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笑意輕融,融進池中月色蕩漾,熒光點點,墜入月色里忽明忽暗。
玉人樓上,寒劍入樁,劍身微彎,宋廣臨手握劍柄,無語片刻,道:“這下面,是水?!?p> 言罷,松了手。
下墜時反手一撈,拖著曾言俏一起落入水中。
水花四濺,眾人正詫異,宋廣臨半托著曾言俏上岸,竟無視所有人,徑直抱著她上了馬,走前還要給眾人丟下一句:“這曾姑娘我要了?!?p> 一片嘩然!
只聽身后世子話音輕落:“好一個廣臨王?!?p> 這話中不帶情緒,一語帶過,卻叫眾人面露遲懼,一方面怕世子殿下與小王爺起爭執(zhí),一方面又期待這小王爺快點吃癟。
可這談何容易?
要知道這兩位雖一個為嫡,一個為庶,但先帝早已有言在先,召南王之子不分嫡庶,皆以皇子待之,再者,這世子殿下爵位尚未襲承,那紈绔不化的小宋王爺卻是當今陛下實實在在,親自賜名封號的廣臨王。
俗話說得好,“怕什么就來什么”,眾人正擔憂,只見宋廣臨回首凝視男子片晌,須臾,念一聲:“宋池淵?!?p> 正當所有人以為他要說出什么驚世駭俗,大逆不道之言時,宋廣臨仰頭翩翩一笑,“既蠢昧,更無孝?!?p> “撲!”率先笑出聲的是徐總管,其余人只得憋著,實在不敢露出半分笑意。
這話由任何人說都有幾分斥責輕視之意,獨獨從宋廣臨嘴里吐出來,那便成了笑話。
如果是對王府里沉穩(wěn)妥當?shù)氖雷诱f了,那更是天大的笑話。
一個無知狂妄的庶子,痛罵家中萬事得體的長子蠢昧,無孝?
那他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曾言俏卻不這么認為,此人神色幾分認真,倒像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他適才提起那位穆姨娘應(yīng)該就是穆王妃,也就是這位世子爺?shù)纳?,他說穆王妃死在了玉人樓,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只不過,這與她有何干,說到底她現(xiàn)在也自身難保,哪有功夫管別人家的閑事。本就莫名其妙重生了一回,一醒來就被告知要嫁給年邁的老王爺,人還沒見到就被劫持,更別說那月姬坊里不僅臥虎藏龍,還潛伏著神秘殺手二人組,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睡了一覺,一醒來又被這小王爺劫持,“唉!”她長嘆口氣,當下便確定——是自己的身份錯了!
要想改變現(xiàn)狀,就得拋卻現(xiàn)在的身份。
想到此,她目光悄咪咪轉(zhuǎn)向身后的宋廣臨,試探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宋廣臨反問:“去哪里有何重要?只要本王有心,帶你去天涯海角又何妨?”
曾言俏一陣無語,悠然問:“你知道天涯海角在哪嗎?”
宋廣臨眼中起了興致:“你知道?”
她便答:“知道,在西南?!痹捯粢活D,又接著道:“那里風很暖,很適合過冬。”
“……”
“有意思。”這小王爺眼中興致越濃,內(nèi)心竟生出真要和她去一趟的念頭,只不過……
“你真愿意和我同去?”
他意識到自己這問題有些妄自菲薄,須臾補充道:“本王剛才要殺你?!?p> “不錯,你剛才確實要殺我,不過你也救了我?!彼@般篤定,絲毫未注意到兩人之間的對話與言辭間多出幾分曖昧,更沒注意到有人盯著兩人濕透的衣衫神色冰冷刺骨。
皎月當空,那世子眼中碎出瓊光冽冽,鳳眼輕揚,寒聲道:“兩個瘋蠢之物。”
眾人正聽兩人不著調(diào)的對話出神,一聽這話,立馬將腦袋埋得一個比一個低,微風輕襲,火勢漸阻,徐總管目光在三人之間游移,玉人樓上的錦玉剛醒,迷迷糊糊摸下樓,又被趙姑子一掌按下,江姑還在一旁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今日的召南王府前所未有的“和諧”,眾人心念一致——世子殿下終于要匡扶正義了!
終于要出手教育教育這不知事的弼馬溫了!
然,曾言俏正細細打量橋上的人,神色依舊姽婳和怡,眉間幾分傲意飄散,面若溫玉潤無暇,卻好似觸之即寒,叫人望而卻步;青絲妙鬘,魅眼含光,宛若君臨睥睨天下,盡是叫人覺得無情;那淡緋薄唇,落進玉中,堪稱畫龍點睛。
饒是見過不少美男的曾言俏也不得不驚嘆:“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
正看得癡迷入神時,宋池淵抬目回望,重復了一遍上次的話:“別看了,瞧著惡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