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遙醒來那天下了場很大的雨,因為長期待在室內(nèi),阿遙盯著窗口望了好久。
阿遙說:“外面什么樣我已經(jīng)開始模糊了?!?p> 我把最后一口小米粥遞入他的嘴巴后,腦子里萌生了一個念頭。
在阿遙恢復的第五天,臉上爬了點生機,我和阿遙的父母商量了下,想帶阿遙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那天阿遙不再穿那件病服,換上了白色體恤,還戴了頂帽子,對著鏡子照了好久后笑著問我:“帥嗎?”
我牽過他的手,十指相扣,笑了:“很帥我們的阿遇不管穿什么都是最帥的?!?p> 阿遙真的很高,平日里都是坐著輪椅,今天站在我身旁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的阿遙那么高,那么帥,要是沒生病,定然是個禍水。
到了外邊阿遙笑得很開心,我看著他眼底如同盛滿了碎落是星石,暗自歡喜,我牽著他冰冷的手坐上公交車,出發(fā)我的高中。
一路上阿遙很平靜,我倆的手一直扣著沒分開過,下車后,我領著他進了我以前所讀的高中。
他四處巡視了幾眼后,握我的手更緊了,我看著他的眼神慢慢暗淡下去,有些心酸。
他說:“我初中開始就一直在醫(yī)院待著,校園這個詞和我像隔了一條銀河?!?p> 我墊腳雙手撫摸他的臉,用鼻尖蹭了蹭,感受他溫熱的呼吸。
我?guī)еM了校園內(nèi),笑著說:“阿遙,歡迎來到我的世界?!?p> 我?guī)е淞宋乙郧俺4牡胤?,帶著他挖出我高中時期埋得心愿瓶,時隔多年,有些恍惚,我都快忘了這個心愿瓶里都寫了什么。
看著阿遙慢慢打開心愿瓶里卷紙,里面躺著一排黑色字跡的字。
‘未來的阿憶你好,你帶了你愛的人來了嗎’
我撫平這彎曲的紙張,看向阿遙。
我說:“阿遙,我愛你,如鯨向海,似鳥投林無可避免退無可退?!?p> 你那天好像哭了,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狼狽,但沒事,你所有的樣子,我都好喜歡。
你把你脖頸上的那條如意玉摘了下來,遞給我,涕笑道:“很高興來到阿憶的世界,希望這個世界的你能一輩子開開心心?!?p> 我撫摸著翠玉上印刻的‘遙’字,緊握在手心,像上天悄悄許了個愿,希望你,永遠平安,一直在我身邊。
不知道上天聽到?jīng)]有,我從沒許過生日愿望,希望把所有的好運的放在今天,放到阿遙身上。
學校門口有一個郵箱,我告訴阿遙,這個信箱里的信不管多遠都能寄到,我看著阿遙沉思的模樣,不禁笑了。
“阿遙有要寄過來的信嗎?”
阿遙認真想了一下:“有,不是現(xiàn)在?!?p> 我聽著有些糊涂,問他:“不是現(xiàn)在?”
阿遙“嗯”了一聲,沒再說話,牽著我走往路邊小道上。
最后我都從沒想到,阿遙從那天起就寫起了一封隔著天地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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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那天晚上,阿遙嘔吐了好久,仿佛把胃酸都掏空一樣,我看著很心疼,我一直以為阿遙的病情會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可如今看來,他很痛苦。
那天我照常拿出一顆糖,看著阿遙含下去才離開,剛走到病房門口,他就喊住我,說了句:“阿憶,再見”
那時我以后的再見是第二天還能再見到,可誰知,這句再見,讓我們隔得好遠好遠。
一個月后,入了秋,阿遙再一次進入重癥病房,我雙手冰冷的沒有知覺,心口像壓了顆隕石,沉重得讓我暈倒了。
等我清醒時,我被告知,阿遙轉(zhuǎn)院了。
我拿出手機拼命打著他的電話,可電話也一直傳來‘對面無人接聽’冰冷的機械女聲。
我著急找阿遙,直接拔了針管,可是我問遍周圍的同事,她們都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我那一瞬間知道了阿遙那天和我說的那句再見。
那天晚上我是淋著雨回家的,秋天夜間微涼,雨水浸著全身漫進鼻口,那一瞬間的窒息感悄然而出,淚水和雨水融為一體,我不懂是不是上天也替我悄悄流淚了。
我渾渾噩噩的上了兩天班,最后熬不住請了假,也正是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你的信息。
阿遙:“阿憶,我要去國外治療了,你要幸福,不用等我?!?p> 我一時不知該怎么辦,天塌了也沒那么難過。
從那天起,我再也沒笑過,只有每個月阿遇發(fā)來的郵件讓我臉上動容一下。
第一個月,你說:“阿憶,安好,勿念”
第二個月,你說:“阿憶,今天美國下雨了,我很想你”
第三個月,你說:“阿憶,我愛你”
....
一年后,你說:“阿憶,你要幸福。”
這一年過得真慢,慢到我好久沒聽到你叫我一聲“阿憶”。
阿遙呀,遙遠的阿遙,始知相憶深,為你心,換我心,所以呀,我叫許知憶,還有,我真的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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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四張情書:
第五年,我27歲啦,身邊的同事都幫我張羅著找對象,但我都拒絕了,我都以我已婚為由拒絕的,她們都笑我,說我老是虛擬一個人物出來,說我根本沒老公,對呀,我確實沒老公,所以呀,你什么時候回來娶我,我好帶你去她們面前炫耀,說:“看吧,我沒騙人,我老公很帥的,他叫阿遙,一步之遙的遙,不是遙遠的遙?!?p> 放下筆,看著眼眼前堆高的筆記,再看向還未干的字跡,眼框逐漸濕潤,滾燙的淚珠滴下,落下了個一步之遙的遙上,模糊了字跡,就剩下遙遠的遙了.......
第六年的時候,我的郵箱再次響了,我照常以為還是你發(fā)來報平安的信件,點開一看,眼淚瞬間控制不住涌了出來。
信件上說,你五年前就去世了,我不信。再往下看,還說你在我的高中學校的信箱里寄了一封信。
去學校的過程中我不知流了多少淚,因為我覺得你從來就沒離開過我,從未。
阿遙呀,你真的舍得讓阿憶自己一個人面對這個孤單的世界嗎?你舍得嗎?
信箱外殼被雨水浸刷掉了漆,沒了六年前的新穎,我問了學校伯伯拿鑰匙,他盯著我看了好久后從柜子底拿出了一張照片對著我的臉認真對比。
伯伯說:“五年前有個男孩拿了兩封信說等過幾年后有個小姑娘來取,我還以為他開玩笑呢?!?p> 我哽咽著繼續(xù)問他:“那個男孩走后說了什么嗎?”
伯伯撓了撓頭,時隔得太久,他想不起來多少,只記得他說:“阿憶,再見了,你一定要幸福。”
我接過鑰匙的手是顫抖的,雙腿發(fā)軟無法相信這一切,打開那冰冷的鐵箱子,想起我對你說的,這個信箱可以寄信,無論多遠都可以。
阿遙呀,你還真的寄了,可是啊,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冰冷的鐵柜里躺著兩封白色紙裝信件,這信封真冷,就像你的手一樣,怎么也捂不熱。
回到家時我沒急著打開信封,我猛灌了兩瓶啤酒,我每次想念阿遙時就會喝兩杯還麻痹自己,但都沒有什么用,都沒醉。
我撕開信封的時候,手抖得要命,酒杯都握不緊摔了西吧碎,我沒在意被玻璃割破的手指,顫抖都打開信封,慘白的紙張上是阿遙整齊公正的字跡。
阿遙寫。
展信佳,見字如晤。
阿憶呀阿憶,我是遙遠的阿遙。我是自私的,明知道我的身體已經(jīng)只剩一間軀殼了,但是還是忍不住對你心動了,那天第一次見你,你扒在病房門那里用小鹿般靈動的眼睛看著我時,我就在想,這個小姑娘長得真好看,像白雪公主一樣。我第一和你開口說話了,你的聲音真好聽,軟軟糯糯的,那時你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我真的信了,因為有你在,我真的好起來了,不是我的身體,是我枯榮的心。
那天你帶我去跨年的時候問我許了什么愿,我沒說,今天可以告訴你了:“我希望下輩子我們還能相遇,那時我健健康康的,會給你一個家,還會有一群孩子”,我這么自私的想著,你會不會怪我呀,但沒事,下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阿憶,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平行時空嗎?
平行世界里的阿遙和阿憶會不會真的如我所說的一樣,幸??鞓返纳钕氯チ四亍?p> 阿憶呀,你說你會永遠記住我的,那時我聽到的時候很開心,但是呢,現(xiàn)在我很想你快點忘掉我,去過幸福的生活。
阿憶呀,你知道鮟鱇嗎?它是深海里的一條魚,頭頂會發(fā)光,讓寂靜荒蕪的的深海有了光亮,在我的世界里,你不是鮟鱇,你是我的阿憶,一直都會發(fā)光。
阿憶呀,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呀,我已經(jīng)沉睡于這片大地了,你也別來看我了,我一生都待在醫(yī)院,這一次,就讓我向著大千世界沉淪吧,我死的時候肯定很痛苦,但是我更害怕你知道后比我這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更加痛苦。
敬申寸悃,勿勞賜復。
阿憶呀,這一次,真的再見了。
2020.5.20
你的愛人:阿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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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鼻涕眼淚落滿全臉,心喘不過氣,我把你寫給我的信都看完了,阿遙呀,別下輩子了,我這輩子就很難熬了。
阿遙,那就在平時世界等我,等我團聚。
稞池
那時年少,如今只嘆那時年少