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孝子慈母
只覺一陣頭暈目眩，何養(yǎng)光思維停頓不前。
好在由內(nèi)而外的寒意不停地提醒他，初靈很危險！
現(xiàn)在四下無人，初靈近在咫尺，若是初靈襲擊自己，定無法應對！
何養(yǎng)光將握住的初靈肩膀，猛地向外推出，同時往來路奔逃。
不敢歇息，甚至不敢回頭，一口氣直接跑入道觀后門。
看著狼狽而逃的背影，初靈收起了詭異的笑容。
她轉(zhuǎn)向那幾方墳冢，朝更深處走去。
越過墳后土坡，即可看到一棟人造木質(zhì)建筑。
不同平常的房子的方方正正，這房子共有八面。
每面墻上都有一扇大窗戶，但卻無法從屋外窺見內(nèi)里半分。
其中一個方向，掛有小匾，赫然三個大字——八景閣。
初靈站定閣下，搖搖頭，不忍嘆息道：“可惜，可惜，差一點，就將他勾引到這里了……”
不知哪里來的烏云，毫無征兆地蓋住整個杉龍嶺。
現(xiàn)在再看初靈，無論哪個角度，都只能看到她臉上的陰影。
只有她的眼睛，射出森森光亮……
不知她錯失了什么良機，但她反而自信微笑。
何養(yǎng)光總離不開新化小鎮(zhèn)，離不開這杉龍嶺。
既然他來了，初靈就能肯定，他離不開……
回到了觀內(nèi)，何養(yǎng)光才稍微鎮(zhèn)定。
僅此一番，他已經(jīng)完全看不清現(xiàn)在的狀況了。
初靈究竟是人是鬼，他實在難以判斷。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初靈是要害自己！
否則，又怎會早早備好墳墓！
修道為何，無非成仙長生耳。
最近何養(yǎng)光追的一部連載小說，眾妖怪就是為了長生不老，而屢屢將主角虜去，要吃長老血肉。
若是初靈為了長生不死或者成仙返陽，而陷害養(yǎng)光，解釋這番行動倒是動機充足。
之前聽師傅說，初靈道法卓越，也實有這個能力。
如此說來，必須請程于庭救自己了！
忽然，何養(yǎng)光靈光乍現(xiàn)。
初靈是此動機，程真人也是道士，為何就沒有這個動機呢？
想到這，才發(fā)覺，可能整個杉龍嶺上全是豺狼，獨己唯一羔羊。
這種情況，按理來說應該早早遁逃。
但即使現(xiàn)在離開新化，他自知命不久矣，難以久活。
既然父親叫他來新化，定是新化有什么，可以救他一救。
已經(jīng)回到房間，屋內(nèi)來回彳亍，思考之后生存對策。
想起前日在山下的冷遇，也許，可以從山下居民口中，問出個所以然。
打定主意后，何養(yǎng)光一直都尋找時機下山。
但每次總感覺被人監(jiān)視，猜到初靈在身邊，只能推延。
直到，七月三日。
走出房間，四處走動，沒有發(fā)現(xiàn)師妹的蹤影。
機不可失！
假裝在觀內(nèi)閑逛，伺機下山。
道觀與鎮(zhèn)子之間只有一條小道，來往定要通過那里。
道路兩邊皆是杉樹，遠處路旁一棵粗樹之下，露出半個衣袖。
何養(yǎng)光一眼就看出了，這是靈月觀的道袍。
定是那個道士偷懶，不愿研讀經(jīng)文，躲在林中。
這和他沒有關系，但他從其身邊經(jīng)過時，忍不住看了一眼。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則叫他倒吸一口涼氣。
初靈！
原來，之所以沒看到初靈，是在此處！
假裝沒看到，也希望對方?jīng)]有聽到自己如雷響般的心跳，僵硬地在小道上走著。
“光哥哥！”初靈在背后叫住他，“去哪？”。
看來，初靈早知他下山，早在這里等著了。
何養(yǎng)光趕緊定住，回答道：“下山轉(zhuǎn)轉(zhuǎn)?！?p> 他早就想過，就算初靈要害自己，大概有著什么顧慮，否則自己早死百次不止。
“這樣……”初靈說，“我也想跟哥哥去玩?！?p> 養(yǎng)光心跳驟停，就算知道對方有所顧慮，但怎可安然與一個要害自己的人同行。
急忙找個借口：“我想起還有點事情，回道觀去了！”
轉(zhuǎn)過身，一個陰森的臉幾乎貼到了他的鼻子上。
不知什么時候，初靈已經(jīng)在他的正后方。
何養(yǎng)光嚇得連退幾步。
初靈雖說亭亭玉立，但還是矮上何養(yǎng)光些許。
此路陡峭，才使方才他們視線平齊。
初靈雖說在笑，但養(yǎng)光看不到半點善意。
“哥哥，莫不是在躲著我？”
說話間，初靈睜開微閉的眼睛，眼神直逼何養(yǎng)光。
要死！這前所未有的壓力，讓他的身體發(fā)出如此警告。
“沒有，”趕緊解釋。
“那為何不愿帶我下山！”
“去，”何養(yǎng)光無奈地嘆息，“去，去還不行嗎！”
他感覺，若是剛才惹得初靈不高興，自己恐兇多吉少。
雖然不足以說明初靈是人，但現(xiàn)在看來，她并沒有被限制在此嶺之上。
如果只是監(jiān)視何養(yǎng)光，為何現(xiàn)在要強迫他下山呢？
與此同時，杉間客棧外。
客棧前的道路，是官道。
若是驛使要穿越新化，往南往北，都需要過此道。
此時，大路中間，一位衣著華麗的男子屹立正中。
他的身后，左右分立兩名隨從。
不時向遠處眺望，并焦急來回走動。
忽而招呼一人向北方打探，忽而又搬來凳子，站至其上。
李家福呼喊：“尊賢，飯不久將冷，我看還是不必等了吧。”
“哪里的話，若是冷了，重做就好，”男子說。
忽而一小卒慌慌來報：“縣尊，賢母已至門下！”
男子大喜：“快備好熱茶熱菜！”
吩咐隊形，整理衣冠，待母而來。
不久，一輛馬車駛來。
男子急忙迎去，跪在馬車前：“母！親！”
車停，女子攜一老母下車。
母子相擁而泣，進入客棧用膳。
當何養(yǎng)光走進客棧時，見兩人坐正中吃飯，邊上四五人伺候，這陣仗叫他為之一驚。
想必是什么達官顯赫！
本來，他是來鎮(zhèn)上探聽情報的。
沒想到刑初靈在身邊，他是不敢貿(mào)然行動，但總要吃飯，才來到客棧。
然而，他和初靈是兩人，李九卻只送上一雙碗筷，還態(tài)度很不好，想來是那天硬要留在客棧，懷恨在心。
但為何不為初靈備上一份？他們果真看不見初靈？
而初靈只是死盯著何養(yǎng)光，仿佛對此景象習以為常。
不時聽見母子兩哽咽抽泣，連李九都為之動容，給養(yǎng)光上菜時眼角含淚。
“這是何人？”何養(yǎng)光不禁問。
李九答道：“這是永從知縣，好像姓湯，今年高中進士，才出任永從，便立即接來老母，享天倫之樂，如此孝子，此間稀哉！”
永從縣與新化縣同屬黎平府，在新化正下方，若是從北去永從，必經(jīng)此處。
常聞古之賢人迎朋送友，不遠十個關隘，何況母乎！
何養(yǎng)光看向那為湯知縣，風華正茂，一表人才，年齡同他與初靈無異。
想來自己十幾年寒窗苦讀，父母雙亡，還只是一個秀才，不忍連聲嘆氣。
“光哥哥，不必羨慕，”初靈說。
何養(yǎng)光感動不已，雖然知道初靈不懷好意，但此話的確給了他些許安慰。
但她的話，好像只說了一半……
果然，初靈繼續(xù)說：“他會死得很慘……”
聽到此話，何養(yǎng)光如感冷血逆流，寒氣直逼五臟六腑。
忙將手指放在唇前，發(fā)出“噓”的聲音。
四處張望，沒人有反應！
似乎只有何養(yǎng)光自己能聽見。
才松了口氣，看向初靈，發(fā)現(xiàn)她瞇著眼笑，仿佛狼看羔羊一般，盯著那對母子。
杉間客棧人來人往，這段時間就有不少人出入。
由于是設在官道之上，像什么云游散道、四方閑醫(yī)，在方才，就來了幾個。
何養(yǎng)光自身難保，就算猜到了初靈的歹意，又敢如何！
但是，初靈為何又對一個路人暴露殺機，她選擇受害者的動機又是什么？
莫非，鬼也喜歡開玩笑？
等何養(yǎng)光吃好了，湯知縣那邊也準備動身了。
“母親，若是未感不適，即刻上路，趁早觀瞧孩兒府上如何？”
老母點點頭。
“哈哈，哈哈哈?！?p> 忽而，初靈無故大笑起來。
笑聲凄涼，震耳欲聾，滲人骨髓，叫何養(yǎng)光聽得寒毛直立。
好在，只有自己能聽到，否則……
何養(yǎng)光剛這么想的時候，湯知縣憤而起身，喝道：“我與母重聚，汝何故發(fā)笑！”
他能聽到！
當何養(yǎng)光思考其中緣故時，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能聽到初靈的聲音，也就意味著，他已然是初靈的獵物了！
“剛才你咒我時，我不曾計較，何故接連與我麻煩！”知縣質(zhì)問，“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只怕離不開這鎮(zhèn)子中半步，哈哈哈……”
“你……”爾雅君子，不善辱罵，一時說不出話來。
突然，只聽得幾聲呻吟，接著似有重物落地。
原來老母摔落在地，難以呼吸。
“夫人！”侍女、仆役驚呼。
湯知縣連忙攙扶，但母親還是不停抽搐。
“你做了什么，”湯知縣怒斥道。
何養(yǎng)光也看向初靈，卻發(fā)現(xiàn)旁邊空無一人。
四處張望，也不見初靈蹤影
再看客棧食客旅人，因為知縣的呼喊，紛紛看向自己。
不好！
借刀殺人！
四名仆役本就是永從府上官衙，紛紛拔出官刀。
一人守住前門，一人守住后面，兩人慢步圍來，刀刃寒芒射得養(yǎng)光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