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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打工皇帝

第4章 人不自害而人害

南北朝打工皇帝 39號樓主 3032 2021-09-02 22:00:00

  顏修見狀忙攔在了陳唱的面前,拱手陡然提高了聲音:“劉里吏,千石是我顏家獨苗,七郎大病初愈,哪里禁得起打,你們要是不消氣兒,就打老朽吧,老朽這把老骨頭愿替這兩個孩子受過……”

  “阿翁……”顏千石睚眥俱裂,雖是被繩子捆著,但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一般。

  淚水從陳唱眼角悄然滾落。

  顏修怎么說也是開館教學的文人,魏晉南北朝士人最重風骨,而老爺子為了回護他,卻在一個小小的里吏面前如此卑躬屈膝。

  劉耀祖厲聲喝道:“顏老頭,你孫子偷了村西王家四貫錢,人證物證俱在,到了官府怕是要進大牢!你替他們受過,你擔得起嗎?”

  顏千石怒斥道:“劉耀祖,你不要欺人太甚!這錢明明就是我家的,與那王家何干?”

  “哼!你當我是三歲的孩童嗎?”劉耀祖十分不屑地看著顏千石,“你家窮困潦倒,哪里來的這么多錢?阿父,是不是?”

  若在以往,顏修也是能跟州縣的屬官們說上話的人,劉迎順本不想開口,奈何這混蛋兒子將自己硬扯了進來,干咳兩聲道:“顏公,犬子雖年少頑劣,但所言也并非全無道理。既是冤枉,何不讓你孫兒將這錢的來路說與我等聽聽!”

  劉耀祖從旁叫囂:“對啊,說出來,到底是從何處而來?我就不信了,這錢還真是你家的!”

  “這錢……這錢……”被劉耀祖這么一問,顏千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劉耀祖一陣冷笑,目光投向陳唱:“你說?”如此,分明將陳唱當成了偷盜的同伙。

  陳唱眉頭緊鎖,此刻雖然大致猜出了這些錢跟顏千石拿走的小木箱有關(guān),但箱中所裝何物卻是不知。

  “還是老朽說吧!”顏修重重地嘆口氣,“這些錢……是老朽家中藏書所換!”

  “阿翁!”顏千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孫兒不孝,孫兒是想……”

  顏修擺擺手,渾濁的眸子眼中精光一閃:“千石,站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p>  他從袍袖中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張紙輕輕展開,劉迎順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當?shù)纳星液眯?,兒子卻是連大字也不識幾個。

  顏修朗聲道:“劉里吏,你可仔細看了,此乃白沙寺出具的質(zhì)押憑證,你總該信了吧?”

  劉迎順倒吸了一口冷氣。

  陳唱卻一頭霧水,典當不都是去當鋪嗎,怎么會是寺廟?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梁武帝蕭衍帶頭興起奉佛熱潮,擴大佛教的聲勢,抬高佛教的地位,廣修廟宇,寺院經(jīng)濟逐漸昌盛起來,進一步推動了佛教在梁境的鼎沸高漲。

  當鋪在南北朝時期已初具雛形,只不過由寺廟經(jīng)營,竟是連官府也不得插手。寺廟中都有一個叫作典質(zhì)的所在,又稱質(zhì)庫。

  黃金、衣服、首飾、牲畜等等都可以質(zhì)押,要想借點小錢,拿一束麻去也不是不可。蕭衍也曾四次舍身奉佛,大臣們不得不將他贖出來,恐怕這也是當時質(zhì)押的最為值錢的一筆了。

  顏修一生嗜書如命,家中并無余財,得知顏千石被里吏扣押,當即就想到了他僅存的藏書。

  承圣三年十一月,江陵遭西魏圍攻,危在旦夕,梁元帝蕭繹晚上巡城時,猶口占為詩,群臣亦有和者。城陷,蕭繹入東閣竹殿,命舍人高善寶焚古今圖書十四萬卷。

  顏修對此深以為憾,發(fā)出“書何負于帝哉?”的慨嘆。

  他家中原有藏書數(shù)百本,奈何大部分毀于刀兵戰(zhàn)火,此刻僅剩下的幾本也被孫子當了換錢,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劉迎順到底是見過些許世面的,登時態(tài)度便緩和了起來,豈料兒子不依不饒,劉耀祖道:“哼,怕是假的吧?”

  顏老頭正在傷心之時,聽后鼻子都要氣歪了。

  顏千石眼中噴火,狠狠地瞪著劉耀祖。

  劉耀祖挑釁的目光迎了過來:“你們顏家的風光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在我們劉家面前,連個屁都不是,這事鬧到官府也是治你們的罪……”

  陳唱突然接話道:“我看未必!”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顏修顫聲道:“七郎,此事與你無關(guān),你且到外等候?!?p>  顏千石也急道:“七郎,你就聽阿翁的吧,不要牽涉其中!”

  祖孫兩人情意拳拳,執(zhí)意不肯讓他趟這渾水,陳唱心中大為感動。

  劉耀祖看著眼前滿身滿臉污泥的陳唱,發(fā)出一陣陰森的冷笑:“真是地獄無門自來投。”

  這時,劉家的院子外已經(jīng)聚集了二三十人,俱是聽到響動來看熱鬧的,膽子大一點的扒著門框探頭往里看,膽子小的則站在外面的磨盤上跳腳觀瞧。

  劉耀祖將目光投向周圍的鄉(xiāng)民,扯開嗓叫起來:“諸位都來看看,近日官府三番五次張榜緝拿細作、盜賊等惡人,不想這些人仍是膽大包天,竟然來我楊家渡,同顏家勾結(jié)作案,我看此人不是攔道剪徑的惡人,便是齊、陳之細作?!?p>  他看陳唱衣著普通,且沒有過所,身份必定可疑。那時周、齊、陳三朝相互之間皆有攻伐,后梁雖然自稱繼承了南梁衣缽,但實質(zhì)是在北周控制之下,與齊、陳相峙。

  縱然陳唱并非盜賊,也可用其身份大做文章,一旦陳唱的細作的身份坐實,顏家祖孫二人必定會以包庇罪論處。

  這一喊,顏千石便怒不可遏,他口中罵道:“劉耀祖,莫要欺人太甚!你究竟有何證據(jù),便血口噴人污蔑七郎是細作?”

  劉耀祖呵呵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既然我如此說,便是有證據(jù)的。顏千石,你口口聲聲說此人不是細作,請問他來自何處,欲去往何處,身上可有過所?”

  說罷,他猛地向著陳唱沖了過來,伸手便抓,惡狠狠地道:“今日落在我手中,你便休想逃走!”

  陳唱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急急向大門口的方向退去,劉耀祖不依不饒猛追。

  顏家祖不由地為陳唱捏了一把汗,劉耀祖不學無術(shù)、好勇斗狠,曾跟數(shù)個拳師學過些功夫,陳唱一介文弱書生,如何經(jīng)得住他的拳頭。

  正在緊急關(guān)頭,一條拇指粗細的黑影帶著勁風拂來,猶如毒蛇卷向劉耀祖的手腕。

  事發(fā)突然,眾人皆是一愣,鞭子的主人輕輕往懷里一帶,劉耀祖揮出的一拳便掄空了。

  緊接著,那人手腕一抖,烏紫色的蛟皮長鞭驀地劉耀祖的手腕上縮了回來,只聽一聲呼嘯,一道烏光掠過,那條軟鞭霎時便縮回手里。

  所有人都用驚訝的目光注視著這位不速之客,唯有陳唱并無詫異,心說你再來晚些,我怕是被人打成豬頭了。

  劉耀祖顏面盡失,正欲發(fā)作,待看到來人是一名女扮男裝的漂亮女子之后,心火頓時減了三四分,抖抖手腕笑道:“姑娘為何阻我抓賊?”

  女子一身黑衣,襯得肌膚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光澤細致,身段不同于尋常女子的纖細窈窕,而是身材高挑,雙腿豐腴筆直修長,俏臉上帶著三分英氣,她對劉耀祖不予理會,反倒是將目光落在了陳唱的身上。

  劉耀祖見女子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禁怒火中燒,喝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在此撒野?”

  女子指著顏家祖孫二人問陳唱:“這兩人便是你的朋友?”

  陳唱點點頭。

  兩人一問一答,看在劉耀祖眼中,便成了這漂亮女人竟然跟落魄書生眉來眼去的,他心中不由地泛起一陣醋意,怒道:“好哇,想必你也是一伙兒的。今日既然來了,就跟我一同去見官!來人,拿下!”

  兒子莽撞,劉迎順這個當?shù)膮s是老謀深算,見這女子衣飾華貴、氣質(zhì)不凡,且在明知自己里吏身份的情況下對耀祖出手,分明就是有所依仗。

  后梁雖是江陵一州之地,可朝廷大員較前朝卻是一個不少,萬一此女是朝廷某個大員的家眷子女,自己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劉迎順雖不知這女子身份和出手相助原因,但觀其言行,似乎她并不認識顏家祖孫,且與那書生也不熟稔。

  僅片刻工夫,劉迎順心中便有了計較,一會兒便說自己心中存疑多問了幾句,并無構(gòu)陷之意,料這女子也不會多說什么。暫且放過了那顏家祖孫一馬,也算是給足此女面子。

  待事過之后,這楊家渡仍是他們父子說了算,找個機會再尋顏家和那書生的晦氣也不遲。

  他正欲提醒兒子不要輕舉妄動,奈何劉耀祖囂張跋扈慣了,性子猶如被點著的爆竹一般,已經(jīng)率手下潑皮撲了過去。

  即便女子方才當眾露了一手功夫,但陳唱見對方人多勢眾,還是忍不住提醒那女子小心。

  那女子也不答話,只對著劉耀祖輕蔑地一笑,手臂變戲法似的一揚,不等劉耀祖有所回應,蛟皮長鞭飛卷而至,鞭稍帶風,“咻”地一聲繞上劉耀祖的脖子,接著沉肘縮腕狠扯長鞭,將劉耀祖拽得踉蹌幾步,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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