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箴瑜很傷心,她發(fā)現(xiàn)自己變了,自易林離開的那天起,發(fā)覺體內(nèi)多出來一種從來有過的異動,順著全身經(jīng)絡(luò)自主運行,開始讓人感覺周身有點癢癢,奇怪的是不在體表,而在體內(nèi)。想撓又撓不到,齊箴瑜只好輕抓皮膚止癢,又為了不至于抓破肌膚,只得極小心溫柔,終歸是治標不治本,極端讓人難受。一刻不得自在,初時以為是受了風邪,齊隱真過來檢查過后卻說身體正常,沒有問題,一連七天,那異動越來越強烈,那種搔癢難耐蔓延到骨子里。期間,齊隱真天天還幫著用氣引導(dǎo)平復(fù)才好轉(zhuǎn),并將引導(dǎo)術(shù)教給齊箴瑜,初時體內(nèi)一有不妥,齊箴瑜便收引導(dǎo)之術(shù)平之,可漸漸的越是引導(dǎo)平復(fù),那異動越是壯大,如同會自己會生長般,到最后引導(dǎo)術(shù)競一刻不能停,否則,那種搔癢在骨髓,手腳不能及,藥石不能祛,恨不得削肉剔骨才好,以致于身體被自己抓得血跡斑斑,除了面部。齊箴瑜覺得,自己身體里像是有一張網(wǎng)將自己不停捆牢,她很難受,生不如死,心情也變得很惡劣,徘徊在崩潰邊緣。臉上往昔明媚的笑容一天天少去,變得憔悴冰涼起來。她的房間也漸漸變得黑暗下來,四周任何可以透出陽光的地方,都讓她覺得生無可戀,全以羅帳重重封鎖。她問哥哥齊隱真,齊伯,白荷,朱鵑是不是不小心染上了不知來歷的重疾,但是每個人都說她身體是正常的,至于身體發(fā)生狀況的原因,可能是天生傳自父母血液的。齊箴瑜開始變得怨天尤人,各種氣忿不平堵塞胸臆,幾欲瘋狂。只在每每將陷入萬劫不復(fù)的沉淪時,齊箴瑜就拼命的想起他—遠在鄯州的易林哥,想起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每一次心跳,羞澀的,愉悅的,意亂情迷的,還有幸福的,她不能瘋狂,她要完整的等易林哥回來成親,生小孩…相濡以沫的過完一輩子。就在齊箴瑜在苦海中苦苦掙扎求存之際,齊隱真給她帶來了好消息,修練一種叫“天魔經(jīng)”的武學可以治好她的“病”。并且這本武學秘籍業(yè)也歷經(jīng)萬難找到帶回的故月莊,齊箴瑜黑暗人生終于照進了一線希望的光,她喜極而泣,把“天魔經(jīng)”這根救命稻草死死護在懷里。齊箴瑜不在乎這門武學怪異的名稱,也不在乎書中那些常人眼中搔首弄姿,輕佻妖冶的練功姿勢和方法。只要能治好病,等來易林哥,她愿意付出所有。果然,“天魔經(jīng)”是身上怪疾的克星,齊箴瑜照著書上擺好第一個羞人姿勢,照著書中所言導(dǎo)氣運行時,身體中的異動便順勢進入指定部位,變得馴服起來,走過的身體部位也不再會有強烈的搔癢不適感,當運行第二次時,不適感已經(jīng)快消失不見了,身體變得清涼舒適,齊箴瑜大喜,照著書上姿勢一式一式練習下去…此時前院書房里齊隱真也感覺到體內(nèi)同部位內(nèi)息也開始異樣涌動,像在呼應(yīng)什么一般,也像在朝見什么一般,齊隱真含淚笑了“妹妹,辛苦你了,千萬別怪哥狠心,身在齊家,不由己身??!”齊箴瑜非常享受身上這種清清涼涼的感覺,這些天來,第一次感覺到身體還是自己,雖然身體上密密麻麻的抓撓傷還在發(fā)癢,可是自己能分辨出,這種發(fā)癢代表的是愉悅的新生,而不是從前那些痛苦的死寂?!拔也荒芾速M時間,我要盡快好起來,不能讓易林哥回來時看見的我是現(xiàn)在這樣子的?!苯酉聛恚R箴瑜夜以繼日,廢寢忘食的修練“天魔經(jīng)”,漸漸的,體內(nèi)那種異動徹底的平息了,變得似有若無,當練習完“天魔經(jīng)”最后一式,就在此時,急變突生,身體里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空虛,一種空虛到虛脫的感覺,一種饑渴到想吞咽一切的感覺。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感覺。齊箴瑜惶恐,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出這樣可怕的感覺和想法,這不在自己的接受理解范圍之內(nèi)。齊箴瑜努力的摒棄這些突兀而自,鋪天蓋地潮水般淹沒身體的壞念頭,為心里會出現(xiàn)這些奇怪的念頭而羞愧不安,她拒絕這些羞恥的想法的萌發(fā)。齊箴瑜起身房內(nèi)疾步環(huán)走,欲將那些折磨著內(nèi)心的壞念頭置于腦后,被風吹散,期間更是拉開原來房間內(nèi)遮擋陽光的重重羅幔,秋日里,熾熱的陽光射窗而入,瞬間驅(qū)散閨房內(nèi)久日籠罩彌漫的暗黑。帶來了光明和溫暖。齊箴瑜探出上半身趴在窗邊,任由正午的陽光曝曬。樓下的黃菊聽著樓上的腳步聲,開窗聲,粗重的喘息聲,掙扎中的呻吟聲,默默淚目,她很想上樓去看看,陪齊箴瑜說說話,只是對面有一道目光緊緊的禁錮著她,讓她不敢越雷池半步。齊箴瑜軟弱無力的身體搭拉在窗臺上,努力望向太陽的臉上淚痕斑斑,明眸中不再有往日的明媚燦爛,只余無力的掙扎和凄涼的冰冷。望秀園內(nèi),一股自黑水湖而來的陰冷氣息衰葉萎花,直至窗前的齊箴瑜,齊箴瑜的身體主動的接納了它,帶著無盡的歡呼,許久,滿足的的笑意爬上的齊箴瑜蒼白的臉龐,如同太陽底下不融的冰花。前庭書房內(nèi)的齊隱真外放的氣息同時也觸摸望秀園內(nèi)那股來自黑水湖方向的神秘陰冷氣息,引得內(nèi)息潮涌,狂竄于體內(nèi),齊隱真分辨出那微弱神秘氣息和自己體內(nèi)內(nèi)氣同屬,但比體內(nèi)內(nèi)氣質(zhì)地更加精純無比,中間還夾雜一絲令他體內(nèi)內(nèi)氣畏懼的成份。仿佛在告訴他王者威嚴不可侵犯,齊隱真眼中熾光大盛,內(nèi)氣外放更多,意圖將神秘氣息截斷分流一部分導(dǎo)引至自身體內(nèi),然而那東來靈氣氣息雖微弱,卻不屑與齊隱真外放氣息為伍,盡管齊隱真強力裹挾,也只有極小一部分不情不愿的的挾持被逼而來。一入體內(nèi),便令體內(nèi)內(nèi)氣退避三舍,不敢靠近,齊隱真運起全身內(nèi)息強力侵入打散包圍消化后,便引得體內(nèi)內(nèi)氣山呼海嘯,潮汐不止,一時駕御不得,遂將陪在一旁的朱雀打橫抱起,扔到床上,然后撲將上去。齊豫已有大半月沒見著齊箴瑜露臉了,人也變得有點魂不守舍,尤其是易林來到故月莊后,齊箴瑜這朵鮮花變得似乎只為君開,別的人已經(jīng)很難看到和嗅到了,這讓齊豫很不開心,長此以往,齊箴瑜恐將不再記得曾有齊豫他這個哥哥了,更加憋曲的是,自己還要為籌備易林和齊箴瑜的婚事忙活,不能有半句怨言。齊豫很為自己不值“憑什么自己要為他人作嫁衣裳?憑什么自小竹馬青梅的玩伴只能讓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外人擁有?論相貌才智地位出身,自己才是最配上箴瑜妹妹的,難道就因為箴瑜是堂妹,自己就不能占有么?這不合道理?!币幌氲竭@些,齊豫就心如蛇咬蟲噬,痛苦萬分。不過,齊豫不敢將情緒表露出來,只能私底下絞盡腦汁,暗暗想法。易林青竹走后,齊箴瑜身邊就剩黃菊一人了,每有閑暇,齊豫總是借故找黃菊聊幾句便走,言語間打探齊箴瑜的近況。最近幾天,齊豫找黃菊閑聊時,總見黃菊一付心不在焉,憂心忡忡的樣子,齊豫裝作關(guān)心假意盛情問候,終于從黃菊口中得出一句“瑜公主現(xiàn)在好辛苦,夢中經(jīng)常呼喚著易林,要是易公子在就好了”的話。并時時透露出不顧一切想私自帶齊箴瑜去鄯州見易林的想法。齊豫聽后大喜,預(yù)感到自己可能如愿以償,先是跟黃菊談及自己和齊箴瑜自小兄妹情深,十分珍惜兄妹緣分,談話間大有只要妹妹幸福,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的架勢,聽得黃菊感動連連。其實黃菊并非江湖小白,身為齊隱真手下四大座使之一的“玄武”。黃菊是個不折不扣的江湖老人,豈是易與之輩。只是故月莊四大使任務(wù)各有側(cè)重,白虎主殺伐,朱雀主情報,玄武主防衛(wèi),青龍主居中調(diào)應(yīng)配合。四使之中,青龍,白虎,朱雀江湖歷練較多,而玄武主持防衛(wèi),多是留守大本營居多。而齊豫正好兼著白虎副使,江湖心計方面自是勝過黃菊,又齊豫在整個系統(tǒng)中,也算是極為重要的角色,忠誠度是極有保證的,再者齊豫姓齊,齊隱真的齊,是齊隱真的親堂弟,齊箴瑜的親堂兄。這些身份,是極容易讓人產(chǎn)生信任感的。黃菊雖然也是被齊隱真從眾多孤兒中精心挑選出來培養(yǎng)的,但與齊箴瑜相遇極早,遠遠超出青竹白荷朱鵑三人,兩人性子相近,俱是活潑開朗型的,由此相處極為融洽,名為主仆,實形同姐妹。黃菊略長于齊箴瑜,心中自是將齊箴瑜視為妹妹疼愛。如今妹妹備受不明怪疾折磨,而齊隱真又嚴令黃菊不得過多干預(yù),只負責飲食即可,幾次非飲食期間齊箴瑜“病中”痛苦呻吟聲凄慘,黃菊就想立即上樓去探視安撫,都被齊隱真暗里制止,想著齊隱真一直以來都極為疼愛齊箴瑜,甚至愛到無微不至,如今瑜公主染疾之際卻大反常態(tài),不管不顧,黃菊心中雖疑惑重重,對于如兄如父的齊隱真,還是選擇相信他自有其道理。只是黃菊真的不忍心親眼看著齊箴瑜受著如此煎熬的折磨,特別是聽見齊箴瑜夢里對于易林急切的呼喚?!耙苍S瑜公主見著易公子,怪疾會無藥而愈的”黃菊最近老是冒出這種無奈而又天真的想法。今天里和齊豫閑聊中,黃菊感到實現(xiàn)這個想法其實也是有可能的。在黃菊印象中,齊豫這個人殺伐果敢堅決殘忍陰郁好色,有時還有虐殺的嫌疑,不過江湖對決中,本著“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原則,手段殘忍也還在情理之中,只要這些手段不用在自己人身上。至于好色,男人三妻四妾留連花叢者多矣,不算特別,陰郁嗎,性格天生的,人人不同,尤其行走江湖者,刀口舔血的日子慣過,壓力都挺大,陰郁者也不在少數(shù)。只要人可靠,能辦事,其它的都是小問題。而且,齊豫的身份也是個極大的幫助,更是將不可能變成可能的關(guān)鍵。至于想到事后會面臨的齊隱真可能的責罰,黃菊不寒而栗,冷戰(zhàn)連連。但為了瑜公主,黃菊愿意冒險一博。于是接下來日子里,齊豫找黃菊聊閑時,黃菊不經(jīng)意間多次提到“鄯州”“易林”和“齊箴瑜夢里急切的呼語”,齊豫雖心中嫉妒恨到咬牙切齒,卻也表現(xiàn)出了意領(lǐng)神會。這也得益于他一向給人陰郁寡言的形象起到了掩護的作用。待到兩人互相確認可共謀時,黃菊提出了偷運齊箴瑜去鄯州見易林的計劃。齊豫喜得心尖兒只打顫,表面上卻裝著猶豫難決,在黃菊反復(fù)以兄妹情深的感情牌反復(fù)打動下,齊豫最終下定決心無奈的答應(yīng)了黃菊。看著黃菊轉(zhuǎn)身內(nèi)院如釋重負的歡快,齊豫心里生出暗自得意的鄙視“枉為玄武之首,行事如稚嫩小兒,如此也好,它朝我得償所愿,定會留你全尸相謝?!秉S菊提著飯食在規(guī)定時間見著齊箴瑜時,齊箴瑜盤坐床中,閉目左手撫腰,右手捧心蹙眉,身體略呈佝僂狀。更顯其腰若柳,其峰如丘,讓黃菊頓時生起無限愛憐,癡癡不言淚眼朦朧舉步前去,恨不能將其擁入懷中細細撫慰。就在黃菊手指將要觸碰齊箴瑜身體之際,一滴眼淚滴落前伸的手臂上,冰涼驚醒了黃菊,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黃菊羞紅了臉“今天怎么了?心里怎么生出這些個奇怪的念頭,好躁人??!”偷偷望向齊箴瑜“好在瑜公主沒睜眼,不然糗大了”黃菊慶幸的拍著胸口。黃菊有些艱難的放下食盒走出房間心中狂呼“瑜公主,你且再忍耐,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為你出逃計劃準備妥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九月廿三日,齊隱真攜管家齊福出門去州府迎接貴客,留下朱鵑莊內(nèi)主事,白荷黃菊為輔,東風已至,黃菊通知齊豫計劃開始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