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不在酒
還真有被小五騙到的，比如說郭敬勤。
郭敬勤這般大的少年，被安排在了湖邊的幾處相連的暖亭里，地下燒了地龍，雖說已是冬天，可也絲毫覺不出寒冷。小五這般大小的男孩子活動空間比較大，男賓席女客處都由著他們?nèi)?，小五在女客那邊沒能騙到人，問過了宋家的下人，便轉戰(zhàn)到男賓這邊來了。
“四哥，四哥，十四姐姐給我畫的。”
郭敬勤不太信，自家姐姐有這么幼稚？女娃娃還則罷了，男娃娃身上的一堆小烏龜怎么回事？臉上怎么還有？
有人伸過手來，把那個男娃娃拿走了，過了一會兒，發(fā)出一聲笑來：“倒是有趣?！?p> 小五畫的小烏龜可是卡通版的，又是姿態(tài)不一的樣子，被十四小姐重新加工了之后，更加生動有趣。
郭敬勤有些迷糊：“這不太像是家姐的風格啊，小五，這娃娃真是十四姐姐畫的？”
小五認真地點了點頭。
郭敬勤將信將疑地嘟囔：“不對吧？”
拿著泥娃娃的那人看到了泥娃娃腳底下的三個小字，笑著問：“你是林小五？”
小五：“對??！”剛才四哥都叫過他的名字了??！
那人道：“這是你畫的吧？”
小五奇怪地問：“咦，你怎么知道？四哥都被我唬住了?！?p> 郭敬勤哭笑不得地道：“我說嘛，果然是你壞小子使壞！”
那人把泥娃娃的腳底沖著小五一亮，小五立刻傻眼：“十四姐姐什么時候?qū)懙淖?？?p> 郭敬勤笑道：“寫得好，要不還不知道你這么壞呢。”
小五反駁道：“只有小烏龜是我畫的，其余的都是十四姐姐畫的，我這么說也沒錯??！”指著另外一個泥娃娃理直氣壯地道：“那個我可沒畫，都是十四姐姐畫的。”
郭敬勤就把自己手里的那個泥娃娃也翻過來看腳底，一看就被小五氣笑了，把泥娃娃伸到他鼻子底下：“你自己看?！?p> 那泥娃娃腳底下也寫了一行小字：林小五主張。
小五立刻把那泥娃娃拿到手里：“反正是十四姐姐畫的，我要紅配綠，十四姐姐還加了好多大花小花呢?！?p> 拿到了這個，還要去找另一個，卻怎么也找不到，明明剛才還被那人拿在手里呢。
小五仰著頭問人家：“這位哥哥，你看到我的小烏龜泥娃娃了嗎？”
那人被他逗得前仰后合，郭敬勤也笑了：“四殿下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小東西被玉叔父慣壞了，最是個自來熟，還是個口無遮攔的?！?p> 四皇子擺擺手：“他一個小孩子，這有什么?！鄙焓謴淖约貉g摘下一個玉蟬來，“這個給你拿著玩兒吧?！?p> 小五伸手接過來，還不忘道謝：“謝謝四殿下哥哥?！笨磥磉@位四殿下是看上十四姐姐了啊，居然私藏他的泥娃娃。算了，看在玉蟬的份兒上，不跟你計較了。
郭敬勤見自己的話說的這般明白，小五還是不知道見禮，不由搖了搖頭，見四殿下毫無怪罪的意思，怕小五到處跑惹到了其他人，便拉住了他。
“十一叔和十二叔呢？怎么放你自己亂跑？”
小五摩挲著手里的玉蟬道：“他們倆在前頭的一個大屋子里，里頭好多人，他們在玩投壺呢。我覺得沒意思，就去找姐姐們了?！?p> “沒人跟著你？十一叔他們知道嗎？”
“知道啊，十一舅舅親自把我送到門邊，行舟姐姐接到我之后才走的?！?p> 小五爬上了一張榻，跑來跑去有點兒餓，榻桌上有點心。
郭敬勤見他伸手就拿，急忙扯住他：“先洗手?！?p> 小五嘟著嘴，由著一個太監(jiān)拿了熱布巾過來擦了手，然后才能安安穩(wěn)穩(wěn)吃點心。
郭敬勤又問他：“玉叔父呢？”
“舅舅跟李伯伯、宋相、李相、鄭相、齊相在一處說話呢，房子外面有個假山，假山上頭還有個望月館。”
小五說得十分仔細，四皇子和郭敬勤便懂了，這幾位都是朝廷重臣，也不知道湊在一起商議什么要緊的公事去了。
外面一聲門簾響，敏國公世子的第五子郭敬功走了進來：“都在屋里藏著做什么？那些千金小姐們散了席，正往湖邊來呢，要不要出去散散？喲，小五也在??！”
小五沖著他喊了聲：“十七哥?！?p> 郭敬功挽了挽袖子做威脅狀：“來，你跟我好好說說，怎么管我叫十七哥，偏偏管十八弟叫四哥？”
十八弟便是郭敬勤，兩個人年歲相仿，是時常在一處的。
小五歪著頭十分可愛地道：“因為他是我姐夫啊，姐姐就是這么叫他的！”
郭敬勤想要去攔，哪里來得及？
郭敬功哈哈大笑，四殿下也忍不住笑著搖頭，對郭敬勤打趣道：“我說你今兒怎么就躲在這兒不走了，敢情是知道未婚妻從這兒過是吧？”
小五補刀：“他們倆天天在一處，不在乎這一天半天的啦！”
郭敬勤急道：“不許說！”
郭敬功笑得差點兒岔了氣：“別，你就讓小五說，孩子嘴里沒假話。四殿下您一會兒好好看看，看看十八弟見了未婚妻是個什么表情就知道了，他就是在這兒等人呢?！?p> 郭敬勤惱羞成怒：“誰說孩子嘴里沒假話的？你知不知道剛才小五干什么了？！”
這回換了小五喊：“不許說！”
屋里幾人正在笑鬧，就聽到外頭有婆子在高聲道：“小姐們注意腳底下，這岸邊有些泥，可別濕了鞋?！?p> 有不明所以的女孩子就問：“這條路真的是近路嗎？”
婆子便賠笑道：“自然是最近的路，呶，前頭不就是逍遙亭了？從這邊的臺階上過去啊，沒幾步路就到了。上頭的景致最好了，那梅花都打花骨朵了。”
小五小聲嘀咕道：“那婆子騙人?！?p> 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你怎么知道？”
小五振振有詞：“京城太冷，梅花要想打花骨朵，得等到過年之后，還得到二月里。就算是擱在江南現(xiàn)在也打不了花骨朵，江南的梅花要到過年那一陣兒才開呢?！?p> 讓他這么一科普，其他人一點兒興致都沒有了。
郭敬功輕輕地戳了戳他的額頭：“十八弟說的對，你這小東西太壞了。”
小五就去找郭敬勤算賬，說他到處敗壞自己的名譽，明明自己又乖巧又可愛，怎么也跟壞字沾不上邊兒。
郭敬勤還得哄著他，要不這壞小子就說去找姐姐告狀。
未來小舅子是個惹不起的存在，郭敬勤拿他沒辦法，四殿下和郭敬功雖說也會打趣郭敬勤，可遇到正事兒上，自然還是幫忙的。
幾個人在屋里嘻嘻哈哈地說得開心，就沒聽到外面?zhèn)鱽淼囊宦暭饨泻蛽渫?。但是接二連三的尖叫和撲通聲傳來之后，就引起了幾人的注意。
“不好！”
幾個人急忙竄出了屋子，旁邊幾處暖閣里也都沖出了不少人。
只見幾個小姐正在湖里掙扎，初冬的湖面還沒凍結實，竟是砸破了冰面，跌入了水底。
剩下的女孩子失聲尖叫，叫聲把人的耳膜都要刺破了。
郭敬勤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找自家人，一看自家姐妹一個都不少地在后頭，急忙奔了過去，拉住珍姐兒的手，放心了。
小五下意識地摁下了手串上的一個珠子，大聲喊道：“舅舅，舅舅！”
玉錦兮正和李相他們在暖閣里寫字作畫呢，英國公等人在散席之后也過來敘話，說著說著便說到了書畫，一時興起，便鋪紙研墨，大家各執(zhí)一筆，撿著自己拿手的去寫畫。
李相還開玩笑說要把大家寫畫的東西湊成一個集子做個序，沒準兒還能留到后世呢。
小五的童音響起的時候，按說只有玉錦兮才能聽見?？伤吕?，又不愿意穿得臃腫，便把空間的凈化功能開著了。就如手機開了免提，小五的聲音就被大家都聽見了。同時傳來的，還有此起彼伏的女孩子們的尖叫聲。
“壞了！”玉錦兮連手里的筆都沒來得及放下，立刻進入空間飛了過去，珍姐兒還在那一堆小姐們中間呢。
暖閣里的人們只覺得眼前一花，便沒了國師的身影，只留下還未完成的畫稿，不覺面面相覷。
“這是怎么了？！”
聽著怎么像是出大事了呢？可是那些女孩子不是在后花園么？離暖閣還遠得很呢。
不過既然國師都已經(jīng)去了，他們大可以慢慢地走過去了。憑國師的速度，等他們走到，怕是有什么不妥也已經(jīng)解決了。
他們設想的沒錯，等這些男賓走到湖邊時，只剩下走得比較慢的女客了。
英國公遠遠地看到了自家夫人，急忙打發(fā)了兒子徐岳松去問。徐岳松他們這些小一輩們在別處呢，見自家長輩們都往后頭趕，就都跟了過來。
英國公夫人心有余悸地抓著兒子的手：“可嚇壞我了，去跟你爹說，讓人收拾車，咱們這就告辭了吧。”
徐岳松擔憂地扶住了她：“娘您沒事兒吧？”
英國公夫人嘆道：“還好，就是腿有些軟，你且扶我一會兒?！?p> “娘您趕緊坐下。”徐岳松眼尖地看到了湖邊的一處大石，石上還鋪著錦墊，想來是給人預備著坐的。
英國公夫人本來還只是有些驚嚇，見了自家丈夫兒子之后放下心來，才覺得一雙腿已經(jīng)無力支撐身體了，也顧不得許多，便在兒子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英國公早在見她面露疲態(tài)之時就走了過來，和兒子一起把自家夫人扶住了，低聲問：“可要請個大夫來？”
英國公夫人抓住丈夫的手道：“咱就別添亂了，這就回去吧?！?p> 英國公見自家夫人堅持要離開，便知其中大有文章，好在不是自家夫人一個腿軟的，剩下的女眷大多都找了就近的地方坐了，由各自的當家人照顧著。
有找不到自家夫人的男賓便急得團團轉，這是什么情況啊？
肅寧侯家的老夫人是個老當益壯的，對著又給自己擋風又怕遮陽的兒子道：“無妨，是有幾個丫頭落了水，大家伙兒正著急呢，突然一個個的都不見了，這才嚇了一跳?！?p> 肅寧侯反而舒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是國師過來了。”
他這么一說，周圍的女眷們齊齊松了一口氣，原來不是遇到了水鬼，那就好，那就好。
英國公夫人也不堅持回家了，肅寧侯也不擔心自家老娘受驚了，大家湊在一起紛紛討論，這個國師大人究竟做了什么。
肅寧侯家的小姐眼睛好使，對著肅寧侯道：“爹，國師大人家的珍姐兒也一下子就不見了，就在我身邊，可把我嚇壞了?！?p> 肅寧侯安慰道：“不怕，不怕，有國師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肅寧侯老夫人卻道：“涉及女孩兒名聲，不要說了?！?p> 對，對，肅寧侯急忙瞅了瞅，自家小閨女好端端地在自己身邊兒呢，跟自家沒關系，太好了。
找不到自家夫人和閨女的幾個人就更著急了，我家人呢？落水的里頭不會有我家閨女吧？哎呦，這可糟糕透了，這可是涉及名節(jié)的大事！
玉錦兮自然也想到了名節(jié)的事情，沖到湖邊的時候先找珍姐兒，見她在湖邊有些嚇住了，先把她送到空間里再說。
珍姐兒只覺眼前一花，就回到了熟悉的環(huán)境，立刻就心安了。爹爹來了，她不用害怕了。
然后就見草地上一個又一個身影露出來，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正是剛才落水的幾個小姐。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她不敢看。
好在沒多久，草地上那幾個身影又都沒有了，自己眼前一花，出現(xiàn)在了一處房屋之中。
門外傳來爹爹的聲音：“珍姐兒，你別怕，她們都還活著呢。看看她們都醒了沒有？”
珍姐兒便不害怕了，到榻邊去檢查排成一溜兒的幾個姑娘，其中有兩個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滿臉茫然地看著，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珍姐兒高興極了：“劉姐姐，蘇姐姐，你們倆醒啦！”
真好，這倆不用管了，還剩下倆。
推一推，也都推醒了。真好，真好！
珍姐兒便興沖沖地對著外面喊：“爹爹，四個姐姐都醒了?！?p> 玉錦兮溫聲道：“珍姐兒真棒，出來吧。”
珍姐兒便跑了出去，見爹爹站在院子里沖她笑，拉住爹爹的手道：“爹爹，要不要去找大夫？”
玉錦兮拿出一床棉被來：“事關女孩兒名節(jié)，爹爹不好出面。你去把棉被給她們幾個蓋上，然后把門關上，咱們在院子門口等著就是了?！?p> 珍姐兒又跑回去忙活，玉錦兮走到窗下，對著里頭的幾個女孩子道：“幾位姑娘莫怕，一會兒你們的家人就來了。沒人看到你們，不必擔心?！?p> 里頭傳來一個顫巍巍的聲音：“多謝國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