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二日,在她生日的三天后,也是她拆掉石膏的第二天,她在康復訓練中心碰見了鄧勻,鄧勻好像陪著朋友來咨詢,看見剛做完康復訓練的她,一臉詫異的問:“岑岑,你怎么了?”
舒岑抿嘴沒有笑容:“出了點事故,把腿摔斷了。”
“你一個人來的?”他眼神從未離開過她。
“嗯!”
“他…他呢?”
“他在BJ…”舒岑雙手握在一起,右手一直是冰冷的狀態(tài)。
今天醫(yī)生建議她拄拐杖,但右手使不上力是個問題,只可以支撐。
“開了車嗎?”
“沒有?!?p> “我送你回去?”在鄧勻眼里只看見了對她的心疼,眼睛甚至有些有些濕漉。
“謝謝,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原先他還會留個司機在這,舒岑輕輕吸了一口氣,將堵在胸口的悶熱散開。
“我先走了…”
經過鄧勻時,他聲音暗啞:“舒岑,你跟我不要這么客氣?!?p> 從小就被教育要理清事實道理的她,一直腦子清醒,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
“還是客氣點好!”
舒岑一直在理智的對待任何人,除了喬頌言。
雨季較長,這幾日好不容易放晴,舒岑傍晚和秦姨到湖邊散步,秦姨說了讓她為難的事,她只好答應秦姨,這星期后,讓秦姨回家照顧準備高考的孩子。
腿在慢慢恢復,左手也慢慢的適應生活,只是右手還是未知數(shù)。
她因為手的原因申請了休學,對于她缺席課程,同學們都在議論,學校只公布她是主動休學,不會對外公布原因。
車禍后,她只去了一趟學校,這次她趁著假期去學校把所有的畫搬回家,把它們都堆放在三樓的畫室。
顏料盒早已像石塊,堅硬的根本無法沖洗,洗過的筆早已干硬,白色顏料還剩下很多,將它們都混在一起裝在紙箱里,或許這輩子都用不上了。
晚上又突然下起了大雨,難怪右手一直隱隱作痛,慢慢的疼得厲害,抱著被子蜷縮在那,冷汗浸濕了枕頭邊緣。
吃了止疼藥才有些緩解,剛入深夜,她摸到了床頭柜上的手機,思慮了一下,找到他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沒有接通,她放下手機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準備到樓下去喝水,手機屏幕亮起鈴聲響起,是他回過來的電話。
“喂?”聲音依舊。
“嗯,你還沒睡嗎?”
“沒,有什么事情?”
每次通話,他都認為是她有事,甚至會認為是她闖禍了。
舒岑聲音很小,小到像是呼吸聲。
“沒事,就是問問你過年回嗎?什么時候回?”
“不回…”
“你很忙嗎?”她有些暈,扶著床頭柜。
“嗯!”
她突然笑了,聲音有些沙啞只應了一聲,不知道說些什么,胸口堵得慌,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沒有道別,電話就被他掛斷。空氣中似乎帶著刺,刺痛著身體。
夜里她總睡不著,在沙發(fā)上要坐就是一晚,秦姨走后,她就總忘記吃飯的時間,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
年關將近,她又去了一次心理疏導,醫(yī)生建議她出去散散心,整日窩在家中,或者做一些能讓自己忘記煩惱的事情,會讓情緒變得越來越喪,甚至置入海底。她已經有輕度的抑郁,會笑但是都不是出于內心。
他的父親國慶節(jié)就去了BJ,許久未回故鄉(xiāng),對周圍都甚是想念,住在原先的老四合院里,打算呆在BJ過年,預備將孩子們就喊去BJ過年。
舒岑接到喬頌言的電話時,她正在看一些關于公務員考試的書,最近她在想一些未來的事情,既然已經這樣就要接受現(xiàn)實,她考慮改行。就把一下公務員的書籍和其他專業(yè)的考研書籍放在一起,先都翻看一下。
“嗯?算了…”她拒絕了。
“不是想見我?”
舒岑笑:“不是?!彼幌胍娝且驗樗皇钦嫘南胍娝?,她慢慢的要放棄走進他的世界。
“那為什么要我回去?”他疑惑。
“本來是想你回來,現(xiàn)在不想了,你工作這么忙,我怕打擾你工作?!彼畔率种械墓P,左手拿過手機。
“小屁孩!”對于他的評價,她都已經習慣。
她不過是年紀小不懂事,愛哭,不會做飯的小屁孩。
“嗯!”她接受這評價。
“吃飯了嗎?”
“沒有,還早。”她沒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一點了,早點吃飯?!彼届o的提醒。
她好似沒了時間的概念,最近的生活作息又些亂,總是在那做很久才記得吃飯。
“嗯好!”她眼神黯淡無光的盯著手機屏幕。
“如果來BJ,記得告訴我,我讓司機去機場接你?!?p> “嗯…”
掛了電話,她才去給自己煮一碗面。
最終她還是去了BJ,老爺子給她打電話盛情邀請她去,必須去。
她不好推脫就答應了,但去的前一天才打電話給他,他沒接也沒回。
舒岑因為要去BJ,想丟棄拐杖,醫(yī)生卻不允許,七七也不允許,所以她認真的做康復訓練,希望不要那么別扭,更希望是以之前的樣子面對他,他不知道就當作沒發(fā)生。
經過醫(yī)生都檢查,還是建議她拿著拐杖,右手也不用發(fā)力,和左手一起支撐。
晚上她再次打了電話給他,他沒接也沒回。她想將小貓也帶過去,卻怕他不允許,就將小貓送回了父母家,在父母家吃了一頓飯,為了掩蓋自己傷,只說是自己跑步摔倒了。
只是走時,父親眼睛發(fā)紅,就說了句注意安全,好像原先出遠門一般,還會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的飛機,只需兩個小時就到達,大概是十點到達。她五點就醒了,再次檢查行李,把自己整理好。
江南的天氣雖然溫度不高,但寒氣刺骨。BJ溫度低,但是她忘記將羽絨服拿上,穿著呢大衣外套。
BJ這天沒下雪,但溫度低,對于從南方剛來的人來說,這空氣中的干澀讓人呼吸困難。
她以為她提前發(fā)的短信他會看到,不接電話大概是前幾天通話時,又不知怎么惹他生氣了。不與七七同路,七七要等結束工作再來BJ,她只能要他來接。
諾大的BJ城,艷陽掛得高高,呼出的白氣給每個場所布上了一層白霧。
本身想站在機場里等,卻沒站多久被一個旅行團擠出來,從中拉扯出行李箱。拿好拐杖站到旁邊以防再次被推撞,理了理臉上貼著的碎發(fā),抬眼看著不斷更新的車流。
臨時停車區(qū)是不允許久等,也不允許快速通過,因為人群較多以防事故,安全警在那一直播報著安全提示。前方堵車車流停了,舒岑拉緊領口抬頭眺望,眼前的車不刺眼,而是剛降下車窗的人令人震驚。
兩人有說有笑,甚至動作曖昧,那少見的笑容,在她這幾乎是沒有,她不該今天來BJ。
原來他沒看未接來電,沒看她發(fā)的信息。
BJ城就當作她來旅游,他本就沒有想她來的意思,是她自作多情了一番,舒岑上吸一口氣,低頭用手機訂了酒店,推著箱子拄著拐杖走向前,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不在乎任何價錢,只跟司機說:“師傅,去這BJ城做好吃的館子?!?p> 繞過的風光她都有留意,那與江南不一樣的街道,拐進狹窄但熱鬧的胡同,穿過幾個路口,最后停在了一家菜館前。
司機師傅笑道:“這館子是個老館子,老BJ人覺得不錯,姑娘你是南方人?”
“嗯!我去嘗嘗,謝謝師傅!”
“沒事,等會兒啊我下來給你拿箱子,BJ這天氣看著沒下雪,地上多少有些滑,你拄著拐杖小心點?!?p> “嗯!”
她扶著車門下車,走到車尾接過箱子向司機道謝。
踏進館子大門,就有人迎上來招待她,她一個人又拄著拐杖,就將她帶入了一個小包廂,點了烤鴨和一些特色菜。
一個人吃飯,菜色確實不錯,只是吃飯的人心境不好。
結完賬,她推著箱子出去,因為門口有門檻,也沒有迎賓在門口,她費力將箱子拎過門檻,一位路過的先生幫她將箱子拎下門檻。
她道謝:“謝謝!”
先生是他父親的年紀,見她右手拿著拐杖,好奇的問:“姑娘這是一個人出遠門?”
舒岑有著戒備心:“不是,在這等我丈夫,只是他比較忙還沒來。”
“這么小就結婚了?看著給我女兒一般大?!边@人笑。
“不小了,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剛剛謝謝您!”
舒岑道謝完,攔下了路邊剛來的出租車,她想到酒店好好休息,整個下午她都呆在酒店,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未再出酒店。
一直未回電話的他,估計在沉浸某份喜悅之中。
BJ城夠大,這么幾日,她見過新BJ城也游過舊BJ城,路過每一條胡同,站過這么多條街道,就是沒見過他的身影。
什剎海的晚上不見吵鬧卻少不了熱鬧,后海有著不同的酒吧,胡同街邊也有唱歌的年輕人,她的腳步停留在帶著帽子唱歌的年輕人面前,他正唱著汪蘇瀧的《巴赫舊約》,她聽了一會兒轉身走了幾步,因為沒瞧路,不小心撞到了人,是個比她高的女人。
她反應過來抬起頭,正見到一個高大又熟悉的身影,被撞的女人正往他身上靠。他可能沒想到撞人的是她,舒岑捏緊手中的拐杖,嗓子眼有些疼,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股熱流沖進體內,她在努力克制,眼神漸漸淡漠,咬著唇道歉:“對不起!”明明是在認錯卻一點都沒有歉意的語氣。
舒岑掠過他們往前走,她步子不慢,走起來還是別扭,拐杖總是歪著。
她買了第二天早上的機票,已經見到他了,她也該放心回家了。
沒有流淚的她,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放在床頭柜的手機一直在響,她不接也不掛。
他不喜歡可以直說,為什么要這樣折磨她。
準備睡覺時,她將他設置了黑名單,她已經決定,不再見他,不再接他的電話。她將微博的所有文章都隱藏了,發(fā)了一句話:就這樣,結束吧!
她吃了一片醫(yī)生開的安眠藥,想好好睡一覺。
早上趕到機場,在上飛機前,她打了電話給老爺子,表示自己沒辦法去BJ過年,理由是摔傷了腿難走動,反正也也已經看到,沒什么好隱瞞的。她不想隱瞞,只是他不愿意聽,她也就不愿意說。
回去后,她當天就將她的東西從他家搬空,搬到了父親之前給她買的公寓,他家的鑰匙被她仍在玄關,她沒想再回去。
沒有和任何人聯(lián)系,所以抵達BJ的七七,以為她正住在他BJ的家。誰知在他家沒見到舒岑,七七一向護著舒岑,同時她也尊敬小叔,只是對他們的婚姻她對小叔有無數(shù)的怪罪。
每日睡覺都要靠安眠藥支撐的舒岑,總是在沙發(fā)上睡著,然后感冒,自己又要照顧生病的自己。
七七天天不懈的給她打電話,只有那天是七七的生日,也是小年夜,她接了七七的電話。
她一口氣說完要說的話:“七七,生日快樂,不能陪你過生日,不要怪我好不好,記得吃你最喜歡的草莓蛋糕?!?p> 沒等七七說話,她就掛了電話,她疲憊不堪的窩在醫(yī)院的皮椅子上,不小心睡著了,還是換藥的護士提醒她,把退燒藥吃了,沒有水她干咽下去,有點粘嗓子她用力一咽,藥片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