！澳苷俪鲆欢盐淦魇前桑空孀鲬?zhàn)的時候還挺有用的?！?p>　　纏蟄的臉色從不好看變成了難看?！巴踔鳌笔呛蜻x人們的最大武器，一旦暴露出來，其價值就少了一大半。過早地亮出“王之器”是他的一大失誤，而在亮出“王之器”后還沒殺掉對方是更大的失誤。

　　但既然已經(jīng)暴露，也便不用藏著掖著了。

　　“‘王之器’，‘六之刑牢’?！崩p蟄的左右瞬間出現(xiàn)無數(shù)兵刃，他準(zhǔn)備當(dāng)場將聞垂格殺。

　　“?！薄Ｊ莿Τ銮实穆曇?。

　　那位高大的板甲美女，夕鹿，腰間長劍已拔出三分。

　　“別想攔著我，夕鹿?！崩p蟄的眼睛仍盯著聞垂。

　　“請便。你要殺誰，與我無關(guān)?！毕β沟氖秩跃o握劍柄。

　　如果他出手了，夕鹿一定會出手。纏蟄非常清楚。

　　或許，她準(zhǔn)備在他之前先殺了聞垂，以奪取其“王之器”。

　　又或者，她準(zhǔn)備在纏蟄出手之際奇襲他，來奪取“六之刑牢”。

　　更可能的是，她準(zhǔn)備在纏蟄擊殺聞垂之后再擊殺纏蟄，一舉奪取兩個“王之器”。

　　更更糟糕的是，會有這種想法的，絕不只是夕鹿一人。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他。

　　他們知道他的“王之器”，但他不知道他們的。無論怎么想，先出手都絕不明智。

　　“來啊?！惫艂惸釃虖埖靥翎叺馈！澳悴皇桥铝税桑俊?p>　　纏蟄看著他，沒有動。

　　許久。

　　那位胖胖的候選人最先恢復(fù)了用餐。他在自己的牛排上澆了不少色拉油，看著就讓人覺得油膩。

　　在纏蟄左右的兵刃消失了。他收起了“王之器”，然后坐回了座位。

　　他拿起備用的叉子，重新吃起盤中餐。

　　夕鹿的劍回到鞘中。纏蟄的仆人拔出了肩上的叉子，纏蟄遞給她一個餐巾，讓她簡單包扎了傷口。聞垂用餐巾擦了擦衣服，換了個餐盤，也繼續(xù)用起餐來。

　　所有人都安靜地吃飯，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最先用完餐的還是那個胖男人，他吃得最多，卻也吃得最快。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逼腿藶樗_椅子，他站起身來?！白８魑婚_心?！?p>　　胖男人離開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接下來的人是夕鹿，之后其他幾名候選人也陸續(xù)結(jié)束了用餐。最后一個走的人是纏蟄，他心情不佳，食欲卻不差，悶悶不樂地吃了一大堆肉類后，悻悻地離開了餐桌。

　　隨著他的離去，大廳也黯淡下來，唯有餐桌與他自己的門前還保有微弱的燭光。

　　而要回房之前，他遭遇了一點小麻煩：

　　他的房門打不開了。

　　候選人的房門是蘊涵著奇特力量的門：只有房主能將其打開，只有房主能將其關(guān)閉。不需要鑰匙而口令，一切全憑房主的意愿。

　　如今，纏蟄的門卻開不了。

　　“為什么？”纏蟄氣急敗壞地問他可憐兮兮的女仆。

　　“因為我把它鎖上了。”一個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他驀然回首，看見對面有橙光亮起，一道房間打開。那是聞垂的房間，古倫尼佇立在門框之中。

　　古倫尼的“臣之器”，“十一之鎖”。其功能為“閉鎖”?！伴]鎖”不能打倒纏蟄，卻能讓他有家不能回。

　　“‘王之器’，‘六之刑牢’！”暴怒的纏蟄喚出數(shù)把弓弩，令它們齊齊射向古倫尼，但古倫尼卻溜回了屋，關(guān)上了門。矢箭被反彈到地上，狼藉散落。

　　纏蟄氣急敗壞地沖向了聞垂的門，用各式的武器狂轟濫炸。然而候選人的房門是這個世界上最老牢固的東西，任何攻擊都無法將它射穿。他只是徒然地消耗著力氣。

　　在用斧鉞鉤叉發(fā)泄了一通后，纏蟄終于冷靜了下來。他意識到：自己被困在這個黑漆漆的大廳里了，恐怕要這么孤單又無聊地等到午餐時間。

　　嚴(yán)格說來，他也不算孤單，起碼有個相貌姣好身姿誘人的女仆陪著他。在大廳里玩些二人活動稍微有點過分，但為了打法無聊他也沒別的辦法了。

　　“過來！”他粗魯?shù)睾魡局约旱钠腿恕?p>　　但仆人沒來過。他頓時心頭火起，決定一會要好好教訓(xùn)她一番。

　　“你在哪？”他吼道，望向了自己的房門。

　　然后，他在房門的微光下，看到了一具尸體。

　　——他仆人的尸體。

　　就在剛才，有人殺了他的仆人，而他對此毫無察覺。

　　一股寒意涌上身軀，他終于明白了古倫尼的惡意。古倫尼把他困在了大廳里，而任何一個候選人都可以悄悄打開房門，對他發(fā)起偷襲。即使一擊不成，他們也可退回房門，他根本無法追擊。他對他們的“王之器”一無所知，難以戒備。

　　盡管局面不利，他也不能坐以待斃。他用“六之刑牢”將兵刃圍成三圈，外圈是刀劍等短兵，中圈是矛戟等長兵，內(nèi)圈是弓弩等遠(yuǎn)程武器，他自己則固守圓心。只要堅持到午餐，他便能獲得生機。

　　覬覦他性命的敵人肯定準(zhǔn)備以逸待勞，所以他當(dāng)務(wù)之急是保留體力。他盤腿坐在圓心，閉目養(yǎng)神。他的兵刃會自動對敵人進(jìn)行迎擊。

　　他靜坐了大約三十分鐘。突然，弓弦響了。

　　他睜開眼睛，看見弓弩齊射向自己的左方。他轉(zhuǎn)向左方，卻什么也沒看見。一股陰風(fēng)吹過，左翼的刀與矛已舞動起來。野獸的本能讓他急閃出圈，而后圈心的位置有青色的磷光閃過。他意識到，如果剛才他慢了半秒，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尸體了。

　　麻煩了。他曾隨鐵銹王南征北戰(zhàn)，陣斬?zé)o數(shù)，與敵人正面相博是他最不懼怕的事情。但如今的敵人是無形的，起碼是可不見的。這樣的敵人要如何迎戰(zhàn)？幸好“六之刑牢”的兵器能對這個無形之?dāng)匙龀龇磻?yīng)，讓他不至于束手無策。

　　他一邊不規(guī)則地進(jìn)行移動，一邊讓兵刃環(huán)繞在自己周圍。

　　兵刃對右邊做出了反應(yīng)。他疾退向后，而后有青磷之光在他身前炸裂。他立刻令所有兵器一齊攻擊青光炸裂之物。兵刃似乎刺中了什么東西，沒有鮮血濺出，卻能聽到濺血的聲音。而后，有鬼哭聲起，青光隨之消散。他殲滅了“無形之?dāng)场薄?p>　　他剛松了口氣，環(huán)繞在身側(cè)的兵刃又對左側(cè)做出了反應(yīng)。而后，另一些兵刃對前方做出了反應(yīng)。接下來，是側(cè)右的反應(yīng)。跡象表現(xiàn)，敵人同時從三個方向發(fā)起了攻擊。——“無形之?dāng)场辈恢挂粋€。

　　纏蟄且戰(zhàn)且退，看準(zhǔn)時機發(fā)起攻擊。不一會，他又擊殺了一名“無形之?dāng)场薄{借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和“六之刑牢”，“無形之?dāng)场辈⒉蛔銥閿场?p>　　在他退至聞垂的門前時，房門突然打開了。古倫尼從門中擲出了鎖鏈，它精準(zhǔn)中纏上了纏蟄的脖子。

　　——古倫尼一直在等著這一刻，足以坐收漁利的一刻。

　　纏蟄的兵刃立刻飛向了古倫尼，而古倫尼在一擊得手后便立刻回屋關(guān)門。

　　纏蟄試圖解開鎖鏈。古倫尼無法使用禁制魔法，如今他使用的只是普通的鐵制鎖鏈，要解開它們并非難事。

　　——原本應(yīng)當(dāng)如此。但這些鎖鏈被附加了“十一之鎖”的力量，它們會永遠(yuǎn)地扼著纏蟄的喉嚨，直至他死亡，直至世界走向盡頭。

　　“‘六之刑牢’，被我們拿下了?！惫艂惸釋β劥拐f。

　　然后，他聽見門外傳來了一聲微響。

　　那是油脂擊穿胸膛的聲音。

　　在鎖鏈扼殺纏蟄之前，有一支被色拉油凝成的水箭，射穿了纏蟄的心臟。

　　纏蟄死了，死在了聞垂的門前。但擊殺者不是聞垂，他沒有得到纏蟄的“王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