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募的怕不是私兵吧（求推薦 求收藏）
二十里的路其實并不遠(yuǎn)，但也足足走了將近一個上午。
迪夫也在那里站了一個上午，在其身后則是五十個站得筆直的孩童。
李君羨到來時，一看到迪夫，連忙下馬匯報，并把名冊遞了過去。
迪夫接過名冊，卻也不翻開來看，也沒有任何不滿的表情。
李君羨暗地里松了一口氣。
“再等一等吧。”
迪夫說著，便就這么站著，緘口不言。
迪仁物卻領(lǐng)著隊往前去，指揮著李君羨帶來的隊伍。
水已經(jīng)燒得滾燙了，大澡堂里冒著騰騰的熱氣，如同是吃人的猛獸一般，令所有人都畏懼不敢向前。
莊里的小伙子對于這一幕的印象極其深刻。
迪仁物想要指揮著隊伍排隊挨個進(jìn)入澡堂，將他們身上的臟污洗涮干凈。
但他們卻還是個孩童，雖然沒人敢輕視他們，但也不會輕易聽了他們的話。
迪夫就這么看著，也不多做什么，這其實對這些孩童來說，也算是一個考驗吧。
停駐了的隊伍里，開始有些騷動不安，人們在竊竊私語。
“肅靜！”
李君羨威嚴(yán)深重，一聲大喝，整個隊伍安靜了下來。然而突然之間又想到了什么，連忙向著迪夫請罪。
劉能跟著李君羨翻身下馬，看著迪夫以及那些孩童，面色有些困惑。
秦良秀低聲問道：
“三郎，這是個什么架勢？”
劉能也不作答，剛才瞧得仔細(xì)，那些孩童于寒風(fēng)之中巋然不動，足以見到軍紀(jì)森嚴(yán)，行走步伐整齊一致，氣勢十足，若是年紀(jì)大一些的話，這必定會是一支強軍。
只是站在李將軍身前的這年輕人，他卻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能令李將軍折服的人，哪一個人的名號不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
這是哪里冒出的人物？
莫非是哪家的公子哥，亦或者是某位皇子？
但劉能不敢有絲毫的小覷。
迪仁物在盡力的勸說，卻徒勞無功，消除不了人們都未知的恐懼。
劉能看在了眼里，突然間腦里閃過一道靈光，指了指迪仁物。
“良秀，去把那小郎請過來，看看是要干啥的?！?p> 良秀剛應(yīng)了下來，還沒動身，卻有人做了回答。
“三郎，那小郎是想讓人進(jìn)那冒氣的房子咧?！?p> “可有說是去干啥的？”
“這卻是聽得不明白，說是要去沐浴洗澡，可此時正值冬日，再加上此處乃是野外，四處都是寒風(fēng)，如何能沐浴？”
這一解釋，劉能卻更加迷糊了。
沐浴可謂是一件大事了，它其實是分開的，三日一沐，五日一浴，指的是三天洗一次頭，五天洗一次澡。
而官員的休沐假期的由來，便是放假給官員們沐浴洗澡的日子，而且也并非是官員一個人的事情，而是一家人的事情，通常都是與同性別的家人一起沐浴，也相當(dāng)與現(xiàn)在的泡澡堂子。
只是不同的是，偷看外人洗澡，哪怕是同性別的，也是一件極其失禮的事情。
甚至連夫妻之見都不能在同一間浴室內(nèi)沐浴，也就別提什么鴛鴦浴了。
哪怕是在房內(nèi)用木桶沐浴，丫鬟都是不能在一旁的。
也就是到了宋朝，機(jī)智的大聰明們才意識到，既然《禮記》中規(guī)定了夫妻不可以在一起沐浴，那么不是夫妻不就可以了么，于是自此以后，人們算是一下子開了竅。
再者，冬日里洗澡耗費巨大，需要使用大量的柴火來燒水，堪稱為奢侈。
一般的人，能吃飽就算不錯了，哪里有如此多的錢財來燒水洗澡？
更重要的是，冬日里洗澡極易染上風(fēng)寒，而在這缺醫(yī)少藥的時代，若是一個不小心感冒了，沒準(zhǔn)都會一命嗚呼。
這兒的主將，不會連這些都不知道吧？
“良秀，去把那小郎請過來?！?p> “好的，三郎?！?p> 然而迪仁物知道的卻是不多。
“敢問小郎，那房子卻是有何用處的。”
“回稟郎君，此房子名為澡堂，是用作沐浴洗澡的?！?p> 劉能聽著有幾分意外，還有些詫異，這么小怎么不繼續(xù)讀書，會來當(dāng)兵來了？
但也來不及想這些，更驚訝關(guān)心的是，這確實是用來沐浴了。
“我等是來應(yīng)征的，不知為何要沐浴洗澡？”
“卻是將軍怕著各位身上帶著病菌，沐浴洗澡可以祛除，防止人群聚集是發(fā)生疾病?！?p> “將軍想的周到，也在理，只是冬日里沐浴，若是感染了風(fēng)寒又當(dāng)如何？”
“此地有大醫(yī)常駐，醫(yī)藥不缺，卻是不怕?！?p> “哦，不知這除了沐浴洗澡，還有那些流程？”
“先行沐浴，會有專人配發(fā)衣裳，然后便可在食堂就食，飯飽后移地休息，等待命令。只是有一言需先稟明郎君，營地內(nèi)卻是不許有任何的自帶物品，包括了馬匹、武器以及衣裳?！?p> “怎的連衣裳都不讓帶，我等穿些什么？”
劉能還沒說，跟他一起的一位公子哥卻十分不滿。
“此乃是軍令，營中的一切用度，皆是統(tǒng)一調(diào)配，衣服自然也是營中統(tǒng)一服飾?！?p> 迪仁物卻只是一字一板的解釋，聲音雖然還有些稚嫩，卻以初顯鏗鏘。
那公子哥還想在說些什么，卻被劉能搶先了。
“小郎君，除此之外，還有那些事項？”
“卻是沒了，是否真的應(yīng)征，郎君請自行斟酌?！?p> “有勞小郎君了?！?p> 迪仁物走了，另去給他人講解。
劉能思索了片刻，卻始終摸不著頭腦，這費了如此大的錢財，難道僅僅只為這一千兵卒？
那公子哥卻小聲嚷嚷了起來。
“哪有這門子的理，府兵征召還得自備武器與馬匹，這兒倒好，不僅不讓自帶，還連這衣服都一塊不讓帶，我看啊，這征召的怕不是兵，而是勞役吧?！?p> “是啊，三郎，這確實很不對勁，這該怎么辦啊?！?p> “是啊，三郎，你來出個主意吧?！?p> ……
眾人七嘴八舌，起著哄讓劉能來出主意，卻始終沒有一個人提出要走的。
因為誰也不想，也不敢當(dāng)了逃兵，而劉能似乎就是那個很好的鍋。
“好了，靜一靜，讓我想一想?！?p> 劉能輕笑，眾人的心思他怎么會不知道呢，但他也確實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是回家繼續(xù)當(dāng)一個無爵無祿的紈绔子弟，還是花上一年的時間就此賭上一把。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才被李君羨喝止住的隊伍，又開始出現(xiàn)了騷動。
聲音越來越大，在呼嘯的寒風(fēng)中嗡嗡嗡的響。
這一次，李君羨卻在迪夫的身后站著軍姿，也不出言喝止。
劉能更為驚訝了，看著迪夫，也終于有了主意。
“走?！?p> 說完，便排開了眾人，帶頭走向了大澡堂。
“三郎，那名冊可怎么解……”
眾人中，一個聲音才剛響起，卻又戛然而止。
秦良秀看了看，也緊跟著走了出來，隨后快走兩步跟上了劉能。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終于有了第三個。
迪夫?qū)⑦@一切看在了眼里，這幾個公子哥，確實是個意外。
只是不知道到最后會不會留下來。
而有了前面領(lǐng)頭的人，后面的的就簡單很多了。
洗完了澡，眾人穿的嚴(yán)實，身上的衣服甚是暖和，走進(jìn)了相連著的一間飯?zhí)脙?nèi)，這里有著熱氣騰騰的米飯。
說是飯?zhí)?，其實也不是，這里很大，但與澡堂的石墻不同的是，其墻壁僅僅只是一道四米高的泥墻，也沒有進(jìn)行封頂，但擋風(fēng)卻是沒有問題的。
除了做飯打飯的地方，其它的地方甚至都沒有平整，坑坑洼洼的，還有著灌溉用的溝渠。
米飯算不得是精米，卻也是去了皮的，也甚少米糠、碎石等雜物，但一不小心還是會嘎嘣一聲，咬到了小碎石。
還有一盆盆色澤誘人，香氣撲鼻的菜肴，以及鍋里冒著熱氣的骨頭湯。
劉能也算是一般的勛貴人家，平日里不少好吃好喝，卻也是覺得十分美味，而且菜肴上泛著油光，仿佛此時是來赴一場宴會的，而非是應(yīng)征入伍。
更重要的是，這些菜里，每個人都能領(lǐng)到兩片的肉。
唯一的，就是除了湯以外的所有的米飯菜肴，都是定了分量的。
劉能也才有飽感，而更多的其他的那些人，卻是吃不飽的，雖然也不至于餓著。
看著周遭的人群那一臉陶醉的表情，他越發(fā)的更加困惑。
這也太優(yōu)待了吧，哪里會有這么帶兵的？
但沒人能給他答案。
所有即將入營的人，都會是同等的待遇，而李君羨也不例外。
迪夫在這一直站著，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眼看著已經(jīng)許久沒人過來了，這才說道：
“李將軍辛苦了，招募之事到此完畢。迪仁物，帶著李將軍前去沐浴進(jìn)餐?！?p> “是?！?p> 迪仁物、李君羨應(yīng)聲回道，只是迪仁物面無表情，而李君羨臉上寫滿了驚訝。
等到所有的人都用餐完畢，又歇了半個時辰，迪夫這才把隊伍集結(jié)了起來，帶到一座大門前。
這是一座兩丈寬的大門。
沒有門，也沒有圍墻。
只有一副對聯(lián)。
升官發(fā)財行往他處，貪生畏死勿入斯門。
劉能走在隊伍的前面，卻是一眼就看到了，眼神不由得一縮。
但認(rèn)識字的不僅僅是他一個，在他身后，許多的人都是已經(jīng)看到了。
“三郎，這招募的怕不是私兵吧？”
聲音壓得極低，生怕是被人聽見了。
劉能卻也不敢確定，若是招募私兵的話，這可是形同造反的滅族大罪，那么偽造陛下玉印的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這必定都會在私底下偷偷進(jìn)行，哪里會想現(xiàn)在這樣廣布文書去招募，再在京城邊上這么大搖大擺的？莫非是以為朝廷中的都是些聾子么。
而若是私兵的話，這么優(yōu)厚的待遇，則也就能說的通了，為了一口飯吃而甘當(dāng)死士的，也大有人在。但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等人前來投軍，別人也肯定是不會收的。
“這我也說不熬，先靜觀其變吧?！?p> “三郎，我等前來投軍，可是為了建功立業(yè)，卻不是給人當(dāng)私兵的，你可得拿點主意啊。”
“是啊，那門上已經(jīng)寫明了這里絕無可能升官的，要不我等還是找個機(jī)會走了吧?！?p> “可那名冊還在……”
“若是私兵，則形同造反，即使有名冊，也哪里敢跟著走下去啊?！?p> “我等出去之后，不妨前去官府告密，或許還能減輕罪責(zé)。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我等馬匹都已不在這，而對面的必定早有準(zhǔn)備，怕是走不脫的。”
“這可如何是好啊，也怪三郎，莫名其妙的就讓人將馬匹收了去?！?p> “可莫要賴我，你等若是不愿，我還能強迫你們不成？”
……
然而更多的人，卻是目不識丁的。
迪夫拿著簡易的大喇叭，走到了門前的三米高臺上，面上含笑。
“小伙子們，吃飽了沒有？好吃嗎？”
底下一片寂靜，沒人回答，也沒人敢回答。
雖然大唐尚武，但那是對于能吃飽飯的人來說的，這是當(dāng)府兵最基本的條件。
而眼前的這一群小伙子，多是處于被壓迫的最底層，對于一切與官府相關(guān)的，還是有著本能的懼怕。
迪夫也不在意，繼續(xù)說道：
“都放輕松點，你們現(xiàn)在還算不上是一個兵，看到我身后這個大門了沒有？只有從這里走進(jìn)去，你們才算是真正入伍了。
在這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說的，在我說完了，若是不愿入伍了，只需上來把名冊上你的名字劃掉，便可離開?！?p> 聽了迪夫的話，人群里開始出現(xiàn)了竊竊私語，劉能眉頭輕皺了起來，而他旁邊的幾人臉上卻露出了釋心的微笑。
“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可以等會再說，現(xiàn)在先聽我說完的。”
說著，迪夫轉(zhuǎn)身一指門口的那一副對聯(lián)。
“想必有些識字的都已經(jīng)看到了，但為了照顧那些不識字的，我念一念我們這支新軍的宗旨。
升官發(fā)財行往他處，貪生畏死勿入斯門。
如果你一心想著逞強勇武，立功升官，那么你可以不用進(jìn)來了，因為在這里，你是基本沒有戰(zhàn)功可立的，而發(fā)財更是不可能的，在這里除了可以領(lǐng)到軍餉，一切收繳的錢財都要上繳，禁止私藏。
若是貪生怕死之輩，也可以回去了，到了戰(zhàn)場上，令行禁止，哪怕是戰(zhàn)到僅剩最后一人，若沒有收到后退的軍令，那么你就是死，也都不能往后退一步。
以上的，就是入門的要求，你們?nèi)羰悄軌蜃裱?，便可徑直入門去，若是不能接受，只需上臺來劃去名字，便可歸家?！?p> 說完，迪夫把迪仁天，迪仁寶，迪仁人，迪仁杰喊到臺上來，并把名冊都交給了他們。
而臺下，此刻卻仿佛是炸開了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